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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我是夏弥尔!”

      喊出这句话,夏弥尔只感觉到手脚的束缚松开,眼前的黑雾拨开,浑身都为之一松,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环顾四周,只看得到满目的灰蒙蒙,再一转头,却见一棵黑色的参天的大树伫立,而大树黑色的枝叶却又距离自己那么近。她心里恍惚闪过一个念头。

      再一细看,那大树的枝叶却又不是真正的枝叶,而是一个个黑漆漆的洞,每一个洞都波云诡谲,再一细看,竟能看得到里面有人有景有片段,甚至很多事夏弥尔熟悉的。跪求张胜美求复合,发现他劈腿,吵架分手,冷战分居,买买买求复合;和何谦华冷战,分手又复合,在片场堵人,最后一次的决裂;被朱朝明哄骗不分手,晚上躲在被窝里哭,被朱朝明外国老婆造谣勾引,漫天谩骂无人相信她,一夜又一夜的失眠;被骂肥猪,去跳舞被人议论,被学姐带人扇耳光,被关厕所,被迫听鬼故事,被按在拖地水桶里喝脏水,被人背后骂疯子神经病;还有更久远的,亲眼目睹父母吵架闹离婚,明明想要跟随父亲一起生活却在母亲的哀求下顺从,不断地转学转学转学,按照母亲的要求学这个才艺那个才艺,姨妈的这个规划那个规划,那句像赌咒一样的话在不断地回响又回响,一声接着一声——“我都是为了你好!”“我都是为了你好!”

      最后的最后,夏弥尔看到一个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安静而孤独的坐着,而她的对面,两个长相很相似的女人在对着她说着什么,小女孩沉默不语,诺诺听着教导。忽然,她抬头向外看了一眼。

      夏弥尔心头一颤,竟有种和她对视的感觉!这一眼竟让她心头涌起恐慌来。

      该赶紧离开!她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朝着某一个方向走,但夏弥尔惊恐的发现自己好像无论怎么走,都离不了这棵黑色的树直径五米的范围。

      它囚禁了我?她这么想。

      于是干脆不走了,回到树下,盘腿坐下,细细思量。

      日记,记忆片段,还有赵麒麟问出而答不出的名字,一切就呼之欲出。

      “夏之梦。”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无数被锁着的记忆的片段,这些记忆像洪流一样倒灌一样冲进夏弥尔的脑海,她头痛欲裂身形不稳,歪倒在地上半仰躺着,然后看到了更为震惊的一幕。

      这棵黑色的巨大的长着旋涡的大树在慢慢的缩小、缩小、缩小,最后变成一米来高,黑色慢慢剥离,渐渐露出包裹在其中的东西来,却是一个小女孩。是那个孤独坐着的小女孩,和她对视的小女孩。

      “梦梦?”

      眼前的小女孩,长着一张夏之梦的脸,却是缩小版的,是一个非常漂亮非常精致的小女娃,扎着哪吒头,穿着粉色的小裙子,白色的长腿丝袜,一双舞鞋。看着就让人稀罕。

      “梦梦。”夏弥尔叫她,这次却是走近的。

      然而小夏之梦绷着脸,冷漠的看着她。

      夏弥尔更走近,小夏之梦想后退一步,但她又把脚步收回了。于是又靠的更近,夏弥尔蹲下,一条腿跪在地上,慢慢的,慢慢的抱住了眼前的小女孩。

      “梦梦。”她说,“原来你在这里啊,原来你是这样的啊。”这句话还没说完,她自己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被人抱住,小女孩有些抗拒,有些不知所措,但她迟疑了会,慢慢的也伸出手抱住了夏弥尔。

      刚一抱住,就呜呜的哭了,“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你都不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呜呜呜呜呜呜”一边哭,哭得打嗝,一边拍着夏弥尔的背:“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我身上长了不好的东西,我吓死了,那些黑洞可怕的很,张着嘴吃我,我又痛又怕……他们把我吃完了变成一只可怕怪物呜呜呜……”

      夏弥尔揉着她的头,柔声道:“乖,不怕了,我把他们都赶走了,以后再也没有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不相信我吗?”

      小姑娘马上摇头,甩的眼泪乱飞,打着哭嗝,“信你!”

      哭了好久好久,小姑娘才停下来,夏弥尔给她擦掉脸颊的眼泪,她却抓住夏弥尔的手,“你怎么来的?”

      “我怎么来的,”夏弥尔思忖着,想了半晌说:“大概是做梦的时候来的,梦里听到你的呼唤,就来了。”

      小夏之梦的眼睛亮的发光,“你听到我呼唤你,真的吗?”

      “嗯呢。”

      “然后你就来了?”

      “嗯呢。”

      “就这么简单?”

      “嗯呢。”夏弥尔语气一派轻松,“我坐上时光机,顺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就找到了你。”

      “好厉害!”小姑娘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她,就像看着超级英雄一样。“我也能变得想你一样厉害吗?”

      “当然啦!只要你从这里出去,就会像我一样,不,比我还厉害!”

      小姑娘的眼睛就更亮了。然后她忽然想到什么,眼睛又黯淡了,“那夏之梦呢?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夏弥尔点点她的鼻子,“没有,别瞎想。”

      “你别骗我,我什么都知道。”她固执的说。却有她的道理,“那些黑洞把她吃掉了,于是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程序,碰到特定的景象就会启动,她的身上设定满了,所以她没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夏弥尔顺着她的思路点头,“不过,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个东西。”

      “是什么?”

      “一个最最核心,最最重要的东西,还没有被设定。”

      “是什么嘛?”

      “是她的心啊。”

      小姑娘一脸不屑。

      “她怕她的心受伤害,于是藏起来,把心上包裹住一层又一层的东西保护着,可是那些东西慢慢的都变质掉了,或者被人摧毁掉了。”

      小姑娘激动起来,“于是心就坏了,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她一激动,手指就变成黑色,那黑色以极快的速度蔓延上去。

      夏弥尔握住她的指尖,“是的。本来是这样的。但是,不是还有我吗?”

      那黑色迅速的缩回去,然后消失不见,小夏之梦扑到夏弥尔怀里,“幸好有你,幸好你来了。”

      夏弥尔摸摸她的头,又听她不安的问:“你不会离开我吧?”

      “你希望呢?”

      “我希望你永远永远在这里,你会保护我。”

      “我会保护你,但我不会永远永远在这里。”

      “为什么?”

      夏弥尔却不先回答,而是问:“夏之梦那个老师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气哼哼的说:“他啊。大尾巴狼一个。一开始夏之梦发现他有老婆的时候,他拿出那一套没感情本来要离婚的说法,真的把夏之梦那个蠢货给唬住了,就一心等他离婚,谁知道人家外国老婆真的找上门了,她还被朱朝明哄得团团转,夫妻俩一个告诉他是来办离婚手续的,一个在学校传她勾引别人老公,破坏别人夫妻感情,她名声就臭了。你知道吗,最恶心的是,朱朝明说让她继续跟他,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照样能领结婚证!夏之梦真的考虑过同意!要不是娜娜,哼!”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大耳瓜子抽他啊!让他滚啊!什么玩意儿,当自己是什么稀世珍宝?还想脚踩两只船,国内一个国外一个?!美的他!”

      这个做法和某人不正是一样的吗?说完她自己都有些讶异,捂着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夏弥尔。

      夏弥尔笑眯眯的看她,“你长大了,也成熟了,你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去面对过去,自然也有能力面对现在和未来。”

      小姑娘愕然,好一会儿才说:“是啊,是你给了我力量。”

      “夏之梦认为自己的爱已经死亡,所有值得爱的都背弃她而去,所以她宁肯放弃她自己。可是,我在那棵绝望之树上,看到了希望。”

      “什么?”

      夏弥尔念出几个名字:“赵麒麟,娜娜,可可,也许还有不知道名字但给过她善意的人。”

      “可是……”这点爱太渺小了,比起满目的绝望,简直是沧海一粟。

      “可是,过去已经被我们改变了,那不是假的,未来也已经改变。”夏弥尔握住她白嫩的小手,“你还在怕什么?”

      “我怕……怕被抛弃,被孤立,被控制,怕没有人爱我,我想要有人爱我,永远都不要变。”

      “永远,”夏弥尔说:“爱既存在,便是永恒。”

      “即使只是短暂的拥有吗?”

      “一刻拥有就是永恒拥有。”

      “那我,我曾拥有过最好的。赵麒麟爱我,虽然我们的爱情被腰斩了,但他的爱无私却纯粹,这是我最最宝贵的财富,而不是我的遗憾;娜娜和可可,为我付出良多,无论我曾经多么的麻烦她们,做出多么让她们无语的事情,都不曾放弃我,这也是我最最珍贵的宝贝,我不想失去她们;我的妈妈和姨妈,是,我恨过她们,但是我也爱过她们。”

      “是啊,你的爸爸爱你,你的妈妈和姨妈爱你,你的初恋爱你,你的朋友爱你,遥远的我也爱你,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爱你。”

      “我自己?我当然……”她忽然卡住了,“我……”那棵黑树,是她在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攻击自我审判自我厌弃中长出来的。

      小夏之梦垂下头。夏弥尔却又抱住她,“黑树没有了,你看——”

      原本长着黑树的地方,长出一棵一米高的小树,虽然很矮小,但根基扎实,枝叶繁茂,看起来生机盎然。

      “去吧。”

      小姑娘站起来,灰蒙蒙的前景,像是被拨开一样,露出蓝天白云,还有一条蜿蜒的小路。

      “去吧,放心大胆的走。”

      第一步,第二步……越走越远,从一米的小姑娘,慢慢长高,变成了成年的胖胖的夏之梦。

      她回头,却不见站在原地看她的夏弥尔,然而一扭头却看到并肩同行的她在对自己微笑。

      夏之梦也跟着笑。

      “没有被设定的,是她的心,她的心就是我啊。”

      而我被爱的光照耀、陪伴。只要存在,即是永恒。

      乔亚轩,赵麒麟,朱朝明,娜娜,何谦华,张胜美,以及给了她很多爱和伤害的母亲和姨妈,还有很多很多久远的过去的人在她前进的路上,出现,又离开,然后再遇到新的人。可是她已经不畏失去,不畏付出。

      躺在病床上的睡美人无声的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某个人也睁开了眼睛。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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