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终章 ...
-
V以前接活从不考虑后果，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些，他心虚地说：“所以我才更需要尽早恢复战斗力，而且这么久没接活，佣兵圈子说不定都快忘记我这号人了。”
“V……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先坐下。”布莱斯拉着V坐到沙发上。
“怎么了这是？”对方郑重其事得好像生怕他听到坏消息会吓得摔倒一样，V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十分不详的预感。
布莱斯低头迟疑了一会，才继续说下去：“是这样的，你的神经系统经历过两次relic的侵蚀，已经非常脆弱了，加上你在之前的战斗中一直超频使用网络接入仓，更加加剧了对神经的损害，虽然我们对赛博精神病的原理还不能说完全了解，但也基本可以确定，你已经处在非常危险的边缘。为了避免情况进一步恶化，今后你不仅要停止使用战斗义体，还得尽量避免剧烈的情绪波动才行。”
V张了张嘴，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布莱斯应该不会骗他，再说这种事情在维克多那边也随时可以得到证实。
对于治疗可能带来的副作用，他并不是毫无心理准备，只是这几个月来安安稳稳的复健过程，让他对自身的恢复有了过于乐观的估计，V沮丧地说：“可……有那么多人排着队想要我的命，如果不能战斗的话，我岂不是早晚得死在他们手上？”
“只要平时停用就行了，不是拆除，我给你写个紧急启动程序，真到性命悠关的时候，你还是可以运用义体来战斗的，只是今后不能再将佣兵作为你的职业了。”
这个消息让V感到了几分宽慰，可随即又陷入了迷茫：“可是不能做佣兵的话，我还能做什么呢？”
布莱斯提议：“你过往的名声只会给你招来麻烦，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换个身份，换个模样，让V这个称号带着传奇的色彩神秘失踪，而你就此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只要没有什么过于奢侈的爱好，以你目前积累的财富，随便做点理财就足够下半生吃喝不愁了。况且还有我呢，只要你点头，我很乐意将我的收入变成婚内共同财产。”
V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啊……这……会不会太突然了点？”
见他一脸呆滞，布莱斯赶紧补充道：“这不是正式的求婚，我也没打算给你什么压力，你不用马上做出回答。”
V松了口气，移开了视线：“我只是觉得……现在退休还太早了。我不想就这么无所事事地生活下去。”
“我理解，如果你还想做些事情的话，也可以考虑加入网络监察，就算不能战斗，网监仍然有很多适合你的岗位，你的经验、头脑和黑客技术都很出色，只要愿意为公司效力，同样可以有出色的前景。”
直到现在布莱斯都还是想招募V加入网络监察，但V依旧举棋不定。他不知道网络监察会给他安排什么样的工作，想来应该和他以前在荒坂的工作差不多，仿佛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或许网络监察比荒坂好一些，没那么唯利是图，也没那么不择手段，或许公司里还是有一些像布莱斯·莫斯利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存在，但说到底，网络监察依然是个公司，在风云诡谲的商战之中，该下的狠手一点都不会少，替甲方公司干起脏活来也丝毫不会手软。
想到这些，V就感到深深的厌倦，他拒绝了布莱斯的提议：“对不起，我不想再回到公司了。”
布莱斯看起来有些失望，但还是表示了理解：“没关系，突然得知这样的消息，你也需要一些时间适应，不必急着做决定。”
***
无论未来将会如何，至少现在V已经恢复到可以出门了。
他在布莱斯的陪伴下来到了墓园，打开刚买下的神龛，将两件东西放了进去。
其中一件是在太平州的废弃旅馆中，强尼交给他的狗牌，强尼说这象征着他对V的承诺，而他也确实践行了诺言，选择了删除自身来让V活下去。另一件就是从V的后脑取出的relic芯片，其中的生物组织在脱离了人体环境后就彻底坏死了，只留下了一个无用的空壳。
V拿着这个彻底改变自己命运的芯片，翻来覆去地又看了几眼，才终于放下芯片关上了神龛。
他的手指拂过神龛上的墓志铭--强尼·银手，永不安分的摇滚小子。
布莱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陪他一起哀悼这位有着特别意义的好友。
过了好一会儿，V开口问：“你觉得强尼·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布莱斯想了一想才回答：“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但不赞成他的行为。”
“你能理解他？”V感到惊讶，在他看来布莱斯·莫斯利和强尼·银手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个极度理智，是秩序的守护者，一个极端我行我素，甚至会在市中心引爆核弹。
布莱斯平静地说：“其实在某些方面，强尼、韦斯和我都是一类人。我们都对现状感到不满，都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只不过我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强尼选择了反抗与革命，韦斯选择寄希望于人类以外的力量，而我选择从规则内部去寻求改变。如果不从唯结果论的角度来看的话，其实很难说我们谁对谁错。我只是觉得，破坏总比建设容易，一时的发泄远比漫长的坚守简单，而我选择了比较难的那条路。”
“……我怎么觉得你还是想要说服我加入网络监察？”
“不，你按自己的想法来就好。”布莱斯笑了笑，“继续做个外包人员也挺好的，一样可以打击网络犯罪，而且万一哪天网络监察不干人事，而我从内部阻止不了的时候，也还有一个外在的力量可以指望。”
“可你不是说我不能做佣兵了吗？”
“我们的外包工作不一定是打打杀杀，而且我了解你，你不会就这么安分下来的，对不对？”
V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对他笑笑，笑得露出了尖尖的虎牙。
他走向附近的另外一个神龛，那里安葬的是亚瑟·詹金斯，他过去在荒坂的上司。
似乎从来都没有人来看望过这位前荒坂高管，以至于神龛的面板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浮灰。
V擦去灰尘，在神龛前伫立了一会儿，布莱斯好奇他们的关系已经很久，现在终于觉得是合适的时机了：“跟我说说詹金斯吧，我很好奇你们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
V明白他的心思，笑了笑说：“放心，我们之间没发生什么。我确实暗自喜欢过他，至于他对我，或许也有点意思吧，又或许只是装作对我有好感，好让我死心塌地地为他做事。我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
布莱斯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那……他是怎么死的？”
“发生在欧空局的那次屠杀，荒坂需要有人为此负责，他想干掉他的上司艾伯纳西，把事情推到她的头上，可是对方先下手为强了。”
“原来那是他干的……”布莱斯有点惊讶，没想到V居然还暗恋过这么心狠手辣的人。
“那件事确实做得过分，不过回头想想，站在他的那个位置上，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V感慨地说，“公司的世界就是这样，一开始可能只是想要一间不闹蟑螂的住所，随后是不想失去现有的工作，之后被利益和压力裹挟着开始杀一些看起来死有余辜的人，最终一步步地被逼到那个地步——要么失去一切被公司灭口，要么放弃良知，靠无差别的杀戮来保住现有的地位。幸好我还没到那一步就被踢出了这场游戏，不然未来的我会变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布莱斯温和地说：“即使是在那种环境，你也不会变成那种人的，我相信你。”
“这谁又能确定呢？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自己将来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詹金斯就是我设想当中自己未来的模样，没想到短短的一年时间，一切都变了。”
“那你现在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样的人了吗？”布莱斯问。
V回头看了一眼布莱斯，笑着说：“嗯，我现在知道了。”
***
来生酒吧。
酒保克莱尔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惊喜地招呼道：“嘿，V！你可有段时间没来了。”
V坐到吧台前，低调地拉了拉连帽衫的兜帽，不想引起太多的关注：“是啊，之前我可太忙了，中间人给的活都没空接，更别说是来喝酒聊天了。”
克莱尔对他挤了挤右眼：“要不要来一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酒？”
V惊讶地问：“我也上你们的酒单了？我可还没死呢。”
克莱尔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看起来是这样没错，来一杯吗？我请。”
“当然，这谁能拒绝呢？”V接过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鸡尾酒，小小地抿了一口，“怎么样？最近有什么比较劲爆的消息吗？”
毕竟还是年轻人的心性，做下了单闯荒板塔，干掉一代传奇亚当·重锤，炸掉神舆这么厉害的事情之后，还能活着回来，V特别想听听佣兵界都是怎么评价他的。
克莱尔放下手头的酒瓶，凑前一点神秘兮兮地说：“之前，你没来的这段时间里，佣兵们都在传言说你不想干这行了，而是成了某个网络监察高管包养的小白脸。”
“咳咳……你也知道那帮人传起八卦来，有时候真的很离谱。”V连忙顾左右而言他——他当然不觉得跟布莱斯在一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在佣兵界，跟网络监察，或者NCPD，或者任何大公司有关系，就是会失去别人的尊敬和信任，会被认为是官方的舔狗。
“可不是吗？”克莱尔狡黠地笑了几声，“在你杀了亚当·重锤之后，他们现在都说，那个网络监察的高管其实是你包养的小白脸。”
V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就在这时，总是跟在罗格身边的小弟找了过来：“嘿，V，我们老大要见你。”
“就来。”V放下酒杯跟克莱尔挥了挥手，走进了罗格的专属包厢。
罗格还是那副老样子，招呼小弟倒上酒，自己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上下打量着V：“你的‘问题’解决了？”
“消息很灵通啊，不愧是你，来生的女王。”
“这不难猜到。”罗格端起酒杯，迟疑着问，“强尼他……怎么样了？”
V觉得有点说不出口，但他早晚是要给罗格一个交代的：“……被删除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确实是他会做的事情。”罗格停顿数秒才开口，“他走之前有留下什么话吗？”
“他说该告的别都已经告过了。还有……永远不要放弃战斗。”
“嗯……”罗格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怎么样？”V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
“怕我在你面前哭出来吗？放心，我几十年前就已经接受强尼的死讯了。”罗格神色如常地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液，似笑非笑地看向V，“反倒是你，强冲荒板塔，杀了亚当·重锤之后全身而退，现在你就是夜之城活着的传奇了，我甚至已经找不出足以配得上你的委托。”
“活着的传奇吗？我也只是够呛活着而已。抱歉，罗格，我不想再当佣兵了。”V没有明说是身体原因，就算他危急时刻照常可以用义体战斗，这种消息传出去对他来说也只会带来额外的风险。
罗格也没有追问原因：“正好，我也不想再做中间人了。”
“什么？”话题的转变令V一时有点懵。
“我累了，其实早就想退休了。但‘来生’不能没有当家，否则我的这些老伙计们非被仇家给活吃了不可。你要不要盘下我的酒吧？价格可以给你打个熟人折扣，还可以附赠一些我准备删掉的联系方式。”
很显然，罗格要转让的不仅仅是一间酒吧，还有她的门路、她的关系，以及她的中间人身份，V心动之余也不禁要问：“为什么觉得我适合接下你的盘口呢？”
“你现在是夜之城的大人物，一个活着的传奇，公司狗们不敢动你，而佣兵们会趋之若鹜地聚集到你的身边，哪怕只是为了一睹你这个传奇的风采。你的人脉也很广不是吗，流浪者中的阿德卡多部落，网络监察的高管，甚至是夜之城的市长都跟你有不错的交情。最重要的是，你身上有强尼的精神，却又不像强尼那么激进。你在大公司干过，对他们的门道一清二楚，知道什么时候该跟公司合作，什么时候该明哲保身，什么时候又该踢一脚他们的屁股，或者剁了他们伸得太长的手。”
说到这儿，罗格端起酒杯晃了晃：“敬平衡。”
“成为中间人吗……”V举起酒杯，掩饰不住嘴角上扬的角度，“听起来不错，我考虑考虑。”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终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