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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   白霜月一步步朝茶楼走近,眼前之景几乎用望眼欲穿形容也不为过。

      可她不敢半分声张,甚至不敢露出任何喜悦的表情。

      她没忘记,身后跟着的,可是那位首辅派来的侍从,明为保护,实为监视,这些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不敢神情有异,叫身后的浑言析言察觉出不对劲,免得给茶楼的公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京中贵人心思诡谲,抬手落手就能决定百万庶民的生死,白霜月在白府忍耐多年,最知晓庶人过得如何艰难,那位首辅据说心量不宽,是个记仇的,答应娶她之后,必然也会调查一二。

      她很怕牵连到茶楼,茶楼里的那位公子看着就像没什么心机的读书人,万一被首辅误会了他与她私情过密,那位公子怕是连仕途都要断送。

      怪她,千不该万不该……

      白霜月也开始后悔,后悔自己那几日去茶楼同对方告别。

      若是没有告别,是不是会更安全一些,要是没有那次的告别,首辅那边也不会突然察觉到什么,突兀地派侍从给她。

      白霜月步步走近,却好似步步凌迟,往日神采不现,好像失了色彩的画卷中人。

      析言与浑言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低落,他们不知道什么原因,心里也跟着发慌,因为白霜月看样子不是很期待来茶楼这边,甚至马上就要路过茶楼了,也没有分出眼神多看一眼。

      两位影卫险些愁坏,下意识地把目光落到茶楼之上,妄图首辅能给点儿指令……她俩该不该找个借口暗示一下霜月姑娘,或者直接把人拐进茶楼?

      白霜月看似心无旁骛地走过茶楼,状似不经意地朝后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两位侍从——那二位的目光居然落到了茶楼之上,完全就是知晓一些情况的模样。

      局势已经如此明了,白霜月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粉饰太平了,她出言道:“两位带我来这边也是有心之举吧。”

      浑言猛地被叫回神思,连忙实话实说:“姑娘猜的不错,确实如此。”

      析言颔首:“是主子的命令。”

      白霜月瞬间心下一片寒凉——那位心狠手辣的首辅到底还是知晓她经常来茶楼的事儿了。

      她还是给茶楼公子添麻烦了。

      是她的错。

      今日首辅叫两位侍从带她走到这里,明里暗里地不过是在点她——日后若再敢来茶楼与外男私自相会,后果不是她能担待得起的。

      白霜月不敢有任何问询话语,她怕自己的一句挂念话语会要了茶楼中人的性命,如今首辅手下留情没有大开杀戒已属不易,她不能再挑衅了。

      她低声:“我知道了。”

      析言问:“所以……姑娘,要进去茶楼坐坐吗?”

      白霜月脸色更白了些,咬牙道:“不必了。”

      她决绝转身,尽量不将自己的情绪表露。

      小楼之上,陆暮知枯坐良久,到底还是没把人给盼来,他起身缓缓踱步,等想好后放下手中折扇,扇柄坠子已经被捏成了齑粉。

      不知不觉间,白霜月已经走到了一处甜糕的铺子前,她回过神,问掌柜的:“此处可有浅茶糕?”

      掌柜的道:“今年天灾几场,新茶少得可怜,为数不多的好茶都送进了贵胄家,我这尚食阁要做只做最好的,没有好茶,今年便不卖浅茶糕了。”

      “——好茶得去茶楼,茶楼的糕点品类虽乏善可陈,但茶糕还是醇浓味美的。”
      谈话间,一声熟悉的声音从白霜月身后而来,叫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

      陆暮知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后,一袭素色衣裳端得一个出尘不染,他执扇轻缓摇,模样闲适安然,宛若恰好路过似的。

      掌柜的抬头看向出声之人,虽不认识对方身份,但瞧这年轻公子的打扮,也知道是绰有余裕的富家公子。
      “这位公子说的不错,要吃上好的茶糕,得去茶楼才是。”

      “近日怎的不去茶楼了?”陆暮知眼含笑意看着白霜月,明知故问道,“难道是与我生分了。”

      还能有原因?白霜月之前自然是告诉过他的。

      她就要嫁作他人.妻了,怎么还能与外男私下相会?

      白霜月无声地叹出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说,只能以目示意——自己身后的这两位侍从,是首辅派来的,你不要露出与我熟稔的模样,否则容易招致杀身之祸。

      陆暮知很快读懂了她的眼神,刻意逗弄道:“你是指这两位吗,这二位侍从倒是眼生的很。”

      被提到的析言和浑言不敢吭声,不知他们家主子是要作何戏。

      白霜月心里的愁终于还是显露到了脸上,她偏头咬唇,简直不知道今日的公子为什么如此反常:“他们原本首辅府上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公子也该领悟自己的意思了吧,她想。

      陆暮知:“说来也是有缘,当今首辅也算是我的至交好友。”

      白霜月:???

      什么?

      什么时候公子他有了这样一位至交好友?

      当今首辅居然是公子的好友?

      那自己之前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岂不是要被首辅知道?

      白霜月一回想自己口口声声说的“不想嫁”和“不喜欢”,顿时耳后起了疑红,尴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公子你竟也不早说。”白霜月没有理由嗔怪对方,但还是用那双凝了水的眸子瞧了对方一眼,“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那日你走后,我与陆首辅彻夜相谈,他知晓你在白府处境不佳,特意派了几位趁手的属下给你使唤。”陆暮知不动声色地编着谎,言谈里看不出半分扯谎的端倪,“过几日就是婚期了,他琐事缠身不便与你相见,只嘱托我帮忙照顾一二,不曾想你竟与我疏离至此。”

      如若不是担心他受到自己的牵连,白霜月又何曾想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白霜月莞尔低眉,道:“公子当年施食之恩,霜月一直牢记在心不曾忘记。”

      那时候,她也不过垂髻之年,没有母亲庇护,更没有父亲的关心,或许是父亲待她态度冷淡,也或许是因为父亲的默许,招致她经常吃不饱饭,那方小小的院落里,下人的懈怠不肯踏足,也方便了她经常性地逃离出白府。

      “霜月。”
      陆暮知唤她姓名,打断了她思绪。

      白霜月听到他邀约自己去茶楼暂歇,吃一吃浅茶糕,而自己身后跟着的那两位竟然也没有任何异议地退下了。

      白霜月:???

      她回头去看,析言和浑言顺从得很,面前这位一开口,这两人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头领命,唯恐耽误了她去茶楼。

      白霜月隐约觉出了一些不对劲,但没等她问询,一阵私语声便落入她耳中,抬头朝那方看去,私语声的来源竟是她的长姐——白家嫡女白绮梅。

      “小妹今日打扮得如此姝丽,竟叫阿姐一时间没有认出来。”白绮梅走近了些,细细瞧她的衣裳,面容虽平静,但目光难掩艳羡,“云罗软纱并非京城的成衣铺子所有,听闻近日有一批从江南之地而来,没想到京中贵女尚未见过,妹妹竟已穿到了身上,阿姐好是羡慕。”

      “阿姐不必艳羡,云罗软纱若能送入府中,姊妹们也争不过阿姐。我身着此衣乃是夫君相送,恕难送予阿姐。”白霜月如实相告,“若那日阿姐应了那桩婚,今日的云罗软纱便是穿在姐姐身上的。”

      “啊?”白绮梅轻轻发出一声嗤笑,随即掩唇靠近了白霜月,“你以为是阿姐不愿嫁作首辅妻吗?可怜你不知晓真相,阿姐告诉你——那日首辅点名道姓要你嫁,可真无关阿姐的事儿啊。”

      白霜月:“什么?”

      白绮梅却不愿继续说下去了,她抬目睨了一眼白霜月身旁的陆暮知,话里有话道:“妹妹既然已经要嫁人了,与外男私下相会便也不端妥了,今日叫阿姐瞧见还好,若是叫首辅看在眼里,怕是要对妹妹有意见了。”

      “此话说的实在有失偏颇,我与霜月乃故人相识,首辅与霜月姑娘的婚约亦有我从中牵线做媒,陆首辅尚且得唤我一声‘义弟’,姑娘你用何立场猜测我与霜月?”陆暮知话虽然说的客气,但神情却不似方才那般轻松,他收了折扇,又道,“义兄忙于政务无法照顾霜月,我身为他的义弟,帮忙照顾一二也是应该的。”

      他一出声,白绮梅才把又仔细瞧向他,这一瞧,方觉这位白衣人不似凡俗男子,谈吐暂且不论,看身形样貌,这男子皆是上品——也是,首辅的义弟想必也不是庸俗之辈。

      白绮梅自恃白家长女,见过的高门子弟比京中其他贵女多得多,但在她印象中,还从未有如此齐整的男子出现过。她心中一紧,再次仔仔细细地从下至上把人瞧了一番。
      这男子果真好模样,称得上龙章凤姿无边风雅,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只是,这双眼睛……

      对上那双漆黑薄情的眉目,白绮梅陡然一惊,之前所有的感觉陡然散了,因为这男子的目光不像什么良善之辈,哪怕身着白衣都掩盖不住骇人的气息,尤其是对方的眼神里带了十足的阴沉,好似下一瞬就要将她杀死一般薄情。

      “看来是我说的话不讨喜了,妹妹有福消受这番恩宠,只可惜嫁得这般早,姐姐实在舍不得你。”白绮梅连忙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白霜月,看似热络地拉着她的手,“姐姐先行一步,就不叨扰二位了。”

      白霜月也不愿再与白绮梅寒暄,与对方分别后,她随着公子回到了茶楼。

      这次,析言和浑言没有跟进来。

      “公子……你何时成为了首辅的义弟?又何时为我与他牵线搭桥?”白霜月不知,便问道,“方才的话是逢场作戏,还是确有其事?”

      陆暮知已经坐在了椅上,他放下手中玉扇,似笑非笑地仰头瞧她:“你更想我是逢场作戏还是确有其事?”

      白霜月:“……”

      陆暮知屈起指节敲了敲另一旁的椅子:“来坐。”

      白霜月心事重重地坐下,很难回答他。

      她从未从这人嘴里听到过首辅的为人,很难想象对方居然有心为自己与首辅牵红线,在自己诉说委屈时,这人心中想的到底是这桩婚事不算两全其美,还是在为自己设身处地地着想。

      也是……有这层关系在,难怪在自己初次诉说委屈时,公子他好似完全不理解自己的悲伤一样。

      自己与他相伴多年,他心中竟然早已将自己许给了他人。

      白霜月悲从中来,眼眶一刹那生了泪,她微微侧了些身子掩袖拭泪,不肯让对方察觉自己的失态。

      “别哭。”陆暮知一下笑不出来了,他心头瞬间有些发紧,带着几分失措地仓惶起身,想要像之前那样安抚对方。

      白霜月难得悖逆他一回,她抽身躲开,闷声道:“朋友妻不可欺,万望公子自重。”

      陆暮知:“……”

      好一个朋友妻不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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