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于沉沦[废土]》绯我狂啸伊什弎

179、Chapter 179

　　房子罗薇和隋嫣嫣帮忙找的，在看了几十处房子后，靳海城最终选择了这个能看到日出、还带个小花园的独栋别墅。除了上述原因之外，还有一点，这里不算很偏僻，但足够安静，且独栋房屋，也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避免被人打扰。

　　其实这里不大，也不算豪华，但两个人住足够宽敞，也足够安逸，也足以满足靳海城的一切需求。这里的室内室外装修都还不错，靳海城觉得还行，他觉得步寻也会喜欢。他也试着询问了她的看法，当然，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似乎并不是从某一天突然开始，而是一点一滴的过程，直到某一日，步寻终于再也不用依靠各种医疗器械来维持生命。对于一个植物人来说，这究竟算是何种程度的恢复进度？倒也难说，的确是恢复了很多，并且能省下不少钱，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渐渐恢复直至醒来。

　　沈洛早就已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对靳海城说过了，一切皆有可能，但一切又都是不确定的，每一种情况发生的概略也无法确定，或许对现在的步寻来说，每一天都像是在开盲盒般等待着奇迹，但或许最大的奇迹已经发生过了，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是日复一日的重复和持续而已。

　　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个睡着了的正常人，但也更像是一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睡美人。

　　但这种程度的回复已经令人惊喜过望，靳海城甚至惊喜到麻木，一时间毫无反应，还让沈洛觉得有些奇怪，其实他完全是因为反应过度才显得好像没有反应，也或许是他的反射弧因为麻木而被拉得过长，直到现在他才带着“乔迁新居”的劲一起兴奋起来，她抱着步寻的肩，上翘的嘴角几乎压不下来。

　　“小寻，我到现在都觉得很难以置信……”才说一句，他禁不住深吸了口气，才缓缓继续说了下去，“我们终于重新生活在一起了，现在，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或许，我不该这么说，可我还是禁不住想，让你以这样的方式留在我身边，也挺好的，至少，你不会再背叛我，也不会再离开我……”

　　他明知道这想法是病态的，可却也成了他安慰自己的最好方式。

　　起初，刚产生这样的想法时，他甚至禁不住唾弃自己是个变态，可在反复思考权衡之下，比起公序良俗和道德规训对自己的评价，他还是选择了她，没有什么比和她一起生活更重要，事到如今，别人怎么看他、如何评价他都已经无所谓。

　　在这个时代，想要活下去都已经如此艰难，而他愿望也只是和她一起生活下去而已，他不想干扰其他人，也不想其他人来打扰，大家各自好好活着，这就很好。

　　可即便他自认已经完全说服自己坦然接受了这些想法，可当他将这些话对步寻说出时，心中还是掀起了滔天的巨浪，让他的心绪激荡翻涌着，一时间无法平静。又是一番暗自安抚后，他忽然起身，开始兴致勃勃地对步寻介绍起了这个新家：

　　“小寻，你看，这里的装修风格你喜欢吗？哦，对了，窗帘和床单都是我挑选的，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风格，可你曾经说过你想要去看大海……所以我选择了大海的蓝色，你喜欢吗？啊，对了，这里的书架是我加的，上面书籍也都是我在网上挑选的，大多是地理和历史相关的，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看……啊，对了，外面还有个小花园，虽然很小，但可以尝试着种几株花……”

　　他知道，尽管现在的她任凭他“随意摆布”，可想要和这样的她一起开始新生活并不容易。在沈洛提出步寻可以出院的时候，靳海城惊诧到愣在原地好半天，但脑中很快便涌上了许多有关接下来新生活的畅想。沈洛其实并没有看出靳海城的想法，但还是在家中照顾一位“植物人”的病人需要面对的种种困难都对他说了个遍，最后还建议道：“如果你打算让她出院并和她一起生活的话，我建议你请一位护工。”

　　可靳海城并不想任何人来打扰他们的生活，哪怕是一位护工。他决定以一己之力来为两个人创造新生活，也决定自己来完成照顾步寻的艰巨任务。因而他决定让步寻的住院时间延长了一些，一面找房子，一面学习照顾步寻该做的一切。

　　最初的这段日子需要适应，因此靳海城将医院那边的工作也暂时放下了，打算和步寻的日子稳定后再说。至少开始的这段时间，他要待在这个家中，整日守着步寻。

　　两人刚来时，罗薇和隋嫣嫣也来帮忙，但其实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她们也只是带来了点小礼物而已，根本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可隋嫣嫣却将不开心直接挂在了脸上，嘴上说着“恭喜”，但心里显然不是那么想的。

　　靳海城稍稍离开，罗薇便拉着隋嫣嫣小声问：“嫣嫣，你怎么了？为什么一脸不开心？”

　　隋嫣嫣那满是怨念地眼神直接投在了坐在轮椅上的步寻的脸上：“……难道海城哥哥真打算将自己的后半辈子全部都交代在这个贱人的身上了吗？”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发出这样的疑问了，甚至当面质问过靳海城很多次，但答案已经很清晰。尽管罗薇心中也觉得有些遗憾、唏嘘，但她还是决定尊重靳海城。

　　“嫣嫣，那是海城他自己的决定，我们应该尊重……”

　　“如果我们真是为了他好就不该看着他一意孤行、硬是将自己大好的人生全部都搭在这个贱人的身上！”

　　“嫣嫣……”

　　这一句，也被回来的靳海城听得清清楚楚，两个女孩愣住，可靳海城却只是垂着眼眸笑了笑：“你们的确都有大好的人生，也希望你们去好好追求，别留下遗憾。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我我想要的人生，也是我的人生。”隋嫣嫣刚要开口，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我不需要别人尊重，但也请别来打扰。”正好将隋嫣嫣要说出口的话给堵住。

　　隋嫣嫣像是一口气憋在了心头，十分郁闷难受，却也毫无办法。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完全不顾他人感受、随时随地、随心所欲肆意发泄那个大小姐，也知道曾经的那些做法除了让他人讨厌，根本毫无用处，因此她还是努力压制了自己的情绪，直到和罗薇一起离开。

　　生活，说来容易，其实也不算很难，却也并不简单。

　　靳海城要面对的，除了照顾步寻之外，还要面对生活中的所有琐碎日常：一日三餐、洗完洗衣、打扫房间……好在这里距离急救中心很近，在急救中心的“生活辐射区”，有不少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也住在这附近，因此网购还算方便，采购的问题也比较好解决。

　　至于照顾步寻，倒也不算那么难，每天需要将所需的营养物质和药物注射给她，不能让她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要每隔一段时间给她换个姿势、翻身之类的，而每晚靳海城还会抱着她泡个澡，完成身体清洁，最后再一起睡下。她的吞咽能力并没有恢复，因此也并没有喂食的必要，但靳海城记还是按照沈洛的叮嘱，每天尝试着喂她一口水，只有一小口，用嘴对嘴的方式喂给她，试探她的吞咽能力有没有恢复。

　　按理说，普通人不应该和“植物人”同床共枕，但靳海城对自己的睡姿自律有着充分的自信，他完全不担心夜里会因为压到她、让她窒息之类的意外，再说，好不容易同居了，他怎么还能忍受自己一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他也不会让她自己一个人睡。

　　这样的日子，对靳海城来说，很容易适应，而且像步寻这样完全没有任何自主能力的病人竟还算很好照顾，她甚至可以一个人安静地待在家中，只需要机械臂定时辅助她翻身、定时给她喂水，就可以解决绝大部分问题。因此，靳海城也很快恢复了在急救中心的工作，但每天只有几个小时，且每天中午还要回趟家查看步寻的状态。好在这样的安排，医院、靳海城和步寻三方都能接受。

　　但惊喜不过是生活中偶尔发生的调剂，新鲜感也只能是开启一段新日子的推动器，最大的难题，反而是面对那些日复一日的平淡的日子——在新鲜感和激情退去后，平淡的日子会渐渐变得难熬，痛苦和烦恼也会在平淡中不断堆叠，不断积累起来的那些日常琐碎也会渐渐变质，变成煎熬和折磨人的磨难，变成烧光人理智和耐心的恶火，变成让人走向绝望和崩溃的阶梯……

　　靳海城也没法保证每天情绪都那么稳定，他无法避免被这样的日复一日煎熬折磨，也时常会失落沮丧，甚至落入无常的崩溃和绝，甚至偶尔忍不住对步寻发泄。

　　他的发泄方式，或许是对着步寻说着一些悲观的话，或许是抱着步寻忽然大哭起来，也或许是……忽然强吻她，但通常强吻一半又变得温柔起来，他也曾试图对步寻做些什么过激行为，但每一次到最后关头都过不了自己这关，还是恢复了理智。

　　尽管有很多人说他将步寻当成了取悦自己的人形娃娃，甚至隋嫣嫣也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说过这话，靳海城也赌气说过“她就是我的人形娃娃又怎么了”之类的话，可他终究是没有把她当成娃娃，她是一个人，是他的妻子。

　　靳海城坐在浴缸里，紧紧抱住面前的她，禁不住将自己的脸贴在了她的背上，她的背并不那么光滑，密密麻麻的疤痕带来很特别的触感，起初那触感令他心痛，可如今却已经成为了他最熟悉也最依赖的触感。他大手抚摸着她的背，对她诉说着今天的琐事和杂思，这大约是一日之中最惬意、舒适的时刻……

　　“小寻，我们的日子，大概会一直这样下去吧，这样下去，也挺好。小寻，你不会再离开我了，是吗？你醒来之后，会离开我吗？会回到那位王族少爷的身边吗？如果你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我还是宁愿你永远都不要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