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往昔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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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百鬼山阴气太重，百鬼游荡，大家赶紧出去，别等到天黑了就麻烦了。”
沈如婳刚要挎起昏迷的鲛人，忽然，周围一阵地动山摇。
众人抬眼一看，只见无数魔气从四周山处直冲而来，甚至比之前更甚。
空气中响起尖细的小鬼笑声。
“哟，原来这么多人就是来救这个漂亮的小女娃娃啊。”
“你们说，这个小女娃娃要是死了，他们当众谁最难过啊。”
小鬼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我堵护着小娃娃身边那个黑衣修士。”
“哦？你是赌那个修士还是他躯壳之内的人啊？”
“我赌那个鲛人。”
“我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嘛哈哈哈哈”
耳边阴森的尖笑声不断，沈如婳紧张地看向周围，她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迷雾逐渐模糊了四周，周围响起弟子们同魔气打斗的声音。
片刻，地动山摧般的声音蓦地戛然而止。
四周陡然陷入诡异的平静。
沈如婳扭头，赫然身后的大师兄不见了踪影，就连刚才的师兄弟们也没了声音。
他身旁的嬴浮水也消失了。
沈如婳慌张地呼喊着，“嬴浮水！”
“师兄……师弟们……你们在哪儿？”
她跌跌撞撞向四周寻找，像是进入了一处看不到镜头的迷境。
沈如婳警惕地看向周围，忽然，她的腰间似有什么东西慢慢触摸着她。
沈如婳侧身看去，一张苍白阴森吐着舌头的鬼脸冲她一笑。
“啊……鬼…鬼！”她惊慌地向后退去，突然脚下悬空，整个身体开始向后倒去。
沈如婳觉得自己今日是铁定要死在这里了。
她像是跌进了一个深渊，身体朝下坠去。
可中途，一双白皙有力的手臂拉住了她。
“沈如婳！”
那人叫着，沈如婳朝上一喊，“嬴浮水！”
可是下一刻，头顶的白雾散去，露出的是谢应迟的脸。
或许是她刚刚幻听了，竟然将大师兄认作了嬴浮水。
“师兄……”沈如婳看向周围，才发现自己是跌入了一个古老的井中。
这古井看着异常的阴森恐怖，四周爬满了黑色的藤蔓，井的下方，泛着黑圈一样旋转不停的蓝色火焰。
谢应迟拉住了她，二人半悬挂在井边。
以大师兄的臂力应当是可以将她拉上来的，可下方旋转的蓝色火焰像是磁力一样不停吸附着她的身体。
任凭谢应迟费劲力气也无法将她带拉上来，甚至连谢应迟的身体也有被向下拉动的趋势。
沈如婳目光观察四周，忽然看见了井边刻着的古三个文字体。
这古文她曾在书中看到过，沈如婳疑惑地读了出来，“往，昔……井？”
尾音刚落，井底的漩涡忽然加快速度，谢应迟也被吸了下来，她在即将掉入深井中时，却被一只手臂拉住。
*
【嬴浮水！嬴浮水！】
谁在叫他？
嬴浮水睁开眼。
眼前竟是湖光山色，小桥流水的集市街。
而他正躺在街角旁一颗茂盛的梨花树上。
“是你在叫我？”嬴浮水一下便听出那声音是谁，他不解道，“金回，你为何跑进我识海里了？”
他没想到沈如婳养的这只灵鸟竟然还有钻进他人识海的本事。
虽然他的身体现在依旧是谢应迟的，但魂魄中的识海却是自己的。
嬴浮水十分不喜这种被冒然冲进识海的感觉。
【这……我不是故意的……我从如婳脑袋里……被吸出来了……】金回说着，语气有几分委屈，【我只是一只灵力虚弱的灵鸟，不待在人的识海中会虚弱的】
“那为何跑进我的识海中？”嬴浮水不满道：“去别人的识海里。”
别人的识海它进不去嘛！
金回心里想，委屈巴巴地说【我进入你的识海才能和你解释现在的情况。】
“她人呢？”嬴浮水终于不纠结被金回侵入识海的问题。
那个“她”显而易见指得是谁。
金回道：【如婳在掉入往昔井的时候被醒来的谢应迟给救下了，而你……则和我掉入了井中回到了过去，……许是你和谢应迟互换身体，往昔井便将你以为成谢应迟，所以你穿到过去……现在成为了过去的谢应迟】
嬴浮水观察了自己的身体，果然，他虽然还是谢应迟，却变成了少年时期的谢应迟。
“回到了过去……”嬴浮水的眸色动了一瞬，忽然问：“现在是多少年？”
【现在是七年前】
嬴浮水握紧了手指，眼中闪过晦暗。
才七年前年……彼时鲛人族早已被屠杀……他也流浪四洲……什么都改变不了。
金回似乎知道了他的想法，提醒道：【就算回到了过去，你也无法改变过去的一切，通过去井回到过去是触犯时空秩序，你只能在这里待十二个时辰，十二时辰后就会被送回去】
“知道了。”嬴浮水淡淡道，突然，他眸色一弯，眉梢微翘：“那七年的沈如婳现在是不是还是一个小孩？”
金回没发现嬴浮水语气中的古怪，道【对……我猜测她现在应该在清渊宗……这个时候的如婳还很小，应该才七岁】
“七岁的沈如婳。”嬴浮水喃喃道，眼底的郁色突然散去，眼睫弯起：“你说……如果我现在就杀了那个歹毒的女人，是不是就能改变将来被她奴役的结局了。”
十二个时辰，也够他杀十二个人了，更何况还是个小孩子。
识海内的金回陡然睁大一双鸟眼【等……等……你这次过来不是要救如婳的嘛，你辛苦把她从临越手中救回来……怎么又要杀她！】
金回的声音逐渐变小【而且七年前的沈如婳并没有招惹你……人家还那么小，杀个小孩实在不是女……】
嬴浮水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冷笑打断它：“我早就跟你说过……救她不过是自保而已，既然有摆脱她的方法，我又怎会不做，而且………”
“我是妖啊，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金回沉默了一瞬，却用十分笃定的语气说：“她现在就在清渊宗……你也确实可以杀了她改变将来，不过……”
【我敢笃定你做不到的！】
“那我便做给你看看。”说罢，嬴浮水跳下梨花树，准备行动。
十几岁的谢应迟已经生的俊秀高挑，走在街上，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嬴浮水十分不喜被人盯着看的感觉，转身找了一家店铺，“可有斗笠？”
商贩头一次见到这幅模样俊俏气宇非凡的公子，愣了愣，连忙殷勤点头，“有的有的！侠士你来挑选，这各种各样的斗笠本店都有，黑色，白色……红……”
“就要这个黑的。”嬴浮水将追息器上的一颗红宝石扣下来递给了女商贩。
女商贩接过红宝石，目光发亮，眼睛又扫到嬴浮水手中的法器，顿时惊道：“我看少侠仙气凌然，原来是清渊宗的仙者啊。”
嬴浮水欲要转身的脚一顿。
他用着谢应迟的脸冲女商贩微微一笑，眼底却有些冷，“你觉得我很好看吗？”
女商贩面色羞红地点头，“是啊……还从未见过像少侠这般俊俏的仙人……”
“是吗。”嬴浮水冷笑一声，脑海中忽然浮现山洞之中沈如婳紧紧抱着这具身体的模样。
那个女人对谁都恶劣，似乎唯有对谢应迟时才是温柔的。
嬴浮水目色微沉，冷哼一声：“可我不觉得。”
话音落下，他便带上斗笠，朝清渊宗的方向走去。
*
他曾在清渊宗的藏书阁内偷偷学下清渊宗解山禁法，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在子时宗门人少时，悄悄解开了上山的禁法，进入了山派内。
白昼落幕的清渊宗静悄无人，除守夜打瞌睡的弟子，和夜幕出没的灵蝶飞舞，便是格外安静。
没想到几年前的清渊宗夜晚灯火稀少，在清渊宗住过的这段时间内，他每晚都会趁沈如婳休息时悄悄潜去藏宝阁，清渊宗的地方他都摸过，几乎每一条小道都是灯火阑珊。
竟没想到，十几年前的清渊宗夜晚时灯火稀少。
小道上也不曾有灯火，显得格外寂静幽冷。
不过这也正好帮助了他隐藏身形，但为防意外他还是给这具身体施了个隐身术。
嬴浮水先去了沈如婳居住的暖玉阁，却并没有找到人。
他又沿路寻找，最终竟在沈树之审讯弟子的殿阁内发现了她。
嬴浮水藏在门后，斜目朝殿阁内那个小小的身影望去。
他刚准备动手杀了沈如婳，可突然，跪在殿阁内瘦小的身影发出一丝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他掌心的灵力停滞了一瞬间。
嬴浮水盯着跪在冰冷漆黑的殿内瘦小的身影不时颤抖，敞开的门外照进的一抹月光印在她苍白满是泪痕的小脸上。
将她眼底的泪珠照的分明。
而她的手腕上还有鞭打过的红痕。
沈如婳在哭，却没有很大声的哭……
而是忍着，却因剧烈的悲伤而不停颤动的身体。
这时的她原来穿的并不是漂亮的紫纱裙。
而是全身正经的蓝色校服。
识海内的金回看到他僵硬的神色，叹息一声。
哎，瞧吧，它就说女主下不去手的！
嬴浮水眸色闪过一丝晦色，看着那可怜兮兮的小身板，他努力回想着被沈如婳欺辱的画面，再度运转掌心灵力。
修士大多可恶，哪怕她救过一次他又如何呢，山洞中他已经还给她一条命了。
他想着，正准备动手，谁知这时殿外出现了一阵脚步声。
嬴浮水再度停下了手，他扭头看去，竟然看见一个身着白衣，面容与沈如婳几分相似，却多了分冰冷气质的女子走来。
女子踏进了殿阁内，神情严峻地问地上哭泣的女孩，“你可知错？”
“我……我……”沈如婳颤着声，抬头望着女子寒冷的面容，红着眼睛道：“我不认……我没错！”
女子似乎很不满意她的回答，抽出藏在袖子中的短鞭朝沈如婳的小手打去。
沈如婳忍着疼痛，眼底满是倔强不甘。
“你伤了人，还敢说你没错！”女子厉声道。
“可是阿娘……分明……分明是他们先欺负我的……他们……”沈如婳委屈地看向女子，哽咽着说，“他们说我笨……总是练不好普通术法……他们拿石头砸我…我想反抗……”
又一鞭子落下，女子冷声道：“所以……你就出重手推了人？娘平日给你的教导你都当成了耳旁风吗！”
“我没想到……没想到他自己摔伤了。”沈如婳哭着说，“阿娘……我就是没错，阿爹说过……被人欺负要还回去！”
“胡说！”女子丢下鞭子，蹲下了抓住了沈如婳的肩膀，眼底似乎也有泪，可她的语气却是那么愤怒，“你本就脾气易爆，照你这般脾气……万一日后堕了仙途……误入魔道怎么办！”
“阿娘……我不会的……”沈如婳终究控制不住哭出了声。
她不明白，为什么阿娘永远要对她那么凶……为什么……没有片刻愿意温柔对她一点呢……
为什么不看看她被人欺负时的样子……反而指责她……
阿娘一点也不像爹爹一样关心她……
站在门外，嬴浮水早已将这幅画面尽收眼底。
原来，这白衣女子是沈如婳的母亲。
他还从未听沈如婳提起过。
白衣女子闭了闭眼，丝毫没有半点心软，她松开女童的胳膊，转身离开。
离开前，她对沈如婳道：“既然你死性不改，那今晚便去思过崖面壁思过十日吧。”
“阿娘……思过崖很黑…很冷，我不想……”沈如婳的跪着上前。
可白衣女子丝毫没有回头地离去。
不听阿娘的话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
沈如婳停了片刻，缓缓站起身。
她踉跄着发麻的双腿走出殿外，可看向殿外漆黑无光的路，她满心的害怕，靠在门前借着细微的月光，不敢踏出半步。
【现在是动手的好时机哦】金回在他识海中假意提醒。
嬴浮水道：“先等一等。”
【怎么，下不去手了？】
“当然不是。”嬴浮水别扭地解释，“我只是忽然有点好奇她的过去，先看一下再动手。”
他观察着，便看见孩童挂着眼泪不敢踏出的脚步，嬴浮水暗想，“果然胆小，还怕黑。”
沈如婳倚在门前，脚步踌躇，细细的哭声让嬴浮水莫名心情烦躁起来，他指尖一点，手中很快生出细微的灵光。
【你不会……真的动手吧，哎不要啊……你要是动手一定会后悔………】金回生怕嬴浮水一朝做错，万劫不复。
“我后悔什么？”嬴浮水冷冷一笑，掌心运转的灵光却并没有打中沈如婳，而是拐了个弯，注入树丛中的一只灵蝶身上。
金回一愣，松了口气。
沈如婳的哭声渐渐停了，她双眼微动，被一只从树丛中飞出的蓝色灵蝶吸引。
这只灵蝶与其它的不同，它发出的光竟然照亮了前行的路。
灵蝶拍了拍翅膀，落在了沈如婳的手腕上。
沈如婳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手腕上的灵蝶，问道：“你是来帮我……照明的吗？”
灵蝶没有说话，却飞快的动起翅膀在她周围转动。
“谢谢你小灵蝶。”沈如婳终于敢踏出殿外，走入漆黑的夜色下。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往昔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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