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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生死有命(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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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是三口棺材。
这三口棺材与他一开始躺着的那口过于相似,以至于他产生了一种既视感,似乎好像下一秒,与他模样一模一样的人就会从里面掀开盖子坐起来。
这想法属实过于惊悚,他不再细想,走上前去检查起这三口棺材。三口棺材都盖着厚重的盖子,其中靠门的两口棺材外边缠着一圈又一圈的铜质锁链,似乎在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
祢乙拿手指搓了搓锁链的环节。生锈严重,应是年代久远,但是依然很坚固,在没有外力干涉的情况下想必能安然与这口棺材白头偕老。他走到第二口棺材前。相比起靠门的那口棺材,这口棺材上面的铜质锁链肉眼可见的锃亮,没有一丝锈迹,像是不久前刚绑上的一样。
他没有过多纠结于这点,转而便走向最后那口靠墙的棺材。
第三口棺材与第二口棺材相隔也就不到三步的距离,手里的油灯散发着明亮而温暖的光,照亮着整个房间。祢乙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一进入这个房间就莫名其妙感受到的压抑之感从何而来——这房间里没有窗。
不过说来也是,停放棺材的房间倒也用不着窗户。
他看着面前的第三口棺材。棺材的材质和前两座并无区别,都是由被漆黑了的一种实木制成的。祢乙端详片刻,伸手碰上了盖板——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摩擦声,盖板被他推开了一丝缝隙。
祢乙:……?
他是真没想到这盖子徒有其表,看上去那么厚重,实际上却轻得跟纸壳一样,轻轻一推就移动,怪不得前面两口棺材都要拿锁链给绑起来。
祢乙曲了曲食指关节,再缓缓伸直——他小心地将缝隙从一根头发丝的宽度扩展到了一个指甲盖的宽度。接着他将油灯凑近缝隙,眼睛透过缝隙往棺材里面看去——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祢乙愣了一下,伸手直接把盖板推开了一大半。
棺材里确实没有他以为的尸体,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祢乙一头黑线地看着棺材里面的被褥和枕头,感觉自己面前的不是棺材,而是一张床。他脑海里升起了一个荒诞的猜想。
这家人该不会睡棺材里吧?
大胆点,这个村子的人该不会都住棺材吧?
祢乙抽了抽嘴角,他不太能理解住棺材是什么想法,那么狭小又压抑的环境,正常人在里面待上不出一个时辰就得精神失常。他默默地将盖板放回了棺材上,确保从外观上地严丝合缝看不出一点破绽后,便带着油灯打算离开这个房间。
这房间里只有这三口已经看不出什么剩余价值的棺材,继续待着也找不到更多信息。
他往房间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他进来的时候没关门,此刻站在房门口,只见大厅因为照不到油灯的光线而被漆黑得不带一丝杂质的黑覆盖。他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自己该不会把铃铛给害死了吧?
目前不知道夜晚有什么机制,但手中的油灯无疑是让他行动自如的条件,外面那三个本地人的安危压根不需要他担心,唯一可能出事的就只有和他同为玩家的铃铛。
往好处想想,铃铛如果就这么没了,那那本言灵书岂不是就能顺理成章地归他了?
但现在才第一天。祢乙摸了摸绑在脸上封住他言语的绷带。就这么失去一个良好的同声翻译显然亏大发了。
他抬腿迈入了客厅。
只是一脚他便感到了不对劲,但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身后凭空出现一股推力,将他彻底驱赶进了黑暗之中。
是泥土黄沙和干枯树林的气息。
祢乙将自己从地上撑起,让自己的脸从与地面亲密接触的状态中解放出来。油灯被他好好地护在怀里,灯油没有一滴洒落出。没有了手臂的遮挡,火苗产生的光线向四周溢散,渐渐地驱赶了一片浓稠泥泞的黑,照清了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一片坟地。
零零散散的墓碑簇拥着他,仿佛看台下无声的观众一般。他赶忙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灰尘,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往前走。这个副本的黑夜看不到月亮,完全无法辨别方向,他只得寄希望于自己的运气。不过很显然,他的运气并不是很好——沿路的坟墓越来越多,杂草也比刚开始来的地方高上不少,走起路来十分不便。
他本该就此原路返回,如果不是他在一片半人高的杂草中看到了明显的、被重物压住拖动产生的、带着血迹的痕迹的话。
在未知的副本里,获取信息永远是第一要素。
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毕竟今天只是第一天,理应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地方应该很久没下过雨了,杂草虽然高过小腿,却异常脆弱,轻轻一踩就能引发一大片“腰斩”的碎裂声。祢乙咯吱咯吱地往前走,身后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后边,一大半吞没在泥泞的黑中。他感到有些冷,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眼角的余光瞥到自己大红色的寿衣,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更像个鬼怪。
夜晚、墓地、寿衣。
要素过于齐全。
他就这么诡异地沿着那道拖过什么重物的痕迹往前走,直到痕迹到了尽头,脚边的杂草也没过了膝盖。
面前是一棵焦黑的巨树,看起来像是被火烧成了现在的模样。树枝交错,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如果不是祢乙手上举着油灯,可能还真就一头撞上去了。毕竟这四周实在是过于黑暗,巨树完美地与夜晚融为一体。
他眯起眼睛往树上看去,隐约看到了什么东西,于是他将手上的油灯举高了点,光线照亮了一把头发,和一张脸。
黑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来,离祢乙也就不到30cm的距离。这张脸白天见过,应该是某位玩家。她似乎在睡梦中,眼睛紧闭,很明显睡得不太安稳,但还活着。
嗯,被倒吊在树上活着。
不出意外,这就是祢丙告诉他的“天黑不能出门”的原因。
他绕着树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人,于是走回了那个倒吊女人的底下。
救?还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