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久早才不是洁癖！》辛应十

16、第 16 章

　　幼时的回忆就像是用漂亮糖纸包裹住的糖果，舍不得拆开，只是单纯地看着就觉得有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佐久早圣臣上头有几个哥哥姐姐，但是年龄和他相差很大，和爸妈一样的忙于工作。
　　所以佐久早幼时起就没有太多家庭的陪伴，然后不太会和人社交表达自己，总是冷着一张小脸，莫名地有种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感。

　　这种冷漠的成熟，让他在交友方面就更加的寸步难行了。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就一个人搬着板凳坐在一旁，吃饭安安静静的，很少吵闹，也不会有同龄人主动凑过吵他。
　　在闹哄哄的幼儿园里，小小的佐久早经常引起老师的特别关照，担心他是不是被其他小孩孤立。

　　“小臣，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玩呀？”
　　佐久早回答得很直白：“他们太笨了。”

　　老师被噎住，然后狠狠地教训了一下小孩，她严肃地说道：“不能这样说同学知道吗？”
　　佐久早点了点头。

　　后来，老师看他很聪明，每次提问也都很条理清晰地答出来，也就逐渐地没那么特别关照了。因为很多次老师都挺恍惚的，感觉提问的时候，佐久早是配合她，将她当做小孩来哄了。

　　等到幼儿园转来了一个和洋娃娃一样的小明星春日奈娅，老师觉得很欣慰，因为佐久早有朋友了。

　　这个名叫奈娅的小女孩，第一天见到佐久早的时候就非常的热情主动，再加上她笑起来很甜，人也长得机灵，爱干净，说话又软又乖，让人说不出重话。

　　每天她都会带小礼物分享给佐久早。
　　一人独一份的那种，其他的小朋友都没有。

　　两人的关系很快就亲密起来。
　　做游戏的时候小板凳都搬到一起坐着，两个小娃娃手牵着手，头靠着头紧挨着。

　　后面两人上下学都是一个家长来送，知道两家成了对面邻居后，老师都忍不住感叹两小孩的好缘分。

　　后面带这群小孩的时间长了，老师又开始担忧起来，他们两人太排外了。有的时候做游戏随机分组，两人都不在一个队了，还要黏糊在一起。有的时候其他小孩对春日奈娅表现崇拜或者主动去牵她的手都会被推开。

　　似乎，除了彼此，眼里再无他人。
　　老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排外的小孩。

　　老师：“小臣，你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交朋友呢？”
　　佐久早：“我有朋友了。”

　　老师：“朋友是可以有很多很多个的。”
　　佐久早：“我有一个就可以了。”

　　后面问春日奈娅。
　　老师：“奈娅，你为什么把其他的小朋友推开呢？”
　　奈娅：“不想他牵我手。”

　　老师：“那他只是想和你交朋友呢，没有恶意的。”
　　奈娅：“但我不想牵。”

　　老师：“那奈娅为什么让小臣牵呢？”
　　奈娅：“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

　　老师：“奈娅还有其他的好朋友吗？”
　　奈娅：“嗯，我还有很多娃娃！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奈娅笑着说：“但是我最喜欢的朋友是小臣。”

　　见两小孩关系好，友谊深厚，老师便没再多干预了。

　　佐久早那个时候经常感到困惑，他对于春日奈娅的主动靠近，一开始是十分地不知所措，因为其他的小朋友见他总是冷着一张脸根本不敢靠近，就算是有些觉得他长得好看的小孩，主动靠近也是怯生生的，然后发现他是一个无趣的人后，便很快就离开了。

　　所以佐久早对于奈娅的主动靠近，初期是带着一种成年人式的观察，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强的吸引力，让一个看上去活泼又讨喜的小孩接近自己。
　　她可能只是……

　　佐久早想不出理由，于是直接问了。
　　得到的回答是极其简单的。
　　“因为你好看呀。”
　　“很喜欢你的长相。”
　　“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的！”

　　他挨了一顿夸奖。
　　被吹捧得耳朵通红。

　　可他为什么会接受奈娅靠近自己呢？
　　大概也有外表的原因吧……

　　佐久早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喜欢放电视，将声音开得很大，这样家里就不算只有他一个人了。他也不怎么看，很多时候只是盯着屏幕发呆，因为不怎么调频道，所以经常放的是同一个电视剧。

　　里面有个很漂亮的长得像瓷娃娃的小女孩，父母只给了她一个洋娃娃就离开了屋子，她哭得眼睛鼻子都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佐久早当时看到的时候就在想，哭得好可怜。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梦到怀里抱着一只小兔子，然后他轻声说：“不哭不哭。”

　　然后第二天，这个电视上的小女孩就出现在了幼儿园，第一次见面，就对他十分的热情。
　　佐久早说不上来是什么心理，那一刻似乎有三个形象在眼前重叠。

　　之后的相处。
　　他发现奈娅一个劲儿地对他好，而且不搭理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这种偏爱，令小小的佐久早感到诧异。他秉持着奈娅对他好，他也要对奈娅好的心理，两人就这样越来越好。

　　相互的付出会让友谊更加的长久。
　　到后面，佐久早甚至对奈娅更好，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情，相对他而言，奈娅比起自己好像内心更冷。

　　这样小小的佐久早感到困惑。
　　他的冷漠是表面，而奈娅的冷漠是内里。
　　如果想要占据她的内心，只能更加地对她好，某种程度上，她也是缺爱的。

　　稍微长大些后，两人又上了同一所小学，在同一个班。
　　春日奈娅会请假被父母带到剧组，偶尔她会带上佐久早，让他在一边看着她演戏。
　　再长大一些，奈娅就死活都不演戏了，一点点露脸的戏份都不行。
　　她说，她不喜欢。
　　至于原因……

　　“因为他们会一直说我是妈妈的女儿，所以天生会演戏。如果我演砸了，他们肯定会对我妈妈说很多难听的话，我不想成为我妈妈的污点。”
　　“没关系的，你和阿姨说……”
　　“不要，我已经有新的爱好了！小臣，我们不说这个了，我本来就不喜欢演戏，是因为他们总是泡在剧组里，如果不带上我的话，就没有人照顾我。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他们不在也没有关系。”
　　“……好吧。”

　　天空总是透着一股玻璃似透彻的蓝色。
　　那天也是这样。
　　春日奈娅放弃了一件喜欢的事情。

　　佐久早感到轻微的不安。
　　她可以放弃喜欢演戏，是不是代表，她也会放弃喜欢他的脸？

　　当然，这个念头，佐久早才不会和春日奈娅说。
　　他不想让她知道，一旦说出去了，肯定会被笑话的呀。哪有男孩子会这样……幼稚。

　　小学时期。
　　佐久早偶尔会和表哥古森元也见面玩耍。
　　他们都是男孩子，年龄相仿。

　　佐久早在第一次见到古森元也的时候，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怜悯。也不知道姑姑对他说过什么，总之，经常性地喊他出去玩，带他一起去排球馆。

　　男孩子的游戏。
　　佐久早最初的时候打排球也就是打发空闲时间，因为这个时期，奈娅在兴趣班，她的那个新爱好泥塑黏土。他想着他也得发展一点自己的兴趣爱好吧，这样就不至于每天都去旁观奈娅上课。

　　他有想过报同样的兴趣班的，但属实没有点亮技能点，捏出来的东西毫无艺术价值，也没有观赏价值。他就不继续死磕了。

　　谁知在排球上他倒是真的有天赋，不过，他还是没有在这个上面耗费很多时间。只要春日奈娅约他，他就推了表哥这边的邀约，然后和奈娅一起玩。

　　每当古森元也问他理由。
　　他会说：“今天想休息。”

　　唔，尽管和表哥的联系热络许多，他没有介绍奈娅和表哥认识。不为什么，单纯地不想让表哥知道他有个幼驯染。
　　佐久早默默地缩在角落垫球，偶尔看向另一旁备受欢迎的古森元也。

　　古森元也问过，他家附近有什么年龄相仿的小孩吗，可以约着一起玩。
　　佐久早果断：“没有。”

　　小少年长得俊秀，豆豆眉增添一丝憨气可爱，人也很温柔好说话，逢人都是笑脸。
　　嗯，很受欢迎。
　　他没有那么笨，给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对手。

　　与古森元也的好接近相反的是佐久早继续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脸上也是越发的没有什么表情。因为气场可怕，在加上教练经常表扬佐久早，小朋友都暗暗称呼他是排球馆的小魔头。

　　又厉害又凶的意思。
　　第一次从古森元也那知道绰号的时候，佐久早还愣了愣，不过也没其他太大的反应，“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每次打完排球，佐久早会认认真真地将手洗干净，回家后会很快地洗澡，将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的去见春日奈娅。

　　春日家单独打造了一间专门供奈娅玩泥的工作间，每次她下了兴趣班后回到家会继续创作。佐久早每次都会主动去打下手，是专属于春日奈娅的听话小助手。

　　可以说是指哪打哪。
　　佐久早盯着自己被稀泥裹住的双手，脸上的表情平静得不像话。如果是让排球馆的小伙伴们撞见了，大概会只哇乱叫起来。

　　要知道，佐久早最爱干净了。
　　他们不过是用沾着汗水和灰尘的手搭了对方一下，都要被瞪一眼，现在却在玩泥巴！

　　“排球好玩吗？”
　　春日奈娅一边将手上的泥巴捏出形状，一边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佐久早：“……还可以。”

　　春日奈娅：“排球馆的人多吗？”
　　佐久早：“唔，还好。”

　　春日奈娅：“有交到新朋友吗？”
　　她像是随口一问。

　　佐久早的脸上浮现一抹笑，他看向认真捏泥的女生，眼神是他们二人都不知道的温柔。
　　“没有。”

　　在看到奈娅有抬头的趋势后，佐久早瞬间垂下了眼，装作认真地忙碌，实际上在瞎忙活。

　　“怎么会没有交到新朋友呢，你和你的表哥应该也算是朋友吧？”
　　“啊，某种程度上确实是朋友的范围。”

　　这个时候的佐久早还能很坦然地表达内心：“但是，我最好的朋友是你。”
　　春日奈娅听到后，一瞬间内心就像是炸开了一束烟花，她这次才侧过脸看向佐久早圣臣。

　　“哈哈哈，你都弄到脸上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佐久早的脸颊上蹭到了泥，已经干在了脸上。

　　“你别动。”春日奈娅看了看半成品，“今天就先到这儿了。”
　　她先去洗了手之后解了围裙，拿着一张打湿的纯白面巾回来，一手托起佐久早的下巴，一手力道适中地将他脸上蹭到的泥点擦干净。

　　佐久早只记得这一天，他的脸很热，很热。

　　如果说小学时期的佐久早对待排球只是打发时间的话，国中时期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在这上面的天分很突出，不论是悟性还是技巧，以及他那先天就很柔软的腕部，教练称他为天才。
　　和他在同一所学校同一排球社的古森元也，也同样让教练叫好。

　　……
　　日复一日的练习，一个接一个的正规比赛，胜利的欢呼，失败的苦涩，种种体验，令佐久早喜欢上了排球这项运动，这项，他觉得或许，他能够坚持很久的运动。

　　他不喜欢半途而废，他不会做任何半途而废的决定。
　　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

　　渐渐地，他的时间开始倾斜。
　　他的中心也开始摇摆。

　　不过好在，在他抽不出时间的时候，奈娅会主动来看他的比赛，坐在观众席上为他加油，下场后给他鼓励。
　　但不是每场比赛她都能到。
　　没有人能够一直主动。

　　佐久早很清楚这句话，所以他严格地规划了每天的时间，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让奈娅在他的每日规划里。
　　原本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

　　佐久早忽略了一件事情，就是在赛场上一个突出的选手会被给予很强的个人魅力。佐久早他认真地对待每一场比赛，然后获得了很多人的青睐，其中包括女孩子的喜爱。

　　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
　　在某次排球比赛上，他听到了一声属于女孩子的喊声：“佐久早你赢下这局我就当你的女朋友！”

　　几乎是瞬间，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周围响起起哄声，佐久早没有看向那个女生，而是在观众席特定的位置寻找奈娅的存在。

　　对视了。
　　奈娅当时是什么神情呢？
　　她趴在栏杆上，弯起眉眼冲他笑了笑。

　　佐久早：“……”
　　相反的，他没有松一口气，神经更加紧绷。
　　他继续盯着春日奈娅，执拗且固执地盯着对方，希望她能有其他的反应。

　　“看什么呢？”耳边传来队友的声音，他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
　　佐久早：“没什么。”

　　那一场比赛，佐久早还是很专注认真地完成了。
　　然后赢了，下场后，那个在观众席大声喊话的女生十分大胆地拦在他的面前。

　　佐久早冷着一张脸，他的脸上还有细密的汗水，身上的运动服湿透了，他的呼吸还有些许沉重，身体还在调整，胸腔起伏。

　　“你赢了！你你肯定听到我的喊话了对吧！”她长得很明艳，就像是在爱意的浇灌下长大的玫瑰。

　　佐久早只是沉默地呼吸着，他的紧闭着唇，第一次感受到生气的情绪在胸腔蔓延。
　　不是针对这名女生，而是对他自己。
　　他好像自作多情了很久。

　　“你怎么不说话？”女生的表情从兴奋高兴逐渐变得有些尴尬，她脸上的笑容都开始有些勉强。

　　佐久早不是笨蛋，他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
　　所以在看到不远处的春日奈娅后，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努力克制情绪，他第一次对着其他的女生笑。

　　在看到春日奈娅似乎生气的直接转身离开后，他才说：“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女生被他变脸的速度弄得有点神情恍惚。
　　她听到这话后，尴尬地“啊啊”了两声，然后慌乱地说：“你不用道歉，交往本来就需要两情相悦嘛。”

　　她的话说完没有回应，一抬头少年已经走了。

　　另一边，佐久早追了出去。
　　他那所谓生气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
　　他想，你看，奈娅的那个反应怎么会是不在乎他呢？

　　追出去后，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
　　没有人影。
　　找了一圈，周围都看不到人。

　　他之后拿起手机给人打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旁边的队友试探性地问：“你这个不会是被拉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