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图灵》绝歌

11、第 11 章

　　图灵只觉自己的左脸胎记烫得想要烧起来，而随着周围的巨蛇醒来，它们挪动沉重的身子，庞大的身躯与地面磨擦，发出轰隆隆的声响。这地方像是曾经遭受过极大破坏，到处都是裂缝，墙上、顶部的裂口处，不断往下掉落石头。

　　阿雾天女就是在这些落石中飞奔穿梭前行，那真是但凡被一颗石头砸中，她俩就得无了。

　　图灵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偏偏身后还有个要命的霜雪天女紧追不舍。

　　周围的巨蛇都动了起来，朝着图灵她们围拢过来，通道里忽然涌现起大量黑雾，把视线都遮住了，让人难辩方向。

　　霜雪天女急切的声音远远地从身后传来：“阿雾，带上我，别逼我对你用血魂追踪术。”

　　图灵顿时懵了。她刚才听到霜雪天女的脚步声就在身后，怎么一下子就那么远了。

　　周围突然响起无数窍窍私语般的声音：“阿雾，带上我，否则我用血魂禁术……”那声音回荡在四周，就像是有千千万万的鬼围绕在她们周围，学霜雪天女说话。

　　阿雾想到霜雪天女刚才朝她下毒手的情形，真心觉得带上霜雪天女比起被她用血魂追踪术更要命。她没有理会霜雪天女，靠着感应拼命奔逃。

　　蓦地，身后传来诡异感，紧跟着一道血光飞来。

　　阿雾头也没回，往旁边一拐，意图躲过飞来的血光，可血光似长了眼，跟着她一个拐弯便追上了她俩，笼罩在她俩身上，使得她俩被谁洒了把荧光粉般浑身发光。

　　只不过，这会儿，发的是血色红光。

　　周围的鬼蛇一下子全部盯上了她们，那一双双蛇眼宛若黑雾中亮起的绿灯笼飘满周围的空间，朝着它们过来。随着它们的靠近，四面八方全是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声势极为骇人。

　　落石更多了，大块的石头往下坠落，重物坠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周围像地震般直晃，这又使得石头落得更多了。

　　图灵气得大骂声：“霜雪，你想，拉着，大家，一起，死吗！”

　　鬼语般的回声再次响起，声音比起之前更多更大。

　　霜雪天女追着离她越来越远的血光，听到突然响起的奶声奶气咬字含糊的声音，顿时懵了，大声问：“谁在说话？”

　　图灵大声回：“你祖宗！”话音落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霜雪天女的声音离得更远了。她心说：“什么情况？照理说，霜雪天女比阿雾天女厉害，足可以轻轻松松跑到她们前面去，怎么会落后那么多？”

　　她正在惊讶中，忽然看到有一双大号灯笼大小的蛇眼以闪电般的速度突然逼近，它的动作太快，以至于空气中传来破风声响，掀起的气流把雾都搅动了。

　　这靠近的不是蛇眼，而是巨蛇张大的嘴。

　　图灵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完了，要被吞了……”念头没了，眼看已经到了跟前的蛇眼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周围的蛇都跟她拉开了距离。

　　突然，阿雾天女停了下来。

　　这里的黑雾散去，能见度恢复了，也让图灵看清楚周围的景象。

　　一扇跟通道一样高的巨门出现在通道尽头，挡住了去路。巨门上绘满浮雕，完好得没有一丝裂痕。

　　别看通道一副满地落石的倒塌模样，巨门前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台基上却是连颗石子儿都没有，但堆满了人类白骨。这些白骨的衣服都朽烂了，兵器还在。

　　白骨堆里的兵器，以刀剑为主，枪、斧、棍也不在少数，更有些冷门的弯刀、圆轮，且大部分武器上都刻有符纹，是修仙界常见的款式。

　　图灵看到地上掉落的兵器，知道阿雾的那把钨金短刀来自于哪了。

　　巨蛇追到门前的台阶下，像是受到阻拦，纷纷停了下来，隔着台阶盯着她们，周围响起无数嘈杂的声音：“杀了她，用她的血开启面前的门……”

　　阿雾捡起地上的一截白骨，瞄准门上某处，对图灵说：“看我扔的地方。”话音落下，白骨化作一道抛物线，精准地击中大门正中间的浮雕。

　　图灵站在门下，脑袋都快仰成了九十度。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楚那里画的是什么，她问：“怎么了？”

　　嘈杂的声音还在周围回响，“杀了她，用鲜血为祭，开启面前的门……”。

　　图灵听到这声音，眼前浮现起缭绕在云雾中的青山景象，山里到处都是灵珍药植，还有修仙者隐居的屋舍，里面到处都是等着有缘人来寻机缘的法宝。

　　开启门，里面是一扇秘境。

　　脸上的灼热感让她眼前看到的画面一下子消失，但心里涌现起极大的渴望，想要推开这扇门。她打不过阿雾，便想放自己的血开门，理智告诉她，这都是鬼蛇在蛊惑她。

　　阿雾问：“看见了吗？”

　　图灵说：“没看清，后退，再扔。”

　　阿雾退到台基边缘，再次捡起一根白骨，用劲全力，对着大门正中间的浮雕扔去。

　　这次图灵看清楚了。

　　那处浮雕跟她脸上的胎记长得一模一样，而大门上的浮雕则像极了一副立体地图。山川河流地脉水脉都有标注。

　　她没学过这里的文字，对于上面的标注全都不认识。

　　图灵指指自己滚烫的左脸，说：“那里，跟脸，一样，写的什么？”她又补充句，“脸烫。”

　　阿雾说：“记清楚那图案。”

　　图灵对这个跟了自己三辈子的胎记的每一条纹路都记得清清楚楚，闭着眼睛都画得出来，说：“记住了。”

　　阿雾应了声：“嗯”，当即朝着大门跑去。

　　霜雪的声音突然响起：“阿雾！”

　　她穿过群蛇后方的黑雾，从两条大蛇的缝隙间穿过。大蛇听到喊声，扭头便朝她咬去，奈何蛇与蛇之间太近，她的体型在蛇之前又挺小，蛇没咬住她，反倒是撞在了一起，而她则趁机穿过蛇群，借着满地落石的掩护，飞奔到了台阶前，几个大跃步，便蹿上了高高的台阶，来到满地白骨的平台上。

　　她怒不可遏地叫道：“你竟然扔下我，是想让我葬身蛇腹吗？”

　　阿雾回头看着这个被母亲宠坏了的长姐，指指自己破出大洞露出脚后跟的靴子，说：“霜雪，从你刚才朝我出手开始，我们之间只有生死相向。”

　　霜雪冷哼道：“那你这个废物来杀我啊。”

　　阿雾打不过霜雪，懒得搭理她，扭头，攀着大门上的浮雕往上爬。

　　霜雪将周围的黑雾凝聚成黑色刀刃，对阿雾叫道：“把孩子交给我！”数十把黑色刀刃浮现在她的身旁，刀尖全部对准阿雾蓄势待发。

　　阿雾继续往上爬，语气平静淡然，“你是想要亲手送走图灵吗？”

　　她的话音刚落，破风声响从身后传来。她的耳朵动了动，手上的动作没停，人没躲也没闪。数十把黑色冰刀同时飞到，刀尖击在坚硬的钨金打造的巨门前撞得粉碎。

　　一些碎片掉在阿雾和图灵的头上。

　　碎片是冰，融化后，里面释放出大量黑气，带着浓浓的玄阴煞气。

　　霜雪知道，这孩子带着图灵出生，必然是图灵早已经融入她的魂魄中熔为一体，她就是图灵，图灵就是她。一旦她杀死这孩子，图灵必然遁走，无处可寻。

　　阿雾带着图灵已经爬到高处，她要是摔下来，挂在身前的图灵也可能跟着摔死。

　　霜雪纵身一跃，跳到门前，也攀着浮雕一路飞奔往上。她比阿雾要灵巧得多，几乎是贴着巨门直往上飞，脚尖在门轻轻一点，或者是手攀着门往上轻轻一带，在释放的风系法术的托起下，轻轻松松往上蹿出数丈远，转瞬间便到了阿雾跟前。

　　这时，阿雾则来到一处绘有蛇纹标记的山丘前。

　　她见到霜雪到了身旁，想都没想，左手攀着门上的浮雕，右手抽出别在腰间的短刀，割开捆在图灵身上的兽皮绳，一把抓住因绳索断裂眼看就要掉下去的图灵，直接把图灵怼在浮雕上。

　　图灵的额头，正好撞在浮雕的突起处。钨金门比铁还硬，阿雾的力气又大，撞得图灵头破血流，血液沾到浮雕上的同时，也流了满脸。

　　她痛得倒抽冷气，剧痛之下，生出满心委屈和怒气，差点就哭出来和叫出来了，可是脸上的胎记一下子烫到她眼冒金星，脑子里嗡地一声，似盘古开天地般劈开了混沌，又似惊雷落下劈开了迷雾，她看到她的脑海中出现一片黑茫茫布满迷雾的中间，里面悬着一块墨色黑的金属碎块，材质像极了钨金所铸，但上面萦绕着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气。

　　那气就像是融合了各种灵气晦气阴气形成的大杂烩。

　　大杂烩出现不到两秒时间，便又轰然炸开，在空中化成一副巨大的波澜状阔的山形地势图虚影。

　　这图，一座山脉连着一座山脉，重重叠叠绵延不尽，山里云雾缭绕，还隐藏着许许多多隐秘空间，有些藏在云里，有些藏在山腹中，有些藏于地下暗河里，有些深埋地脉之下，甚至还有在熔岩中。

　　图呈虚影状，但在中最间，也就是对应大门处之前让阿雾用骨头砸的位置那里，浮着一块巴掌大的碎块。

　　碎块跟那处虚影严丝合缝贴在一起，使得那一处不再是虚影，而是实处。

　　碎块上的纹路，跟她脸上的一模一样。

　　她突然就读懂了上面的意思，“中宫，图灵，天灵图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