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吝啬月季》三叹三声

5、cici果冻

　　校医说王欣的伤没什么大碍，用碘酒消了毒后又叮嘱了几句就让她们回去了。宋今词一直搀着王欣，离开医务室的时候晚自习早已开始，校园里很静，整栋教学楼全都亮着灯。

　　“今词，今天的事要不别告诉老师了吧。”

　　教学楼的露天长廊快要走完时王欣开口了，她看了看宋今词，又移开了眼：“金佛不找了，膝盖……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我也就说说。”

　　宋今词想到郑译那个拽样有些不舒服，又觉得没必要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连忙把他的形象从脑海中踢出出去：“知道的。”

　　一直到走进教室都没人讲话，王欣看起来有些不安，整个人都有些紧绷。宋今词只当她是摔了一跤还心有余悸，比起郑译的态度，她更在意卷子倒数第二道物理题怎么答。

　　她们进来的时候物理老师已经讲好了四分之一的卷子，宋今词喊了报告就扶着王欣站在门口。

　　物理老师是个马上要退休的严厉老头，他看到王欣膝盖上的纱布也没说什么，只用黑框眼镜后面那双眼尾有皱纹的眼睛示意落座。

　　“大家看，这个打点计时器……”

　　宋今词以为今天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她没想到晚自习课间的时候郑译会找上来。

　　那会眼保健操刚刚结束，宋今词眼睛有个一百多度，她缓了缓等视线清明就发现课桌上多了罐旺仔牛奶。

　　是陈锦之检查扣分情况的时候给的，这周都是他来他们班，他老给她带点零食。眼保健操的前调刚起陈锦之来敲他们班级门的时候手里就带着零食，眼保健操结束前门被关上，陈锦之手里的零食就会出现在她桌上。

　　叫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宋今词随手把那罐牛奶放进一个牛皮纸袋，那里面装着的都是陈锦之这个星期拿来的零食，什么花生碎巧克力棒、夹心饼干、果冻、话梅干、大白兔奶糖、薯片之类的东西。

　　对于陈锦之的行为宋今词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以前在九中的时候坐前后桌都没见他有那么多的小动作，现在上了高中倒也没有必要忽然熟络。

　　明天就是每星期回家的日子，宋今词等眼保健操一结束就拿着那个纸袋子出去了。她打算把这些还给陈锦之，偷偷放零食什么的挺幼稚的。

　　这个时期的学生总是对暧昧八卦感兴趣，早恋抓的严却还是有学生顶风作案，开学这么短的时间，已经有两对情侣被教导主任抓住叫了家长。

　　那是说不清楚的麻烦，宋今词不想卷入其中。她很忙，所有的时间都要用在学习上，没空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胡思乱想。

　　宋今词刚拎着牛皮纸袋从后门出去就看到个高大的身影靠在走廊栏杆上，正对着门口，看样子在等人。宋今词也没多注意，刚想走过去就听到那人喂了一声。

　　郑译靠在墙上，他手里随意转着一个复位艰难的魔方，看她出来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掀了掀眼皮：“给小四眼回礼呢。”

　　他讲话的语气怪刻薄的，嘴角上扬着，看过来的眼神很冷。暖黄的灯光照亮他的脸，宋今词这才看清了郑译的长相。

　　郑译确实长得不赖，他属于浓颜的那款，眉毛深浓鼻梁高挺却配了齿白唇红，乍一看就好像化了很淡很自然的妆似的。带着恶意翘起的嘴唇色泽健康红润，配上那种明显不怀好意的眼神，有种类似荧幕中那种玩世不恭的、毒蛇一样的漂亮。

　　对，就是漂亮，怪不得这个刺头以前要留红毛，染回黑发后气势弱了不少，不过漂亮依旧带了攻击性。

　　宋今词淡淡地收回视线，她并不觉得和这个欺负同学的人有什么好聊的，刚想绕开郑译，手里的牛皮纸袋子就被捞了过去。

　　郑译在里面翻了翻，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一袋葡萄味的CiCi果冻。他闹出的动静不小，课间到露天走廊休息的学生都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

　　宋今词站在一边看他闹，忽然就觉得这人虽然长得好，但挺有病的。

　　郑译拧开盖子喝了口，颇为嫌弃地重新拧上了扔回纸袋子，眉毛还皱了皱：“一股子色素味。”

　　“没人让你喝。”宋今词把被郑译喝过那袋果冻拿出来，直接扔进了卫生间门口的垃圾桶。

　　“哎，没让你走呢。”

　　郑译话没说完宋今词已经往楼上去了，他连着转了好几下魔方，色块却被他越弄越乱，刚才死记硬背的规则又忘记了。郑译盯着那个魔方看了会儿，想到自己的脑子还是放弃。

　　“译哥，你认识宋今词啊，”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过来，“这德宏班学霸，数学好像年级第一吧。”

　　郑译嗯了声，宋今词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他把魔方放回裤兜状若无意地问了句：“刚给他们班检查卫生那个小四眼跟她是一对？”

　　“这我倒不清楚，”男生仔细想了下，“那学霸好像学习很认真，也没看他俩一块吃饭回寝室，就是那个男的好像叫陈什么锦总来找她……你问这个干什么，不会对人有意思吧。”

　　郑译下意识想反驳，余光看到教室里往他这边看的女生就闭了嘴。那几个人挤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眼睛亮晶晶地时不时往他这边看，其中有一个齐耳短发的他有点眼熟，之前还拦着他给塞了一盒费列罗，他不爱吃甜的就直接放垃圾桶上了。

　　郑译忽然就改变了主意，他眼底带着恶意，嘴里却那样笃定：“那肯定，不然我干嘛要问？”

　　男生拉长音调哦了一声：“不过最近地中海查早恋查的严，译哥这是要顶风作案啊。”

　　郑译本来还想站会儿的，现在课间那些视线总落在他身上，女的也就算了，还有几个丑了吧唧满脸痘痘的男的也老看他的脸。

　　郑译对这事挺敏感的，他小时候差点被秃顶的中年大叔猥亵，长大了就越来越横，有次吃烧烤腰上被摸了把，他反手就用酒瓶给人开了瓢。那事闹挺大，他还被停了两个月的卡。

　　可现在人也没做什么，他怄火得要死又没办法，郑译有些厌烦，他眉头微微皱了下，往楼上走了两步，想到宋今词应该是去找总站校门口扣分那个小四眼了，于是又往宋今词刚才走的西面楼道慢慢走上去。

　　宋今词不知道陈锦之坐哪，在窗外看了一阵没看见陈锦之就直接随机抓了个女同学，让她帮忙把牛皮纸袋里的东西给陈锦之。

　　女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露出八卦的光芒：“欸同学，我们班长的联系方式你要不要？”

　　宋今词摇摇头，知道那个女生误会了还解释道：“他检查眼保健操的时候忘在我们班了。”

　　大概高中生活太无趣了，学生就自己学会了课间放松，遇到一点什么八卦就露出兴奋表情。那个女生又是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宋今词有些无奈，又意识到自己没必要解释什么。

　　很多时候人只会坚定自己的想法和偏见，解释也是徒劳。

　　因为这些小插曲宋今词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想到了顾河洲，她总是在不高兴的时候想到顾河洲。要是这世上所有人都跟顾河洲一样就好了，那样沟通起来都没什么压力。

　　顾河洲在信里总是从容不迫，从不会咄咄逼人，他要表达什么的时候也不会让听者感到不适。

　　回班级的路上又遇到了郑译，宋今词当做没看见匆匆往楼下走，就听到郑译讲了句：“上次篮球场那事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宋今词脚步一顿：“那你道错人了，被篮球砸到的也不是我。”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高中时期总体还是忙碌，很快又到了星期六的下午。宋今词背了书包出去的时候看到了校门口的陈锦之，他像是专门在这里等的，手里还拿着袋葡萄味的CiCi果冻，他一看到她就走过来。

　　“宋今词。”

　　宋今词没拿他递过来的果冻，校门口人挺多的，她示意着往边上走了走：“你怎么在这儿？”

　　“我上次跟我爸说好了他带我们回去，昨天忘记给他打电话了。”

　　“那你等会儿跟他说呗，”宋今词想到最近英语有些吃力，“我等会儿还要去新华书店。”

　　陈锦之顿了顿，他又把果冻往前递了递：“好吧，那这个……”

　　“让让、让让！”

　　一辆黑色的山地自行车直冲着这边来，陈锦之下意识往后退了步，那山地自行车却稳稳当当的在他们面前停下来，郑译啧了声：“对不起啊。”

　　他嘴里在道着歉，脸上可一点歉疚的意思都没有，他目光把陈锦之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小伙子躲挺快。”

　　陈锦之愣了愣，反应过来脸上像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校门口新安了白色的小篱笆，刚才他下意识站到了草皮上唯一能躲的水泥盖子上，也没想着拉宋今词一把。

　　宋今词看到郑译就知道他要耍把戏，她倒没在意陈锦之拉没拉他，郑译也不可能当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撞上来，反而跟陈锦之解释了句：“上次那个果冻不是我吃的，别买了。”

　　陈锦之脸上有些不好看，拿着果冻的手垂下来。

　　宋今词看了郑译一眼，这人正呲着大白牙看热闹，天生红润的嘴唇子弯着呢，于是她补充道：“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