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写梦者（上） ...
-
空气忽然停滞。
是恍然一过的空白感，詹岚眨眨眼睛，猛地回过神来。面前依旧是自己的房间，透明的方形小茶几上摆着一碟开心果，花瓶中插着的香水百合散发出清香。
对面的人影……已经消失。
她站起来环视周围，下意识地启用精神力扫描，屋子里并没有其它人，面前的祝雨潇的确是活生生地消失了。詹岚开门走了出去，门外依旧是熟悉的场景，来过无数次的广场、刻着名字的石碑、没有尽头的虚空……
其它队员的房门都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房间，孤零零地矗立着。
只剩下她一个人。
……梦？
除却刚开始的慌张，她很快就发现了很多疑点，可以肯定这并不是现实，要不然怎么有人能在她面前突然消失？想到这里，詹岚摸了摸手臂，她的手臂上曾经有过伤痕，不过已经在“主神”系统的帮助下全部恢复，作为女性，她当然不愿意在身上留下疤痕，但是却未曾忘记过受伤时的感觉。
是痛，刀锋和子弹陷进血肉，划开皮肤，撕开镶合在一起的肌肉，击毁排列整齐的血管和神经，血腥味刺鼻，痛到了极致变成麻木，就是这样鲜明的疼痛，让人能清晰地感知自己所处的世界。因为痛，所以比任何时刻都能明白自己还活着；因为还活着，所以要永无止境地战斗下去。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在刚才祝雨潇坐着的位置，闭眼，试图用精神力感知周围的变化。
房间中，静得听得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下一秒，所有的声音都回归！
“……放心吧，两分钟内我一定到达酒店！无论如何也要等着我！”
听到这个声音，詹岚呢喃：“郑……吒？”
手猛烈地抖动，低下头，她的手不知何时正拿着联络器，他的声音从里面清晰地传出来。
“——这是答应你的承诺……我也答应了萝丽，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死，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承诺我一定要遵守，所以我一定会活下去！”
——不，不要！
来不及阻止，詹岚抬起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座日式的房间，阴冷的空气刺得浑身发抖，身上的护身符熊熊燃烧，带来了些微的暖意。感到身后突然聚集起负能量，她向地上扑去，顺势一滚，拿出了束在腰间的手枪。
嘭！
子弹击中眼前灰色女人的脸部，掀起一片血肉，但没有起到丝毫的效果，女鬼的脸色苍白，碎裂的伤口里可以看见鲜红肌肉，血干巴巴地凝结在上面。
看到朝着自己爬来的女鬼，詹岚缓缓地向后退。
咔咔咔咔咔……女鬼的喉咙中发出奇异的叫声。
——这里，是梦中的世界。
咔、咔、咔、咔……
——只是自己的记忆！
嘭！嘭！嘭——哐！哗啦——
击碎玻璃，从窗户冲出房间，鼻梁上的眼镜因为撞击而丢失，摸了摸眼睛，她已经落入某个人的怀抱。
“詹岚？詹岚！你还好吧？”
“还好……”抱着郑吒的脖子，看到这张脸上焦急的表情，詹岚微微一笑，踮起脚在他的额头一亲，扬手推开。由于用力过猛，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面前的人影被她这么一推，在远方渐渐地消失。
看着眼前的世界崩坍、重组，她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
良久。
那曾经是詹岚最恐惧也是最幸福的时刻，怕死，怕他会来，怕他因为自己死掉，怕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可是心里又期待着他能够到来，就像一个小女生，在心里微渺地做着王子拯救自己的梦
……最恐惧的事是所爱之人的死亡，最幸福的事却是能与他并肩战斗。
“……谢谢。”她轻声说道。
起身的瞬间，丢失的眼镜又出现在眼前，她捡起来戴好，朝着面前出现的台阶前进。
白色的阶梯悬浮在无边的虚空中，仿佛没有尽头，这条路通向哪里？在这个奇异的精神空间，詹岚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的举动给祝雨潇的精神力带去什么不好的影响。走到某一步时，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田园，银白色的天际，褐色的大地，小溪中有水车吱呀吱呀地转动，茫茫的田地中没有任何的作物，只有泥和水。
这个田地很荒芜，沿着田地间的小路走向前方，四周没有丝毫的绿色，呈现出毫无生机的景色。
“啊呀，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随着这道声音，一个金色的光点猛地撞进詹岚的怀中，吓了她一大跳。
“你是来种花的吗？是来种花的吧！没有种子的花田不需要花农，没有人种花的话花农就会消失，来种花吧！”小小的精灵全身散发着金光，穿着奇异的小丑服，看不出来性别，看到詹岚发愣，他连忙抱着她的手指朝前方努力飞去。
詹岚提起小精灵，把他放在手心：“种花？这里是花田吗？为什么没有其它的种子？”
小精灵坐在她的手心，抬起漂亮的小脸，伸出手做着夸张的手势，欢快地说道：“以前这里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花！也有树！唯一的一颗！可是我只是花农，没有种子，怎么也种不出来花……”
“那它们为什么不在了？”
“那些很香很香的月季、山茶、牡丹、玫瑰……有一天全部都谢了……那棵树越来越大，大到这里再也装不下它，于是它就去了另一个地方，只留下一个已经死掉的种子。”小精灵飘起来，在她眼前飞舞，“但是那颗唯一的种子，突然开始发芽了！我终于醒过来，这里终于可以装进新的种子！来，来种花吧！”
他飞到田地的中间停下来，詹岚俯下身子，脚下有一株小小的树苗正在倔强地发芽，精灵拿起水壶一晃，一道小小的彩虹就出现在树苗的身旁。
“种子？要怎样才能种花？”她问道，“你自己没办法拿到吗？”
“花农只是小小的管理员，没有办法产出种子，只要想象那朵花的样子就好了，来吧，种下这片新生土地的第一朵花！”
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株雪白的百合在詹岚的手心绽放，她将百合插进土地，空气中忽然有了风，精灵在风中飞过，洒下一片甘露，沉寂的土地忽然有了呼吸的声音，有东西在土地下滋长，延伸，扎根——
蔓延的根，是这片大地的吐息。
看着眼前快乐欢笑的小精灵，她忍不住也微笑起来：“你叫什么名字，这里是哪里？”
“花农就是花农，没有名字，我管理这片花园，因为这里曾经是很重要的地方。上次那个奇怪的男人差点也进来了，下一次的话，他说不定可以找到路……太好了，有新的花朵，嘻嘻嘻……”
小精灵似乎不擅长解释东西，每次她一提问，得到的都是些似是而非的回答。
“我是来找人的，你看到这篇花田的主人了吗？”
“主人？找我就对了，只有我能找到准确的路，人的心有时候很大，有时候很小，一不小心就会迷路，我带你去那片土地，走吧走吧！”
水壶洒出清澈的轨迹，一道巨大的彩虹在田野中跃起，尽头是一扇门。抬脚走向这道七色的阶梯，詹岚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荒芜的花田，小精灵的笑声飞扬。
“不要回头，犹豫的时候最容易迷路，谢谢你给的种子。花会枯掉，是因为忘掉了重要的事，如果你也有自己的花园，千万不要让它枯萎啊，否则所有的精灵都会死亡，不要让自己的心死掉！”
在精灵清脆的笑声中，她打开了门。夜间闪烁的霓虹灯首先映入她的眼帘，此刻詹岚身处于城市的一隅，街道上有车辆飞驰而过，车灯晃着人的眼。
若换成其他人，想要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找到一个人会非常困难，但这对于拥有精神力扫描能力的詹岚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她搞不太懂这个精神世界的情况，但是能力确实还可以使用。
几分钟后，她站在了一座建筑前。
看到前方建筑上写着的几个大字，詹岚皱着眉头，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声：“第•四•人•民•医•院？”
……这好像是精神病医院吧？祝雨潇为什么会在里面？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写梦者（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