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不了解，所以不下判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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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测出最适合安放龙晶的金属密度后，楚轩从仪器中拿出龙晶，一边看着电脑上显示的数据，一边下意识地将手伸到了身旁的桌子上。
手落空了。
和往常不一样的情况导致他身体难得地一顿，只是一刹那之后，他便收回了手，记起来--那个会往桌子上放饮料的人现在不在。
为了节省时间，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直接服用含片固态水，但是祝雨潇以“那样一点都不健康”为理由，每天都会为他冲泡各种饮品，茶、果汁、牛奶、咖啡、甚至还有鸡尾酒。只要是为他而做的事，她一直乐在其中。
楚轩打开一个小柜子，想要拿出几份固态水，却发现原来放含片的地方被塞进了几袋果汁，其余的东西都不翼而飞。他盯着袋子几秒，最后还是只有撕开袋子，去冲了一杯果汁。
任何事情只要不断地重复、坚持、加强，总会变成一种习惯。而当一个人已经习惯一件事物的时候，他便不可能再抛弃这种习惯，只能用另一种习惯替换。
那一瞬间，楚轩的脑中纷至沓来各类信息，心理暗示、替换定律、超限效应、大脑边缘系统正面判定……对事物的分析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他像往常一样从记忆中寻得相关的资料，准备整理、剖析、得出结论。
然而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发干的舌尖证明水温有些偏高，可能伤到了一些味蕾，不过对他而言没有影响——然后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继续刚才的实验，放弃了追寻答案。
为什么会出现刚才的冻结反应？
因为大脑的边缘系统已经将“桌子上会放好水”这件事判定为理所应该的规律，现实和脑中的认知出现冲突，促使身体已经在意识之前判定出危险，肢体冻结。
为什么会判定这件事是既定的规律？
因为有人一直在重复做着这件事，导致意识对这一事件的感官被反复强调，最后成为了习惯。
为什么她会反复做着这种单调又没有意义的事情？
因为那个女人，“喜欢”着自己。
……为什么，她会喜欢？
这个问题的最后，是一个死结。
只有是涉及到“情感”方面的事物，他总是不能做出完美的判定，只能从历史资料中得到经验，却不可能感同身受地去了解当事人的心态。
身为第一次基因计划唯一的成功实验体，由于缺乏正常人的情绪波动，楚轩一直身在一个非常微妙的处境中，构架起人类社会的道德观、世界观根本约束不了他，对他而言，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对错，只有利益与立场的不同。
意识到这一点后，当初所有参与实验的研究人员都非常恐慌。这个实验体是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案例，只要是人类，多少都会被情感所束缚，即使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也有着自己的欲望和执念，当一个人完全没有欲望、没有感情的时候，还有什么能束缚住他？
更何况，他拥有如此强大的智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样的实验体只存活了一个，如果这样的生命有成千上百的数量，后果将不堪设想。
楚轩的行为准则是什么？“个人利益至上”？如果真的是这样，他怎么可能做出牺牲自己保全团队的行为？
龙隐基地档案部一直保存着的一份档案，就是对制定楚轩行为准则的研究报告，其具体内容一直是一个谜。那份研究报告制定了他的行为方式，这份报告出土后，楚轩本人一直在基地里安分地工作着，没有过任何的出格举动。
然而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里面都记载了什么。
这是中洲队从《侏罗纪公园》这部电影里回来的第二天，众人都聚集在郑吒的房间休息，而楚轩回到房间后就直接开始研究刚刚得到的龙晶，为了最大地发挥出龙晶的性能，他已经试用了十几种金属来嵌合。
正在思考时，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根本不用多想，这种时候会来找他的，只有那么一个人了。
“进来。”
话音一落，大门自动打开，门外的少女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地上。
“啊啊——为什么每次我进门都是这样的情况！”她大叫一声，整理好衣摆，换上了一副笑脸，“我回来了，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如果没事请快点离开，我现在很忙……”
“你应该说‘你回来了’才对！”
“欢迎回来。这样可以了吧？”
“……不，你这张死人脸说出这样的话一点都没法让人感到高兴。”祝雨潇十分挫败地捂住脸，“我只是刚刚回来，想见你一面而已……”
她总是这样简单明了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因为如果不说出口的话，这个男人是永远也无法了解的。
“我有事情。”她直接拿出了老和尚留下的那张奇怪的纸，“你知道这是什么字吗？能不能翻译？”
楚轩也没有多说什么，接过纸张看了半晌，皱着眉说道：“有些麻烦……”
“诶？连你也说麻烦？这是什么字？”
“这种文字的名字是‘如尼’（Rune），是一千多年前斯堪的纳维亚人使用的文字，现在习惯称他们为维京人。破译非常麻烦，维京人的文字不算复杂，现代的考古学家已经译出了其中一部分文字的意思，但是他们喜欢在词语中加入大量的暗语和比喻，一个词表达的意思往往和它的实质意义大相径庭。”
“……喂，这不是开玩笑吧，你说的真的是维京海盗？那些古代北欧人？”
“没有开玩笑，这的确是维京人使用的文字。这个字母是‘man’，除了指代人类个体，还有‘我’‘智慧’‘自然支配’‘生命轮回’等含义……字母超过了20个，应该是比较前期的，破解起来需要更多的时间，你是怎么拿到这个的？”
这玩笑开大了。
祝雨潇傻傻地站在原地，干巴巴地说：“……如果我说，这是一个原装正版的中国和尚写的呢？”
“如尼文字现在通常用来占卜，一个信奉佛教的和尚去学习的几率为零。”他收起纸张，淡淡地说，“我想你应该多了解一下你的师傅。”
“……”
“对了，你去了现实一趟。”他继续说道，“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情报？”
“……你提醒我了！”祝雨潇猛地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你到底是在我身上哪里放了追踪器啊？我怎么都找不到！”
“……内衣。”
“……”
这已经是短短的时间内她第三次无言了。
“为什么你可以说得那么直白简单啊混蛋！让人忍不住觉得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啊！”
“呃……我以为你不会在意。”
“……虽然经常被人说没有下限，但是实际上我还是有在意的事的……比起这种不浪漫的情况，我更宁愿是在【消音】或者【消音】的时候被看到内衣……”祝雨潇抑郁地把自己埋进阴影。
冷场。
“咳，我开玩笑的啦，不要这么看着我。”
“……我知道。”楚轩沉默了一下，说道，“国安局派来的人都和你说了些什么，你详细和我说一下吧。”
“……如果你没有沉默，也没有这么快速地转移话题的话，我很想相信你的话……”吐槽之后，她才把自己在现实世界里了解的状况一一说明。
听完关于白色末日的报告，楚轩下意识地陷入了沉思。见他这样，祝雨潇便十分自来熟地坐到一边的桌子上，掏出口袋里的PSP，戴上耳塞，看样子是根本不打算离开了。
这个房间里本来只有简单的桌椅和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看上去十分单调，但是现在却被某人擅自加上了许多奇怪的物品。床头贴上了好几张动漫海报，桌子上放着几袋PRETZ饼干、一个WII手柄和一台小霸王，墙角处被放置了一个奇怪的维纳斯雕像，女神多出来的手臂上拿着浴巾和吹风机。
……总之，这是一个诡异得只要是正常人就会忍不住吐槽的房间。
但是，也正是这些奇怪的摆设，让这个冷清的房间突然多出了一些人气。
再过几个小时，中洲队就会集合去神鬼传奇的世界复活另外的队员，这是很难得的悠闲时光，游戏之余，祝雨潇偷空去看身边那个认真工作的男人，忍不住微笑。
注意到她的目光，楚轩忽然问道：“你的制造名额还没有使用，为什么不自己制造一个人出来？”
“……人的记忆总会有偏差的，所谓的‘回忆’不过是对自己经历过的事情的重构罢了，不可能没有偏差，这个你比我清楚吧？”祝雨潇拆开一袋PRETZ，咬着饼干含糊不清地说，“我当然也有很多想要再见到的人，但那毕竟不是真正的他们，我也并不需要这样的慰藉。”
她摆动着双腿，咽下最后一截饼干，望着眼前正在破译文字的楚轩。
……想要陪伴着你。
即使帮不上忙也没关系，被无视也没关系……我只想一直在你身旁，至少我要证明，总有人在乎着你。
想要证明——没有永远的孤单，也没有永恒的绝望。
“时间快到了吧？能大概猜出上面写了什么吗？”
“……不知道。”楚轩拿起工作台上依旧保持着温度的果汁，喝完最后一口，望着玻璃杯中倒出来的人影。
“……不了解，所以不下判断。”
他轻声说。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不了解，所以不下判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