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x润玉]应龙饲养手记》六叶草君筠

8、第八章·小美人鱼

　　润玉被抱在怀里，身体颤抖一路延伸到脚尖，如同涸辙之鱼垂死挣扎。他咬着唇难受的呜咽了一声，身形有瞬间的不稳闪烁。只一眨眼，赤裸泛红的双腿重新化作龙尾，银白的鳞片反射着灯光延伸出去，像是一片散落的月色，悄悄绕过萧炎脚畔。
　　他重重喘息了一会，漂亮的眉紧紧蹙着，如远山般隽秀雅致，只抬起头时眼尾已经隐隐泛着点红意，艳丽逼人。虽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但天帝当然也没有任由人揽腰抱着，微一咬牙，不满的推开了萧炎，重新靠在了床畔上，抿唇道：“……灵气还是太弱了。”
　　“……还弱吗？”萧炎眨了眨眼睛，仍然有点留恋自己怀里残余的温度。也不知是不是适才灵力洗练的原因——他倒是也从那朵彩色火莲的传承中翻出了自己会昏睡的原因——家里的灵气格外浓郁，至少对于现在的萧炎来说，他是这么觉得的，“难道这样都不够妖族化形吗？”
　　但在曾经的天帝看来，那就是萧炎没见过世面了。
　　“本座是应龙。”润玉冷冰冰道。“岂是那些妖物可以同日而语的。”
　　身为应龙，血脉高贵实力强大的同时意味着他凝形需要的灵力格外多，原本根本不算点事的小问题，在眼下竟成为困扰他寸步难行的难题，不得不道一声世道无常。
　　萧炎听得有点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小心翼翼问：“那……就算我给你提供灵力也不够吗？”润玉虽然表现的与凡人并无区别，实际上还是魂体。而魂体之内的灵力与萧炎同源，根本就是来自于萧炎的提供。
　　润玉斜斜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一勾，冷笑道：“可以。等你灵力突破四品。”
　　灵力洗练之后萧炎才算是正式踏入了修行的门槛，四舍五入一下大概勉强一品等级。距离四品大概还有一个世纪那么远。
　　他对自己等级实力衡量的还算清楚，这么想着心头一沉的同时，就看见润玉银白的龙尾在空气里用力甩了一下，怀着盛怒，尾尖甚至都没有碰到地板，只听到一声雷霆般的爆响，大理石地面上多了一道尺许长的斑驳裂痕，尘灰飘起来，浮在光线里。
　　润玉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萧炎想，看着那道裂痕，感觉背脊都在一阵阵发凉。
　　无形的灵气流转在空气里，像是虚无缥缈的晨雾。润玉自己沉默了会，微微吸气抿了抿唇，抬头淡淡问道：“你手里的是什么？”
　　萧炎：“啊？”
　　他愣了片刻，突然福至心灵的反应过来润玉问的是那个奇怪的“订婚信物”，他一直不自觉的拿在手里没松，连自己都没注意到。但时润玉这一说哪还有迟疑，伸出手摊开了给润玉看：“这个是我和那位小姐…哦时颖姑娘的订婚信物，她说是我的东西就还给我了。”
　　“……订婚信物？”润玉坐在床边，将龙尾收回到脚边盘着，相当平静的跟着重复了一遍，语气平和，听不出所想。
　　萧炎点头，知道润玉是前辈大佬般的存在，经验丰富，主动把手递过去：“你要看看吗？”
　　好歹也是踏入了修行之路的人，他其实多少也能感觉到一点不对的，想让润玉帮他看看情况。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润玉向后微微仰身，却避开了他的手，冷声道：“拿远些。”
　　萧炎：“……？”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他还是握着那两截戒指，乖乖的退了两步。
　　其实润玉意志强度摆在那里，其实受到的影响也不算大，但是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被逆属性压制的感觉，用手指揉了揉眉心，天帝的一袭白衣翩翩如雪，屈指遥遥点了点他的手，语气疏淡：“这是空间戒指。”
　　萧炎睁大眼睛看着他，几分茫然几分新奇。
　　曾经的天帝顿了顿，也知道萧炎只有传承里的理论经验，还不一定知道该怎么查传承资料，补充道：“你可以用灵力将它接驳起来，戒指空间里应是存着……一个火种，对你也有用。”
　　萧炎乖乖的点头，他对润玉说不出的信任，试探着将灵力注入进去，两截戒指几乎是立刻就接受了他，仿佛血肉相连，为与主人重逢而欢呼雀跃，十足信任依赖他。只是那与他建立起的精神链接薄弱摇摇欲坠。他的灵气在两边交错穿梭，无形的重新建立两截之间的联系，像是伤口缓慢愈合的感觉，实在困难。他能感觉到确实如润玉所言，他可以修复这个…订婚信物的戒指，但这也许并不会是一日之计。
　　嗡——
　　破损的戒指在他手中无声的回应着他，好似从未对自己的受损有所感触，可能是因为它并不是被灵力斩断的，而是凡俗的手段罢了，不带有恶意，也没有让它真正的收到伤害。在想到这里的时候萧炎的心思有短暂的飘远，他不知自己是如何从戒指中得到这样的信息的——然后，有那么一刹那间，他忽然看到了润玉所说的火。
　　悬浮在漆黑虚无的异空间里，一朵青色的莲花。
　　和传承中那朵彩色的火焰莲花处处相似，明明是暴烈毁灭的攻击性，却充满了亲和之感，轻而易举便能摧毁拘束着他的戒指空间，却安静的守候在那里不曾擅动，对萧炎更是友好亲近，遥遥窜出一点火星跳动着想要靠近过来，无端连温度都上升了些许。两朵火焰莲花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只是气息不同，看起来差不多一模一样了。虽然绝大多数时候气息才是修行之路上唯一分辨的手段，而肉眼通常并不能取信于人。
　　但是从小到大，萧炎确实一直很喜欢莲花，他还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与佛教有缘了。
　　幻象只是转瞬即逝，萧炎花费了点时间便熟悉了该如何修复，不得不说他确实是很有天赋的，润玉所言不虚。
　　灵力在被分成两截的戒指间自成循环，无需萧炎再插手，只需要他提供灵力即可。
　　他趁势又修炼了会。虽然一心两用，一边修炼一边忙别的让灵力自主运转也不是不可以吧，但终究不如全心全意的专注，小猫钓鱼的故事三岁孩子也听过。
　　萧炎定下心来思维沉静的很快，他天生适合修炼，短短几分钟眼看着就要彻底进入修炼状态了。

　　……说起来润玉双腿维持不稳定又变回龙尾了，是不是抓紧机会能摸一摸的？

　　灵魂猛然一震，像是从睡梦中惊醒，那种无物无我的玄妙境界顿时就结束了，同时结束的还有专心致志修炼的心境。萧炎睁开眼，刚刚脱离修炼状态时眼前还是灵气的世界一片朦胧，快速眨了眨，肉眼所见的一切才逐渐清晰起来。
　　屋内的灵气仍然强盛，隐隐以萧炎为中心聚拢在他身边，虽然灵力洗练已经结束，却并无消退的迹象，倒是出乎意料。
　　润玉艰难的站在床边，没注意萧炎已经结束了修炼。借着较萧炎灵力洗练前更为强劲的灵气，重新又倔强的将龙尾再化作双腿了。
　　他的下半身笼罩着浅浅白光，隐约能看见龙尾和双腿的虚影不断转换闪烁，如同被电磁波干扰的显示屏，随时都要变成一片模糊。但这次他是有心理准备了，强行压制住不适便能勉强维持住双腿的形态，只是试探着小步小步的走动，周身灵力不算强大，却波动不定，一如起伏的波澜。
　　萧炎看着他，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古代的三寸金莲。
　　缠足自然是陋习没错，他也没有在历史书上get到所谓三寸金莲的美好之处，反倒是说那种扭曲的姿态给人带来的恐怖更多一些，看着毛骨悚然。只是他忍不住在想那些三寸金莲小脚的女子走路时候大概也是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
　　他打了个寒战，迅速的掐灭这个想法，剁得粉碎挖坑埋藏进最深处，还没忘再跺两脚填实土层，生怕润玉会读心，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星半点遗留的痕迹。
　　终究没有稳定住，只是润玉这般化形的状态不能长久维持，不过片刻，他微微喘着气重新扶着墙坐下，双腿化尾甩过盘在身下，片片银白的鳞上覆盖着水汽湿润，如细碎揉散的波光。
　　对于心高气傲的天帝，这等处境是再憋屈不过了。
　　但是萧炎想法比较飘，润玉这次没摔着，他微妙的有点遗憾，他真的很怀念润玉纤细的腰肢搂在怀里的那种感觉。
　　润玉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尾巴，察觉到萧炎的视线恰好落在他龙尾的位置上，便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后者被这一眼扫的心头一惊，连忙收拾收拾出言关心：“你能正常走路吗？”
　　“可以。”润玉淡淡道，萧炎已经是第二次这么问了，两人灵力相连关系紧密，他也没准备隐瞒，“只是有些困难……而且不能长期维持。”
　　可以短暂的化成双腿，只是一如刚刚学会走路的稚子般行走艰难，且不长久。
　　昼夜交缠，光影摇曳，润玉垂下羽睫，似是思索着什么，只那双眼眸清润明净，好似唯一的光亮，能夺人心魄。
　　萧炎有转瞬的恍神，抿唇轻咳了声，手撑在身旁，不自觉向着润玉的位置倾身，歪了歪头：“说起来，润玉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嗯？”润玉不明所以。
　　萧炎抬手抵在唇前，眼眸闪烁了一下：“唔，丹麦有个故事……”他停顿了一下，快速的整理思路，摆出了给小孩子讲故事的架势，道，“讲的就是海里有一条叫爱丽儿的小美人鱼，差不多就像鲛人那样，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爱丽儿一直生活在海底，天真纯洁。直到18岁的时候才第一次浮出海面，她看到一艘船，是王子……皇子，嗯，皇子的船，她爱上了那个王……皇子。恰好皇子遇到了暴风雨，爱丽儿救了皇子，将他送到岸边。为了和皇子长相厮守，她用自己的声音作为代价，换取了褪去鱼尾化作双腿，从此能够在大地上行走，只是每一步都要忍受莫大的痛苦……”
　　润玉全程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萧炎讲这个故事意图是说什么，还以为他想歌颂跨物种一见钟情的伟大。直到听到这里，他可算是懂了，一抬手猛然打断了萧炎的动作，语气轻轻缓缓的：“……在你眼里，本座便是小美人鱼？”
　　根本没觉得有什么错误的萧炎理直气壮，刚想点头，下巴还没抬起来，润玉的眼睛危险的眯了眯，他后续动作愣是生生顿住了，在空气中尴尬的停滞两秒，改成谨慎，缓慢的摇了摇头。
　　润玉笑了一声。
　　萧炎像是被烫到一样瞬间起身站直，拍拍衣服抬头看墙上钟表时间倒退着离开卧室一气呵成：“修炼没注意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大概差不多到饭点了你饿不饿我去做晚饭——润玉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最后一句话已经是遥遥从厨房传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