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x润玉]应龙饲养手记》六叶草君筠

62、第六十一章·拉灯

　　萧炎当然不是真的才想到这件事的。
　　或者说不是刚刚酝酿出来的，这件事应该追溯到前几天，时颖作为被他们带入修仙这一路的人，向来带点不自觉的亲近，又是唯一一个知道萧炎和润玉究竟去了哪里的朋友，对他们有没有安然回来相当关心，跑来看了几回。这几回里就让她撞见了萧炎。
　　——好啊回来了怎么不说？！
　　这细论起来就理亏了，最终还是没拗过时颖坚持，润玉对这种跟外人沟通闲聊的事情没有兴趣，而萧炎在问过润玉，确定幽冥没什么事情不能往外说的后，还是去公园跟时颖坐了坐。
　　没什么大事，女孩子知道分寸不会问他们去幽冥做什么，又有没有做成，只是想知道幽冥是什么样子，人之常情。既然是朋友，萧炎也不介意喝着奶茶跟她聊聊天，提前剧透下死后的世界。
　　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之后，时间却还早，不急着回家。时颖咬着吸管，眼睛一转，把注意力改到了萧炎和润玉身上。
　　“你和……润玉，对吗？你身边那个很好看的小哥哥，是叫这个对吧？”
　　“对，他叫润玉。”萧炎正在试图用吸管把奶茶杯底下的珍珠都给吸上来，时颖那是润玉都还是幼龙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他和润玉是什么关系的聪明姑娘，敏感着呢……再说他们现在也没隐瞒过，所以他答的也随意，心不在焉，“怎么了吗？”
　　时颖神神秘秘：“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你们……那个了吗？”
　　这个时候萧炎还没反应过来：“哪个那个？”
　　时颖眨眨眼，把奶茶放在膝盖上，抬起双手，满脸八卦的比划两下：“那个那个。”
　　萧炎：？
　　他茫然的抬起头看了看时颖，后者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这你也不懂，兴致勃勃的举起双手，一只手比0一只手比1，双臂交叉错开。这般有耐心的重复了好几下，萧炎豁然领悟！
　　领悟的一瞬间他差点直接从长椅上站起来了，好险按着扶手又冷静下来，至少不能太丢人吧。他沉默了好几秒，提起力气挣扎道：“……你女孩子家家能不能矜持一点？”
　　“你这反应这么大？那看来是没有了。”时颖看了几秒被他不自觉捏扁的奶茶杯子，侧眸和他对上视线，萧炎确信有那么短暂的刹那，他在时颖的眼睛里看到了“就这”两个大字，“这都什么年头了啊，开放一点。”
　　萧炎：“……”
　　萧炎无情道：“我回去了。”
　　时颖“昂”了一声，身体往后一瘫靠在长椅上，悠闲的朝被踩到痛脚的萧炎摆摆手，继续喝奶茶：“那拜拜哦。”
　　回来后萧炎脸色都很复杂，步履沉重，导致坐在沙发上看古书的润玉诧异的看了他好几眼。说是润玉纯情，一逗就容易害羞。那萧炎又能好到哪里去。
　　可能只是因为平时润玉比他更容易羞罢了，凡事就怕比。
　　就如此时此刻，在说出这句话之前，萧炎认认真真的想了好些日子，琢磨过自己和润玉的每一刻相处。人真是矛盾，他先前觉得和润玉进度太快，现在又觉得太慢了。磨磨蹭蹭了好久他才找到机会大方开口。
　　坐在饭桌前，萧炎看着润玉耳尖瞬间通红，皓白如玉的腕子颤抖了一下压在桌边，抬眸一扫又恨恨转过眼，像是很想斥他放肆，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咬住了唇。这就不得不说，人果然怕比。萧炎在第三方面前紧张的不行，但看着润玉，心思却还能乱飘几许。他知道润玉喜欢素色，常常穿着一身白，这是个很挑人的颜色，但润玉无疑非常适合，如雪色泽只衬得他越发高洁，简简单单的装扮便胜过人间无数殊色，也因而他每每露出的一点红意都分外显眼。可以想象，从来没有人敢对天帝说这样的话。
　　但这世间终究爱欲相连，精神上都这么喜欢你了，若是对你还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不是对你的身体也太不尊重了？反正，萧炎觉得他还是很尊重润玉的。
　　一顿饭堪称食不知味，两个人都是。毫不夸张的说，润玉简直像是在吃断头饭。
　　直到他放下筷子后，却没急着动，而是垂眼看着桌布看了好一会，好像那素白的桌布上能开出朵花一样，忽然冷淡出声道：“可以试试。”
　　试……试什么？！
　　萧炎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似乎听到了风起的声音，听到了雪花飘落的声音，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筷子在盘子边碰出一声清脆的轻响，抬头只看见润玉起身离开的背影，竟然带了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感觉。他用力抿了下唇，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在灵气充足的前提下，饮食睡眠等对修士并非必须品，那只是一种仪式感，就像是爱情里的仪式感，是潜在于内心深处的东西，不仅是流于形式，而是“我不喜欢花，我只是喜欢你抱着花朝我走来的样子”。似乎也是为着诸如此类的原因，跟萧炎生活久了，润玉自己也不太爱用法术。
　　萧炎进来的时候，看见润玉穿着浅青色的睡袍靠在床头看书，姿态闲适慵然，如墨的长发披散，虽然抽去水汽已经干了，却仍然一绺一绺细碎的贴在他的脖颈上，露在睡袍宽领前的锁骨漂亮的勾人，许是刚刚洗过澡的原因，热气蒸得他脸上染上了一抹淡粉色，至今还未散去，微一抬手，睡袍宽大的袖子松松垮垮滑到手肘处，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臂。不，虽然说是看书，但以润玉的阅读速度，那本书却迟迟没有翻一页，已经很够说明问题了。
　　其实润玉这个样子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之前也是同在一个屋檐下，润玉也不是第一次洗澡后。但现在情况又不一样……萧炎开始感觉喉咙有些不舒服了，他想起以前宿舍夜谈，听室友们闲暇玩笑，总说什么“锁骨杀”“腿玩年”，想想那个时候他还总是嗤之以鼻，不以为意。
　　今天细细咂摸品味，才知道先前只是没有见到合适的人。那是何等消煞了人还舍不得忘的滋味，像极了钝刀子一下一下磨在心尖上，磨得整颗心都乱七八糟，缠绵不定。
　　可能是沉默的太久了，润玉终于放下书看了过来，注意到萧炎还站着，眉峰轻轻蹙了起来，如同一幅因为滴了水而洇开的山水墨画：“怎么不擦头发就出来了？”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比平日里还要冷淡三分，像是怕多了一点意味，就会泄露出什么不可说的情绪来。萧炎自己是不敢赌对火焰的操纵精妙度，但润玉完全可以用法术抽去水汽，却压根没想起来，下意识的接过了萧炎手上的毛巾，想给他擦头发，可以说是居家至极了。
　　萧炎又控制不住的翘起唇角，按住了润玉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一会儿总是要再洗的，擦不擦也没关系。”
　　润玉整个身体都僵直住了。
　　明明是独自度过无数年的天帝，天地间的第一位寻道人至强者，他的每一句话，每一道呼吸，似乎都是清冷克制的，当得起任何人对大能修士的尊崇和敬仰，唯独在萧炎面前，却生出了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羞赧与紧张。
　　他侧眼看着萧炎，就像是一只骄傲的猫审视着侵犯自己领土的人类。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个人类是特殊的对象，骄傲的猫咪终于缓缓地放松了下来。如羽的长睫微垂投下模糊阴影，仿佛晕开的一汪秋水。
　　“玉儿。”萧炎唤了一声。
　　润玉止住他，轻轻屈指点在自己眉心，在那里浮现出繁复而美丽的银色印记，映照着他清雅绝世的面容，几乎显得圣洁。萧炎是认得的，在幽冥时，润玉曾以这个作为向轮回司验明身份的标志，而他同样也有，只是不及润玉的华丽。那是属于天地赋予至强者的身份印记，作为无数年间第一个登临至高的修士，世界显然给予了他足够的偏爱。
　　“好看吗？”仿佛是感觉萧炎的目光，润玉低声问。
　　萧炎静静凝视着他，床头的灯光偏暗，像是冬日壁炉里微弱的火焰，令人安心而温暖的光芒摇曳在眼瞳深处，他颔首：“嗯，好看。”
　　眉心被湿润柔软的东西轻触了下，如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他们曾是同样高度的存在，即便现在实力都不完整，却也意外的契合。萧炎看不见自己眉心的印记，但能看见润玉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
　　纵使萧炎总是很有想法，觉得润玉过往不容易，但后者又不是什么地里黄的小白菜，反正润玉自己并不觉得运气多差，甚至该说，上天是眷顾他的。若非气运高，他怎么可能独自走到那般的高度，若非气运高，他怎么可能当初绝望之中随便挑个小世界躲进去，就恰好遇见了萧炎救他一命呢。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当时一见，应是重逢，那时他就该知道，果然他们最后走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