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x润玉]应龙饲养手记》六叶草君筠

27、第二十七章·缘

　　十三单元楼上楼下，根本没有一户活人。
　　萧炎将小龙塞进兜里装着，昏迷着的时颖背下楼，一路上只能听见他自己的脚步声，嗒，嗒，嗒，一声声响在漆黑的楼道里。走到一楼之后他想起来其实原本可以坐电梯，好在他体力好。只是刚走出大门，便感到脸颊上微微一凉。
　　——下雪了。
　　他愕然的抬起头，感觉到雪片细小的飘到脸上，一瞬融化。因为太细小，一度被他误认成雨丝，半天才看出来具有一个凝结的固体形态。天气预报并没有说今天会下雪，不过天气预报准确率本来也就只是80%上下。他腾出手接住一片雪，从中感觉到了淡淡的阴冷鬼气，随着雪的融化，也缓缓消散在了天地间。
　　萧炎摇了摇头，有几分嗟叹，却没太放在心上。他将时颖送回去，辗转回来处理这处的残局。待得自己也好不容易回到家，天都快亮了。精力消耗太大，萧炎倒在床上就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
　　连假都没请，简称旷了一整天的班。
　　以至于最后，他是被夺命般的手机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接了电话，刚刚喂了一声，就听到那边传来上司的声音……萧炎瞬间清醒，脑子转的飞快，连忙编出理由言说突发疾病。声音虚弱连喘带咳，匆忙解释一番，感觉对方并不会信，只是勉强给了他个台阶下而已，双方面子都过去了，但这个月的全勤肯定是没有了，无可置喙。萧炎挂断电话时，重重松了口气，连辞职的想法都有了。
　　压了一天的手臂有些酸软，萧炎手指轻点，递进去些灵力促进血液流通，拉开窗帘，银辉蹁跹落了满床。他坐起身，缓了缓神，看向蜷在枕边缩成一团睡着的小龙。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昨日的一切是真实的，闭目时，六道轮回炎的力量在体内一同流转，与剩余的异火相互融合，化作全新的火焰。
　　先前叫习惯了润玉，看着这般的小龙，很有几分复杂的违和之情，萧炎盘膝坐着，把小龙捧起在手心里，像是捧在心尖上的一点珍宝，忽然又想起很久之前他喜欢养蛇，虽然自从和润玉相识之后，他早就把这个爱好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分明不是喜欢蛇，而是喜欢龙，银白的龙。仿佛曾经在梦里见过的画面，银龙矫健的身姿悬于白云之上，龙尾一甩苍空破碎，何等美轮美奂。他不知道这等画面从何而来，也没有深想过，只在眼下用手指悄悄拨了拨小龙的脑袋：“润玉，小润玉？”
　　叫出这个称呼的时候，其实有点心虚背后冒冷气，很怕润玉下一秒变回来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但是人的天性就是不作不死，管它未来如何，总之现在爽了再说。
　　“——小玉儿。”
　　小龙被他撩拨烦了，龙尾巴无意识的甩来甩去打在手心，终于还是醒了。一双乌黑的眼眸慢慢睁开，如晨星升起。只是幼龙没太睡醒，还昏昏沉沉的，小小的盘在手里，迷茫的左右戳了一戳，柔软的龙角抵着萧炎指腹，思考着这是哪里，不知不觉眼睛又闭上了。
　　不行，再睡晚上还睡不睡了？
　　萧炎连忙把小龙弄醒：“小玉儿，你饿不饿？”
　　虽然当了修士，但是萧炎仍然倔强的一日三餐——除了刚刚开始修炼那段时间以外，他连睡眠时间都是全的，现在一看时间，立刻在心理作用下觉得饿了。
　　小龙懵懂的抬起头看着他，眨了眨眼，萧炎捧着他下床穿鞋站起来，手不可避免的刚刚一动，小龙尾巴一甩缠住他的手指，生怕自己掉下去一般。
　　……怎么这么乖。
　　萧炎没忍住，又揉了揉小龙的脑袋，然后就被后者翻脸不认人的狠狠咬了一口。
　　浅浅的牙印其实也不觉得多疼，他连忙先凝出灵力来哄小龙，投喂了好几颗灵力球之后，小龙表示自己宽宏大度，勉为其难的盘在他手指上绕了几圈，尾巴垂在手背上，像是软软的羽毛。
　　每次他叫玉儿，就给小龙投喂一颗灵力球，像是驯兽。但事实上，龙比一般动物那更是聪明多了，都不需要训练就听得懂人言。只是听得懂归听得懂，却不想回应，虽然小龙和他亲近，却还是收了好几个灵力球的贿赂才接受这个名字，开开心心的叼着灵力球在萧炎手上打了个结。
　　“别闹，放开了，我去做饭。”萧炎笑，用指尖轻轻揉小龙的身体，像是挠痒痒。小龙扭动了一下身体避让，昂起脑袋不解的看着他，用小爪子抱紧他的手指，一副你不要骗我我就不的样子。
　　所以，现在这么单纯好骗，后来到底是怎么长成后面那个冷淡清傲的润玉的？
　　萧炎陪着他玩了会，去接了碗水，又消耗了不少灵力，通过签订不平等条约，好说歹说把小龙哄进去，他倒是知道润玉喜欢水里。小龙浮在水里打了个滚，甩的水花四溅，然后把脑袋搁在碗沿看着萧炎切菜做饭，他太小了，以至于一个碗就可以放下他，银白的鳞片在水里闪着粼粼波光。自己倒活像是一盘没上桌的菜。
　　萧炎看着他，眼珠转了转，突然有了新主意。也不做肉了，从冰箱下层里拿出来一条带鱼，大概是小龙几倍大，睁着一双鱼眼睛死不瞑目，啪的拍在了案板上。
　　萧炎指着这条带鱼，一本正经：“玉儿，你看这个跟你像不像？是不是你的同族？”
　　小龙茫然的看了看鱼鳞上还挂着冰块的带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觉得萧炎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把尾巴甩到面前来观察。
　　都很长，都是白色的，都是水生……
　　萧炎拿着菜刀，向小龙示意一下，然后，毫不留情的一刀砍了下去，把一条带鱼咔吧一声剁成了两截。
　　“……呜！”
　　小龙还在比对自己和带鱼有哪里相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吓了一跳，惊恐的一抬头，看到这一幕瞬间全身鳞片都炸了竖起来，简直像是萧炎切了他一刀而不是切带鱼，呆愣两秒，整条龙都刷一下缩回水里瑟瑟发抖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炎内心笑翻过去，但面上愣是死死绷住了，干咳两声，不仅没笑出声，还古井无波做严肃状：“玉儿，你要听话知道吗？不然就会像这样被剁掉的。”
　　小龙：！！！
　　小龙彻底不敢动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萧炎并没有真的准备吓唬幼龙版润玉的打算，他只是没忍住欺负一下这么可爱的小龙罢了，平时多智近妖的润玉现在露出这么傻白甜的单纯模样，谁不想欺负一下？嗯……这真不能怪他。
　　欺负完才发现后果。萧炎切完带鱼洗了洗手，然后发现小龙不愿意理他了。他废了好大功夫才重新把瑟瑟发抖的小龙从水底哄出来，百般承诺赌咒发誓自己不会真做什么，小龙缩成一团，委屈的眨着眼睛，有点半信半疑的神态，不敢靠近。
　　“开个玩笑，对不起对不起……吓到玉儿了吗？对不起我错了……”萧炎半俯下身，视线与他在同一高度交错对视，青年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银白的幼龙，如同黑夜里唯一的光彩，声音柔软而温和，“鱼是鱼，润玉是润玉……我怎么可能会伤害玉儿呢，玉儿，我最喜欢玉儿了。”
　　小龙低低的呜咽一声，向后缩了缩，面对这般的态度，不知如何是好。萧炎就主动帮他决定，将小龙捞出来，低头亲了亲还沾着水汽的龙角。
　　其实那说不上是亲，更像是轻轻蹭了蹭。
　　毕竟对着这样幼小的银龙，萧炎其实不能清楚的把他和润玉划等号，也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于是小龙抖了一下，就把自己像一个手镯一样的缠在了萧炎手腕上，这下怎么哄都不肯下来了。
　　萧炎哄不动他，一脸无奈，心里又因为小龙的亲近而感觉微妙的开心，干脆就这样手上挂着一只龙形活体手镯炒完了菜，还没忘了竖起一道灵力屏障给小龙阻挡飞溅的油星。

　　然后，再然后，吃饭的时候萧炎就故态重萌。
　　“玉儿，你看这个带鱼，它像不像你？你要不要吃？”
　　小龙生气的把脑袋埋了下去，啪的一甩尾巴，都不想理他。

　　“你别看萧炎后来很谨慎，戒指里留一堆底牌，走两步看三步的……以前也狂的很。”林动松开按住牧尘的手，眸光深深，“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他也需要吃一次亏，长点记性。”
　　因为自己太过大胆冒进导致润玉承担后果，萧炎定然会印象深刻。他们知道炎帝的脾性，不会犯第二次过错。
　　以润玉之能，自然不会被融入体内的轮回之力抹灭，只是眼下心智被轮回带返回了幼龙状态，待到轮回之力消磨殆尽，便可恢复，指不定还能借着轮回之力更进一步。
　　这般的教训，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所以“在六道轮回炎上吃亏，总好过在净莲妖火上吃亏吧。”
　　武祖是这般说的。他并不是他们三个中年纪最大的，却是性格最沉稳的，端看他在世界尽头这里安然守了万年便可见一斑。牧尘明显听进去了，也能理解，随手清理了刚刚一怒之时地面上的痕迹，幸灾乐祸的看了会幼龙版·润玉，觉得自己真是长了见识，偷偷发消息给洛璃。然后可能有些亏心试图掩饰一下，他欲盖弥彰的撑着下颔晃来晃去，恍然大悟般歪了歪头：“啊，倒是可惜了。”
　　林动：？
　　牧尘：“若是轮回之力被萧炎所吸收，他是不是会想起来？”
　　林动微微一愣，在心中默默推算一番，不得不承认：“很有可能。”
　　普通人确实会被轮回之力逆转毁灭，但是萧炎是转生啊。只怕恢复前世记忆大有可能。若真的被轮回倒转，其实他们也不会去刻意阻止。虽然是在帮着萧炎没错，可是武祖牧尊他们这样的至强者，还是有自己傲气的，好友遇到生命危险必然要帮，但也不会啥事都要出手管一管。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倘若真想起来了，炎帝还能这般自然的与他的天帝前辈相处吗？
　　肯定不如眼下这般了。
　　牧尘低头看着酒杯，酒液摇晃映出漫天彩焰，还有彩焰后蠢蠢欲动的邪魔，一时似笑似叹：“他俩倒还真是……”
　　“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