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い蛇》yoshiki

6、就医

　　第二天一早润就爬起来叫醒小黑，简单收拾上路。
　　既然决定去镇上的医馆看病就趁早。

　　两人走在乡间的农道，天蒙蒙亮。
　　「别人问你叫什么，你就说叫小黑。」
　　竹车里的男孩点头答应。
　　「告诉你贱名的孩子好养活。别人问你多大，你要说……」比我小，还比我高，不好。还要管我叫哥哥。「你说16岁小我一个时辰。民国元年生人。」润叮嘱他。
　　「嗯，润。」
　　润一敲他脑袋。
　　「是，润哥哥。」
　　润满意地点头。看着他黑洞洞的眼睛，润解下腰带给他蒙上。
　　「不要随便摘下来哦。」外人看到一定会吓死。

　　总算在日头还没过顶的时候走到了镇上。
　　「润，好香。」小黑嗅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美味小吃。
　　润掏钱买了一包糯米鸡给他。
　　「润，那个味道也不错。」他边吃边指。
　　「我们先看大夫，回头再吃饭。」
　　「哦。」转眼吃完，他开始蹂躏手里空空的纸袋。

　　看病的人很多，润和坐在竹车里说着小孩话的小黑相当扎眼。
　　从小健康的润看到这么多前来就医的人很惊讶。
　　「润，这里人真多，气味不好。我们来做什么？」他开始皱眉头。
　　「让大夫给你看腿。我想你能走路。」
　　小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腿「我……」
　　「到我们了。」
　　黄大夫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先生。祖传的医术，据说是附近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大夫。
　　润把小黑抱出来在椅子坐定，跟大夫简单说了不能走路的症状。说完撸起他袖子，把小黑的手搁在布枕上。
　　大夫把脉，面色凝重，眉毛拧起。
　　润双手握在胸前紧张地看大夫看诊。
　　大夫起身，刚攥住小黑的小腿就撒手了。小黑看来怎么也是十来岁的孩子，小腿竟被一把就攥下了，细得令大夫一惊。重新扶住腿，拿起小木槌，轻重有序地敲打小黑的膝盖。蒙着眼睛的小黑丝毫也没觉得测试已经开始了。大概觉得不够痛又掏出一根银针。一亮出腿，黄大夫就被小黑腿上零星的鳞片吸引了。银针快速地落在鳞片上，穿不透。手腕一抬深深地扎进肉里，捻动至骨。即便这样小黑全无反应，润却心疼得要命，觉得这些敲敲打打一针一刺全落在自己心上的。后悔带他出来遭罪。
　　「黄大夫，我弟弟可检查好了？」
　　「好了。」大夫又撩起小黑的衣服看看脊背。
　　「什么时候这样的？」
　　「一生下来。」润答。
　　「排便如何？」
　　「呃？」
　　「大小便是否自觉？」
　　润偷偷瞟他的□□，不好意思地说：「有点尿裤子。」
　　「大便顺畅？」
　　「还好吧。」润顿时支支吾吾起来。天啊，这个小孩自打到了自己手上，好像还没便便过。
　　大夫微点头「身体并无外伤，看来是先天不足。娘胎里带的病没法医治。」
　　「黄大夫那我弟弟岂不永远不能行走。」
　　大夫叹气：「没法医。」
　　润看着小黑一脸茫然的样子，还不明白自己被大夫做了多么残忍的宣判。但是自己心里还是想安慰他。「别难过，我以后带你去上海，找洋大夫给你看。」
　　「这孩子的眼睛怎么了?」老大夫治不好腿转而求其次，还预解开蒙眼布。
　　「春节里，他见别的孩子放爆竹，也讨来玩，跑不开就伤了眼睛。」说着说着润就哭了起来。
　　听到黑洞洞的吓人，老头也收住了手。
　　润连忙把看诊的钱放在桌子上。
　　「算了，诊费就免了。这孩子不光是老夫我医不了，上海的大医馆或者西洋医生也医不好。钱还是趁早别乱花了。」
　　小黑机灵地收起钱，拽拽润的衣角，「润，我饿了。咱们走吧。」
　　「好。」润擦干眼泪把他抱回车里，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馆。

　　润带着小黑来到镇上最有名的客栈，生意兴隆。
　　润和小二说了些好话，小儿哥才帮着润连人带车把小黑抬进饭馆的角落。
　　润点了四菜一汤，算是改善伙食。
　　菜上的有点慢，润一下不知道该和小黑说什么。把茶杯塞到他的手里，小黑默默喝着茶陪润发呆。
　　喝了半壶茶，菜才上来。
　　小黑刚想摘下眼上的带子，立刻被润阻止，润也意识到周围人多眼杂，这样让他‘摸黑’吃饭不近情理，小声说道：「乖，回家摘，我喂你吧。」
　　小黑一付求之不得的样子，高兴地张大嘴巴。

　　小黑不挑食，而且吃的很快，润喂的速度甚至不及他吃的速度。蓦地想起失踪数日的小白龙。自从有了小黑的陪伴，时间过的很快，寻找白蛇的事一拖再拖，竟已经失踪多日，也没有引起自己的警觉。
　　「润。」小黑的声音打断润的恍神。
　　「啊？」
　　「润不吃？」
　　「不太饿。」
　　「你今天有点奇怪，怎么了？」
　　润不知道要如何和他解释这些复杂的事情，嘴里说着没事。赶紧端起碗筷，往嘴里夹菜填饭，却发现筷子拿反了。
　　匆匆吃完饭。润跑到信局，买了信纸，拿出万年笔给家里写了封短信。要告知的事情有两件。首先说白蛇失踪的事。担心白蛇失踪，会影响到和白家的婚事。然后询问否要到白家赔礼告知，还有关心聘礼的内容。另一件事是说小黑的，希望能让自己收留下他，对于他的残疾信里一个字也没说。写好地址和自己的名字，封好信封，扑通一声丢到信筒里。感觉心里也扑通一声，一股莫可名状的心绪，似乎把自己的未来丢了进去。

　　街上的人很多，即使是小镇，穿着时髦的人也多起来。
　　润注意行人的衣着。女人穿的丝袜引起了他的兴趣。
　　经过照相馆，润停住。橱窗里面挂了很多结婚照，中式西式都有，看来很时兴结婚拍照。润觉得新娘穿西洋礼服，头披白色盖头很好看，暗自记下衣服的式样细节。
　　「润，怎么不走了？」
　　「等等，我再看一下。」
　　小黑扯松带子，从缝里看到。「他们在干吗？穿的是什么这么好看。」
　　「结婚的衣服。」
　　「哇啊，我也好想结婚啊。」
　　「我们走吧。」润蒙好他的眼睛。
　　「润怎么结婚啊？」
　　「小孩打听那么多做什么？」润给了他脑瓢一瓜子。
　　「我想看润穿的漂亮。」
　　润笑了「我今年会成亲，到时候给你看个够。不过，新郎的衣服并不漂亮。好看的是新娘。」到时候小黑怎么办呢？我能收养他？
　　「那，润穿好看的，我穿难看的。」
　　「哈哈……」润想到小黑坐在竹车里身穿新郎装的样子笑了起来，然后又停住，也许这小子很适合穿洋装。不过他不能走路，穿什么也会在地上磨坏。到底要怎么办好呢？

　　经过袜店，润进去买了一双丝袜。丝袜和丝巾这类小东西相比昂贵的衣裳应该更受欢迎。
　　润决定买些生活必需品，就回家。
　　去茶叶店买了一斤明前绿茶和一包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