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佳木野芳

7、桂春坊

　　今儿个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也没有听到屋内的动静。奇了怪了往常小公主这个点儿早早起来就温“书”了，今儿个莫不是还没醒？

　　存着疑虑，绿叶儿推开扇门，悄悄走进屋内，撩起绣着海棠花的金丝纱帘，帘钩上还挂着小小丁香花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甫一低头，就看到自家公主躺在那六尺宽的镶牙玉床上还打着小呼噜睡着呢。

　　百里珠的小脸儿陷在暖黄色的厚褥里，风吹进来，帷幔上的流苏随着宝顶上的明月珠晃晃荡荡的，漾起层层涟漪。

　　百里珠光裸的小身子完全暴露在外，青玉抱枕被她紧紧抱在胸前，半遮半掩住了那让人遐想的无限风情。女子姣好的身段，让绿叶儿一个大姑娘也不禁羞红了脸。

　　这百里珠可真是哪儿哪儿都长齐全了呢，就是不见金丝罗衾去了何处。绿叶儿视线落向百里珠白嫩的小脚丫子，原来是被百里珠给踢在了脚下，那圆圆的指甲盖儿勾着罗衾上的金丝，把整个脚掌都缠了起来。

　　若是再不起床，小公主就又要被夫子训斥啦。

　　绿叶儿用那湿巾给百里珠擦了擦脸儿，在百里珠耳前轻语：“公主，起床啦，再不起来夫子要问话了。”

　　百里珠一把打掉那烦人的手，扭头继续睡了过去。

　　绿叶儿无奈：“公主，起床啦，您不是派人盯着赵大将军吗，赵大将军这几日都在青楼呢。”

　　百里珠猛的坐起身：“什么？谁在青楼？”

　　绿叶儿：“是赵大将军啊”。

　　百里珠震惊且愤怒，她不就是说了他几句，他就忍不住去青楼试探那五两肉去了，不检点，真的太不检点了。

　　百里珠吐了吐绿叶儿递来漱口的盐水，“绿叶儿，走我们快去捉奸。”

　　绿叶儿将脸盆子置放在盆架上，“您去捉谁的奸呀，人大将军现在还没出门呢，咱得先去夫子那儿温书呢。”

　　百里珠边穿衣服边说：“你先去给我准备套男装，我先去夫子那儿，等我放堂后我们一起去青楼。”

　　绿叶儿正要说什么，百里珠就急匆匆穿鞋跑了。

　　百里珠从后门偷偷溜进十里学堂的时候，夫子燕归山已经开始站在台上讲课了。台下的女学徒们正抬头认真听讲，看起来好学极了，可不像某公主不是迟到就是逃学。

　　能有机会来这十里学堂读书的女学徒们都是燕莎国王公大臣的子女，是世家嫡系小姐。

　　百里铭当初为了让妇女们也能有所长，同时了给百里珠找些学习的玩伴儿，在国宫尚文殿设立了专门的女子学堂。

　　百里铭想让百里珠开阔眼界，不要仅仅局限于那柴米油盐，绣花织布的四方角落。在百里珠五岁的时候，百里铭就请了名扬天下的燕归山作为小珠儿的夫子。

　　百里铭不期盼百里珠博学多才，只是希望她日后能保护自己，遇事能有自己的决断。

　　但是小时候的百里珠非常不爱学习，也是个粘人的性子，总是学一会儿就趁着夫子不注意，偷偷溜走去找百里铭。

　　一见到百里铭就抱着百里铭的脖子亲亲左脸颊道想父王，又亲亲右脸颊道想死父王了，还一口一个小珠儿一会儿会儿也离不得父王。

　　百里铭被这小珍珠一声一声喊的老心乱颤。有时候想就是不学习又怎样呢，他生前好好护着，死后好好安排，绝对不会让百里珠受半点儿委屈。

　　但又一想，万一呢，万一他遭遇不测，谁来保护自家的掌上明珠？交给谁也不放心啊。百里铭狠狠心，给百里珠找了很多玩伴儿，陪着百里珠一起学习，百里珠才算是真正开蒙了。

　　至于百里珠平日里到底是认真听夫子讲课，还是带着小跟班们打打闹闹，百里铭也不管了。

　　本着一个能学多少就学多少的态度，百里珠就迷迷糊糊的长大了。

　　燕山归瞄了一眼坐在最后方的小公主，百里珠又迟到了，他也不生气，深知这小姑娘聪明的紧。但还是决定考考这不是迟到就是逃学的小公主，摇着扇子慢悠悠问：“公主，你可知当今天下为何祈国一家独大吗？”

　　百里珠随即就站了起来，像平日里背书一样，摇头晃脑，拖长声音：“因为君臣相合。”

　　燕归山又说：“那祈国多穷山恶水，土地贫瘠，物产也并不富饶，就算是君臣相合，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百里珠皱了皱眉头：“齐国皇帝极会玩转帝王之术，在内把稳朝政，能够为军队送去源源的供给，而他的得力大将赵至诚擅长用兵打仗，深谙纵横之术，联合边界小国宁边先灭掉群洲，后反扑宁边。群洲擅长养兽，每年可以生产出数万匹良驹，而宁边国力富足，矿产资源丰富，可以打造兵器，收归两国后祈国的实力再无人能抵。

　　燕归山心下不由得赞叹，百里珠学习虽然从来都是三心二意，但是聪慧机敏，看的如此透彻，难怪受到国主宠爱。

　　“那赵至诚又是凭的什么可以联合宁边又反扑之？”

　　“自然是，权，钱，色，也可以联合用之。以权惑之，以钱诱之，兼以色迷之。”

　　燕归山又问：“那公主觉得赵至诚如何破？”

　　百里珠低头思索了片刻，“唯色可破之。”

　　燕归山大笑：“你可知那赵至诚三十年来都未曾娶亲，曾有下属送美女媚之，却被处以军法？”

　　百里珠轻叹：“越是无情，实则越是情深，不得其心，便如蝼蚁，若入得其眼，必会珍之，宠之，”顿了顿又道：“甚者，以命换之。”

　　赵至诚看起来冷漠，实则了无牵挂，所以才有恃无恐，无所畏惧，这样的人最是可怕，可若是一旦有了牵挂，赵至诚又会是怎样的呢？百里珠不由得好奇，像赵至诚这样的人，会对女子动情吗？

　　下了学堂后，百里珠急匆匆回到十里美，换了男装后直奔燕莎城最大的妓院“桂春坊”。她神秘兮兮的对着绿叶儿说要去“捉奸”，一会儿又说要“□□之”。

　　绿叶儿就不明白了，这赵大将军和公主什么时候有了奸情？呸呸呸，什么时候有了“感情”？再者，穿着男装去□□，难不成赵至诚是个断袖，所以身边的小六子其实是赵至诚的傍身儿？

　　不得了了，绿叶儿发现自己今天知道了不少“奸情”，兴冲冲跟着百里珠“捉奸”去了。

　　桂春坊地下一房内，光线十分刺眼，室内点燃了所有的烛台，整个房间完全不像是在地底下，倒像是在日光下。但房间内密不透风，根本不会有人发觉桂春坊会有这样的厢房。

　　赵至诚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把交椅上，神态悠闲。

　　他漫不经心的转着拇指上佩的翡翠扳指，眼神却带了几分凌厉，睨着前面跪在地上的男人。

　　此人披头散发，身上没有一块儿完好之处，显然刚刚受过酷刑折磨。

　　吴忠上前：“将军，此人骨头非常硬还是不肯招。”

　　赵至诚起身，直直走向那人。靠近后，一脚踩上了那人的手，又用了三分力道撵了撵，那人随即就发出了惨痛的尖叫声。

　　赵至诚用另一只脚抬着那人的下巴让其仰头，那人突然被刺眼的光照了一下，如灼伤般刺痛，却还是不发一言。

　　赵至诚似乎也并不着急，继续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薄唇轻启：“李全是，祈国人，家住燕阳城，小平巷，柱脚处，上有年迈父母，下有小儿，小儿今年刚上学堂，在成山书院.....”

　　那人的表情终于开始有了变化，先是痛苦，后慢慢开始撕裂，直到听闻那似地狱传来的声音：“需要我帮你接来，见你最后一面吗？”那人终于开始害怕，李全是对着赵至诚不住磕头，哭泣求饶，“将军，我招，我招，我全都招，是祈巾，是祈巾。”

　　赵至诚冷冷盯着那人，对着吴忠说：“带下去，仔细审，一字不漏的都给我听清楚了。”
　　又交代吴起给远在祈国的皇帝飞鸽传书后径直走出了房间。

　　小六子见自家将军终于出来了，跟着赵至诚边走边小声汇报：“将军，公主来了。”

　　赵至诚接过小六子递来的汗巾，擦了擦手，：“来哪儿了？”

　　小六子无语，将军今天是傻了吗，“来妓院了。”

　　赵至诚似是才反应过来：“在这儿？”

　　“是啊，在一楼大堂里和姑娘们正调情……”。

　　话未说完小六子脸上就被狠狠摔了汗巾子，只见自家将军迈着大步子急匆匆就离开了。

　　文末彩蛋：
　　小公主不爱读书，但是犹爱看话本子和小黄图。

　　大将军也不爱读书，和小公主在一起之后犹爱画小黄图。

　　大将军和小公主的三儿子赵元英却酷爱读书，一不小心还中了个状元。

　　每次大将军和小公主教育赵元英要多出去走走，不要老是闷在书房看书，小元英就像个小老头一样，一本正经的盯着自家阿父和阿母叹气，满脸写着这俩货怎的一个比一个“不争气”，“不务正业”。

　　大将军和小公主每次都被看得十分“羞愧”，只好转战年纪尚小，姑且还能“教育”的小女儿赵阿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