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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云展番外之二 ...

  •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我总以为这句话一定是拿来哄人的。

      可有些事情,有些人,想了一辈子,我还是得不到。

      说不定这真是所谓的缘分。

      真奇怪,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已经没那么多放不下,反而更多的是释然。其实我倒是宁愿扯出这样一个借口来让自己放弃让自己心安,也不希望被人说“其实徐怀安跟你相比,的确有很多很多比不上的地方,可是你有没有发现,跟他在一起,那个人的确快乐得许多”。

      我宁愿相信真的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不愿说,走到这一步,是阴差阳错,也是我自己退让的结果。

      谢楠的嘴真是毒,毫无顾忌,只当我没长着看人幸福的眼,一心指望拆散了别人自己江山美人两手不空。

      可,谁知道呢?

      我一直都想着,或许在徐怀安醒之前,只差那么一点,只要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就有把握能让方茗对我回心转意,还能让她以同等的高度同等的位置,与我生同衾,死亦同穴。

      哪知道,就是那样巧,我之前迟来了几年,之后又差了几个时辰,就是一辈子的事。

      不是不遗憾,不是不伤感,只是——

      只觉得真如谢楠所言,那人在他面前笑起来的样子,刚好是我一直执着喜欢的,于是我开始希望这样的幸福这样的美好一直保留保存,谁都不要打扰。

      这样刚刚好。

      *

      我实在没想到莫研秋居然早已经做好了那样的打算。

      我懂他的意思。他的身体受不住,他也志不在此,早就没有和我争的意思。

      可我实在也没想到,在他走的那一刻,他居然会直接就将皇位让给了我。

      倒称得我之前为了这个位子所放弃的看重的那些东西,像个玩笑,一文不值。

      因为这个,我曾经很讨厌他——可后来,自己真的坐在那里,九五之尊,至高无上,站在他曾经俯视的位子观望那底下的一切时,我才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大概,不知怎的,竟也能理解他了。

      这个担子实在很重很累也很寂寞。

      我信自己有那样的本事和抱负足以担起天下,前车之鉴,却让我很担心自己是不是也有一天会因为孤独让自己死去。所以即使在登基之后,我的身份早已经不同从前,我宁愿不下圣旨,希望自己亲自去,亲自向那人许诺保证,就能得到她,能得到我渴望了多年的欢喜,

      到底还是不行。

      算起来其实很早我就已经没了争的位置和把握。

      坐上皇位之前我是个该同样在大火中消失的世子,常年被朝廷以这种那种的名义暗自通缉,直到我认识莫研秋才被除了名。而坐上皇位之后,我又已是一朝天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徐怀安中毒之事,虽然不是经我的手也不是我下的旨,可这件事到底还是与我有一定的关系。徐怀安不愚确实在太忠,我与他并不算合拍,留在身边也实在有些隐患。他被降职是我的意思,被人排挤冷落嘲讽甚至下毒,那些人又都是看着我的脸色才敢行的事,我一直没跟方茗说。

      有些事情实在求不来。

      当年方家大火,我误以为方茗没能逃出时,直奔火场,结果落得一身的伤痕,到那时,还是晚了徐怀安一步,没在他将方茗带去京城之前截住他们。

      那时爹的部下已经策划谋反许久,我也早已经知道莫研秋的真实身份。虽然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他亲手拱手让出那个位置,可在那之前,我的确不希望方茗跟着徐怀安一同卷入那场风波,也不希望她会看到自己的另一面。

      可惜一切不过都只是我的幻想。

      初登皇位不久,我抛开一切去易安城向她求亲的时候,心里隐隐有此事定能成的心喜预兆,可她的反应无一不让我失望并心冷。我至今记得当我送出爹爹赠与我娘亲,而之后他俩也一直珍视万分的那枚玉簪的那一刻,她因为听见徐怀安中毒昏迷,竟失手将玉簪落到膝上裙边,反应过来之后握着玉簪满脸张皇失措地望着我,我一时竟辨不出她那表情到底是为那人,还是……为我。

      只觉心中寸寸成灰,绞痛如刀割。难怪谁人都道相思最苦。

      我傻愣了很久都不敢轻举妄动,只骂自己傻骂自己到此还心存奢望看不清,半分都不敢动弹,只怕那人见我反应,还要如每一次见我生气前来道歉的那般,怯怯地拉了我的袖口,怯怯望我,道一句:“师父,不要生气,阿茗错了……簪子没有坏,阿茗这就把簪子还你……阿茗错了,师父你不要生气……”

      连她说什么连她怎样的表情我统统都能想至细微之处,这样的了解这样的通透连我自己都不能忍受,我哪里不对让她对我这样地小心这样地无措?她难道从来都不知道,那一声声一句句的“师父”,从前我以为这是亲近,现在却只觉得,她每唤一回,我心上便多一道伤口,日日痛夜夜痛,辗转反复,不得忘也不得入眠!

      我实在恨极了这样无能的自己。

      可无论是谁,在这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拿捏着你的软肋,任你翻天覆地,都逃不过她一颦一笑,翻手为云。

      方茗就是我的劫数。

      我曾甘之如饴。

      直到我发觉,或许方茗这样的性格需要的并不是一昧保护溺爱,时而的软化和示弱若是被她看见,效果再好不过了。

      于是开始摆出各种各样小白脸的姿态,或失落或忧郁或惆怅或黯然。间或走下神想这样不会真的有用吧,难道徐怀安那个肚子黑当年也是靠这把才糊的???摆了半天觉得自己好笑,为了个女子这般作态,可心里又实在舍不掉她,矛盾又忧愁,垂首眯眼一扫边上的傻姑娘,倒还真见她眼里冒出这样那样亮晶晶的光。

      虽然后来知道那大概像是女子对于弱势者产生的母爱之类的情绪——

      我至今都不肯承认自己当年做过那种事反正除了方茗也没别的人敢看见。

      并且幡然醒悟黑脸徐怀安做起那种事来的确比我要得心应手得太多。

      他失忆变小加失言之后愈发不像从前,有时我实在闲的无聊或者不想做事的时候就去看他跟方茗来打发时间。

      我发誓我说这话已经再没有别的意思了。

      我一直自称“我”而不是“朕”,是我在方茗他们面前才有的特例,可这并不代表我莫云展真的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我在方茗面前输得一塌糊涂一败涂地,即使在徐怀安变成那个样子之后,她都只要他不要我,为了感情死缠烂打死皮赖脸什么的真的只是一次就够了,我想我也已经不同从前了。我的努力到了极点到了我最低的底线,我再也无能做出更出格更离谱的举动了——

      即使当初可能真的只差那么一点,即使那时真的只要我在往前一步。

      有些事情,不是说有没有去努力,我如今的身份已经限定了某些事情,倘若早知结果再不能改变,何必再要多此一举,引得众人不快,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想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也一直记得,曾经有过那样一位女子,她值得也使得我为她“风露立中宵”,于是纵便此生风景再是姹紫嫣红千姿百态,也始终有她在心底最深处,使我时时回忆,我那曾经的最初的爱恋,是哪般深刻动人。

      这便够了。

      我从不承认自己真的能算痴情,更不能说“相思不悔”。

      可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方茗。

      喜欢到要忘记要割舍掉她的时候,心中半般万般情绪汹涌,好似剜心刻骨之痛,好似只这一刻,连魂魄都要虚无。

      我必须放弃。

      我实在没有徐怀安那样的坚持和顽固。

      即使已经如同饮下孟婆汤一般忘却前尘往事一切从头开始,即便连方茗本人都已经不认识不记得了,深眠入睡时还要握着她的手,任他天塌地陷天崩地裂,再大的事,他也永不松开她的手。

      偏这两个都是那样“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人。

      在他们生命中来去的渴望留下一出印迹风景的,便也都只成了过客匆匆,惊鸿一瞥,只他们两个,还敢对望到天地尽头。

      真叫人艳羡。

      就算如今徐怀安已经落到爬树上敢说自己是只不会飞的鸟,顶一脑袋毛就自言他是抱窝鸡的地步——

      噗……

      接不下去了。

      每次见他那样无辜茫然两眼水汪汪,我就觉得当年的肚子黑一定不只是个传说,亲手造就这个传说的方茗也一定不是是个高人她是室外高人!

      室外的!

      原来心境放开之后看事就真的不一样。

      原先我所追求的万般渴望的虽然现今看来仍是遗憾可惜只差一点儿,可心里到底是没了那时的怨怼心死,只觉人这一生到底要受点这样那样的挫折。不是我有什么不好也不是徐怀安到底有多妙,只是缘分没到,那人还在灯火阑珊处,等我回眸。

      也许我很快就能找到她,也许我已经找到了她。

      前路太漫漫,谁都不知道。

      即使我,即使徐怀安,即使方茗,即使……

      我只希望还能有那样一个人,容我许她尘埃落定,白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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