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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自有痴情种 ...

  •   方茗与云展看过徐怀安之后,一个在徐府门口正欲上马车,一个在底下站着跟她道别。方茗心里正想这下该是真的了结再无牵扯了,扭头就看到徐府里头冲出来一个形容颇狼狈,满脸泪痕的女子,身后跟了大群闹闹嚷嚷惊慌失措的丫鬟下人,她却只追着她大哭大闹一路奔来。

      江楚蓉。

      方茗半蹲在马车上,回身望着那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情一下就复杂了。

      她跟江楚蓉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或者大纠葛,可是现在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心里,都要小小地咯噔那么一声。

      其实也不过是造化弄人罢。

      方茗觉得自己如此模样实在可笑,索性反身下了马车,抬首望了云展一眼,这边江楚蓉已经到了面前,被他带的侍卫拦下了。

      一年不见,江楚蓉也没了以前从容温婉的风度,这时的她鬓发散乱,脸上毫无脂粉,脸色惨白眼下微肿,联想至她从前艳丽风光,对比之下实在叫人不禁心生怜意。方茗忍不住要想,若是那时江楚蓉并未嫁给徐怀安,她也并没有被师兄带走,那此时场景是否会有所不同?

      想到最后倒怪自己此时还要心存奢望。江楚蓉在她面前大喊大叫,一改往日娴静可人,方茗试着分辨她口中言语,听了一会,却不明白她怎会对她生出如此多的怨恨。方茗自认当时自己走得干脆,之后也没对徐怀安死缠烂打一哭二闹三上吊,后来的那一年多都没来找过她的徐怀安看起来对前尘旧事也是随遇而安并不纠缠,怎么到了江楚蓉这里就成了“没脸没皮、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三心二意、水性杨花、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念念不忘、不要脸……”污言秽语虽还不能不算做是不堪入耳,却也让人难以相信是从江楚蓉口中说出的。她这么久,怕是也过得不好,尤其徐怀安那样的性格和脑子,更加不会想到去安抚她安慰她,所以……

      ……她是不是想太多了。

      这个时候还在东扯西扯问天问地,方茗觉着自己那一刹那忽然就矫情了圣母了。其实任谁无缘无故没头没脑就被人站面前,腰一插,手一指,噼里啪啦骂一大堆的都该生气的吧,方茗听了半天都只感觉自己除了心情复杂没别的想法——至于这心情复杂,也不过是因为她想到里面还昏迷不醒的徐怀安,看到面前泼妇状梨花带雨的江楚蓉,还有曾经的师兄现在的师父,一时分辨不出自己心里是何滋味。

      曲终人散?

      物是人非。

      “抱歉,打扰了,您停会儿,我就问一句,徐夫人,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事?”

      江楚蓉说到兴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掩着面呜呜地哭,方茗却已经没了继续听的性子。她到底没想明白自己是多对不起江楚蓉,这边时间也不等人,师父现在身份不同得马上回宫,她也该回易安城去跟二哥交代一切了,实在不适合再听江楚蓉抹眼泪——即使人家哭得这么伤心这么持久,看得她心里都已经微微歉疚不好意思了。

      可是,那江楚蓉倒是踏实说说,她方茗到底哪里对不起、是有多对不起她了?

      江楚蓉被她打断,眼泪抹了一半,抬着手愣了片刻,立马跟被踩着尾巴一半炸毛地叫唤起来:“你还好意思这样问我?!你当年勾引夫君不成,夹着尾巴逃了,我和夫君成亲之后你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纠缠他!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时候你跟着夫君回来两个人一切进了书房是做什么的!你一介女子,居然一点都不害臊!无耻下流没脸没皮,朝秦暮楚水性杨花,难怪到十八了还没人敢娶你!娶回去做什么?天天穿人家穿过的破鞋,还不知道是被人穿了多少回,得有多臭呢!……”

      这话说得实在叫、人、火、大。

      方茗听得分明,半响,竟轻轻扯了嘴角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也没让师父插手,只觉这人实在可恶又可怜,难怪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眼见那人愈说愈畅,只抬眼云淡风轻地道句:“原来江大小姐也会因为眼红嫉妒,说出这样一番污秽不堪,难以入耳的话来,诸位……可都听得清楚?啧啧,这样的名门淑女啊,原来,不过是因为求而不得,便也会希望拉着别人,要别人也同她一般落到泥污里,一世……不得翻身。”

      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方茗从不自认也不以良善自居。无缘无故被人泼一脑门子脏水还打落牙往肚里吞,这种事情,不说没干过,但也实在因人而异。

      一番话驳得江楚蓉怔愣眼红,当下便如发了狂一般不管不顾就嚎着要过来抓她。

      方茗不及反应,只见那人狼扑而来,下一刻,便已被身边男子反手一拉转身护进怀里,身后种种皆被他宽厚臂膀挡地严实。方茗只听江楚蓉挣扎反抗声息渐远,师父这边就已经吩咐人去找谢楠来救驾了。

      她被师父护得妥当,发了一会愣,竟觉自己真是有点对不住江楚蓉。不说别的,只说现今谁的后台大……明面上,她的确胜了那人几筹,胜到她心里都有些飘飘然踩不着地,以为自己果真恶毒坏心水性杨花的地步了。

      她实在不是炫耀……

      方茗掩面从云展怀中脱身,捧着小心脏发觉自己即便被这样捧高了都脸不红心不跳。其实有些人对她而言实在只适合远观不能亵玩,像师父这样的精品贵重精致美丽大方她也实在不敢摘下来独占——

      她也独占不了啊。

      就算心里曾经有过怎样的旖旎心事,也要因着师父身后将有的雄伟壮丽的大后宫对他望而却步。

      从前的师父略略精怪不如现在的安稳成熟,她心中早已对他已经定了性,若要改动恐怕前路漫漫。有时方茗也经不住想,倘若那时遇上的是现今成熟稳重温柔体贴的师父,那徐怀安和云展,孰高孰低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天意弄人纠缠不清,既然一切都已成定局,便再无转圜余地了。

      “师父,多谢!”

      方茗转身向着云展大大方方清清楚楚地道了声谢,毫无扭捏作态。云展也不多话,江楚蓉之事既已解决,他们也就再没了多留的理由。

      徐老夫人一直没有出现,徐府的管家擦着汗诚惶诚恐地跟她解释求谅解,方茗笑笑,只当先前都是做梦,踏上小马凳正要再上马车。哪知谢楠神速至此效率如此之高,她爬了一半马车就见那人高头大马带着人向着这里疾奔而来。

      方茗心中苦笑连连:谢楠来了,师父又得跟他交代寒暄,完了她还得下马车跟人打完招呼再爬一回,天上那个管事的人就不怕马车上那块被她来来回回磨出个坑洼来!

      两人分明认识她也不好躲,这便下了马车又跟谢楠打招呼,感谢他之前帮忙查方家的案子。又看着他说奉了家中长辈的命,又遇上这等事,便干脆带江楚蓉回府由长辈教训教训。徐府管家管不着大事,抹着汗说管事的一个昏睡着一个往山上吃斋念佛去了,这边连当今圣上都点了头说“准”,只好由着谢楠把仍旧哭闹不休的江楚蓉带上马车,一路拉回自家府中。

      这一通又去了不少时侯,方茗看江楚蓉被人压着哭哭啼啼挣扎不休的样子,一时心里倒真的生出怜悯同情。只怕江楚蓉若知道她这一番曲折婉转的心思,心中又该愤愤不平斥她“假慈悲不坏好心”。

      可这时,方茗知道江楚蓉心中实在有徐怀安,又看着她现在的模样,想起好久之前她离京那日风光的十里红妆,心头滋味莫辩,若不是徐怀安,若不是她方茗,江楚蓉要是嫁给别的什么人,以她的身份地位以及相貌,再怎么,都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回了一次京城,平白添了这么多没必要的闲愁。

      方茗哭笑不得,前后追看几次确定这回真的没的事了,整整衣装扭头要上马车,心念刚动,像忽然得了什么预感一般,反脸望向洞开的徐府大门之内。

      那里有条笔直的大路正对着府门,江楚蓉先前就是从那里一路冲过来的,这回她已经走了,那这一回……

      她望了一会,没讲别的人过来,师父挪了挪身子,引得她望了一眼,他脸上神色从容平静,微微含笑,问她:“怎么?还要再去看看吗?那便去吧,师父在这儿等着你,快去快回便是。”

      这时候做这种动作实在不妥。方茗摇摇头,胸口有如怀抱脱兔,动荡不安,还是老老实实坐上马车。

      这回一直到师父也上了马车,车夫都挥了鞭子都没别的动静。方茗不知怎么有点失望,胸口却愈加异样,她小心地注意着车外各种声响,马车都已驶出几步都没别的事。方茗倍感失落,正怀疑自己是否一时错觉不该迷信乱想,那头,边听车外传来一声疾呼:“管家!老爷醒了!!!”

      一句话,惊天动地。

      方茗捂着胸口怔愣原地,只觉即使山崩地裂日月无光,都不如此言惊喜。

      那个人,徐怀安,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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