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桃花开》朝暮小姐

1、前尘

　　楔子

　　暮色四合，北荒山的宁静被一阵欢声笑语打破。
　　“小哥哥，明天我终于可以得道升天了，不枉我在西梵天守护了三千年桃林”我十指交叠放于胸前，笑得一脸的幸福。
　　“无论怜儿是不是仙，只要开心就好，怜儿开心哥哥就会开心。”我旁边站着一素色衣袍的执箫男子，飘飞的衣角，就像他嘴角扬起的弧度。“不知怜儿被安排在天宫从事何职？”
　　我顿了一顿，云淡风轻地说“恩，仙官说我道行尚浅，暂去上元殿掌灯。”说完，眼光瞄向远方，就像看着那不曾到来的未来。
　　哥哥定定地看着我，似是想读懂我话语里的情绪。“怎么，怜儿可是不愿意？”
　　“也不全是，只是想起这三千年一直与桃为伴，竟也生出点感情，只是不知上元殿可有种植桃花？”
　　“怜儿，桃花是西梵天的灵花，莫说是上元殿没有，整个天界都是没有的。”顿了一顿，男子接着说“怜儿如果以后寂寞了，小哥哥就为怜儿吹奏《桃花映天》，小哥哥会永远陪着怜儿的。”
　　“哥哥是天界的司箫之神，如此说来，怜儿倒是有耳福了，呵呵。哥哥，怜儿努力了三千年，只是为了能和哥哥在一起，有哥哥的地方，怜儿怎么会寂寞呢？”我转过头来，专注地看着哥哥，似是想把他的样子牢牢地记在自己的灵魂里。
　　我们相视一笑。

　　转眼，一百年过去了，但是好像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羲和驾着五色神鸟，向西方飞去。夜君手拿七星盘，开始在中空布辰，身旁的夜兽一下接一下地打着呵欠。
　　每当这时，我也开始忙碌起来，我匆匆忙忙地从神龛上拿起宫灯，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上元殿出口，向远方不停地张望。近了近了，总算听到了前方响起了衣摆的簌簌之声，映着这微弱的灯光，我看到上元殿君从三角兽上信步走来。微微颔首，我笑着对他说道：“殿君回来了，怜儿为您掌灯。”
　　如果说在天界的这一百年都是平淡如水的，那么每天夜晚为殿君掌灯的时候便是我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这种快乐是和小哥哥念赐在一起时的快乐是不一样的。小哥哥这一百年来每天都会在午夜的时候过来陪我，为我吹奏那曲《桃花映天》。
　　突然，悠扬的箫声传来，我知道是小哥哥又来看我了。我望着天上的明月，若有所思，哥哥也不打扰我，自顾自地吹着箫。
　　“小哥哥，能在上元殿为殿君掌灯，是我此生最快乐的事！”说完，箫声戛然而止。
　　哥哥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越发苍白，他张了张口，眼神里写满了不安，不容置信地看着我。
　　我回眸向他淡淡一笑，道：“哥哥，不要担心拉，我只要远远地看着殿君就满足了，不求更多，只要，只要永远为他掌灯就好。”
　　就这样，和哥哥相对坐着，我们同时选择了沉默。
　　箫声又响起了，但我听出了其中的心不在焉，哥哥从来没有像这样心神不宁过。又吹奏了片刻，我听到了哥哥沉重地叹息：怜儿，现如今我宁愿你还在西梵天护桃，而不是在这里掌灯。哥哥说完挥了挥衣袖，消失在天的尽头。
　　呵呵，哥哥走了，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上元殿君与六茫山的六茫神女有了婚约，如我这般的单恋只会最终将自己反噬罢了，随着婚期的临近，我终于向哥哥吐露了我心底的秘密。我就这样孤孤单单地坐着，打算望月到天明。
　　“怜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房休息？”居然是殿君的声音。
　　我惶恐地站好，向殿君行了个礼。殿君笑了一笑，笑靥如禅，难以名状，却有着释怀人心的力量。我怔了怔，如果没记错，这是我这一百年来第二次见到他笑，第一次是我初上上元殿的时候。“既然没睡，就陪本君说说话吧，什么都行。”
　　我知道，殿君平时是不怎么闲聊的，如此，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殿君，这是怜儿第二次看到您笑呢，您为什么就那么吝啬笑容呢？”我鼓足了勇气一边问一边不忘搓着衣角。
　　“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清心寡欲如我，怎么会笑呢，不过在本君记忆中，怜儿倒是是很爱笑的呢。”
　　“殿君就快和六茫上仙成婚了，怎么会不喜悦？”这句话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而更让我局促的是，殿君在看着我，我不敢抬头看他，我怕我的眼睛会泄露心底的秘密。
　　“怜儿，你为我掌灯也快一百年了，以你现在的灵力，做这样的小事实在是委屈你了，待我禀明了天帝，让你去做个司花女仙可好？”
　　脑子里的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一个踉跄，几乎倒地。“殿君是在赶怜儿走吗？怜儿不愿，今生怜儿只爱桃花一种，既然无福在天庭培植，要做这花神做甚？怜儿只愿永远为殿君掌灯！”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的。
　　“怜儿……”声音渐渐地远了，我知道是殿君走了，越走越远，明明只是咫尺的距离，我却觉得隔了好几个天涯。眼泪夺眶而出。
　　呵呵，殿君居然要赶我走；呵呵，殿君要娶六茫上仙了；呵呵，天庭里是开不了桃花的，呵呵呵呵，心一阵绞痛，感觉血液在不停地上涌，嘴里泛出血腥的味道。头脑一片混沌，分不清南北东西，眼前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我漫无目的地行走，不知道要去何方。脚底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哗的一下就从九重天上摔了下去！
　　“哥哥，哥哥，怜儿好轻，哥哥，你怎么不再来看看怜儿呢？”
　　风依旧轻轻地吹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