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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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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钰攥着张星行一只手腕,直接从屋顶跳下,沿着石墙之间的缝隙挤着钻出去,曹承永和阿凌的宅院位于整个盘湖剑庄的中心地域。
以此为圆心,其余分布着长老和弟子的院落四面八方延伸开来。
地位越高,院子就离曹承永越近,低阶弟子和临时宾客的住所,大多分布在湖边地带。
张星行料定纪长越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曹小玉命他做的绝不是什么干净事,若是惊动了周围住着的长老,定然难以收场。
然而他低估了纪长越的轻功,只见那黑衣年轻人翻过屋檐从天而降,出刃一闪拦住他们,直逼魏钰而去。
魏钰一手将张星行护在身后,另一手反挥出剑铮然招架,剑身如鬼魅绕开匕首锋芒,沿着纪长越手臂蜿蜒而上,顷刻间撕裂了对方半边手臂,鲜血喷涌而出。
夜色中看不清纪长越脸上神色,他捂了伤处在千分之一秒内偏头闪躲,魏钰的剑气生生在他侧颊上割出一道血口,若是再迟一刹,剑尖捅穿的就是他的咽喉。
魏钰一击不成,剑身震颤,内力在其间灌注入了一股极度恐怖的力道,对准纪长越一斩而下。
“长越小心!”女童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空中嗖嗖几声轻响划破寂空,魏钰警觉撤剑回身抵挡。
曹小玉在千钧一发时一把拽过纪长越,两人同时被那猛烈的剑气震的向后踉跄两步,拉扯间曹小玉掌心的光亮一闪而过,她不敢恋战,带着纪长越转身便逃。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张星行心口一痛,只觉四肢百骸不听使唤,软绵绵的气力全无,胸腔里气血翻涌,痛楚慢慢的向大扩散,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张星行喃喃的叫了声“义父”,便身体一软,靠在魏钰背上滑坐下去。
魏钰连剑都来不及收回去,慌忙转身扶他:“怎么了?”
张星行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眼神涣散聚不起焦,被魏钰揽着靠在身上。
“现在能听见我说话么?”魏钰扶着他急促道,呼吸开始不稳。
张星行咳了一声,一口血从喉咙里冲出来,甜腥气溢满了整个口腔,他挣扎着想说什么,眼皮却不听使唤的沉了下去。
魏钰背着张星行回到房中时,沈知景早已等在屋里了,见此情景不由一愣:“这......”
“他们在暗器上淬了毒。”魏钰简短道。
沈知景眼光一冷:“纪长越?”
“不是,是那个小姑娘。”魏钰将张星行放在床上,审视了沈知景一瞬:“你会医术么?”
“年少时学过一些。”沈知景道:“还能记得些许。”
张星行嘴边还残留着血迹,脸色惨白如雪,仔细看嘴唇上已经显出了乌青的颜色。
“会就在旁边搭把手。”魏钰不敢再耽搁,掌心运力抵在张星行后心处,内力源源不断沿着掌心运送进张星行体内。
然而张星行全身忽地一颤,猛地前倾吐出一大口血,在昏迷中痛苦的皱紧了眉头。
沈知景脸色一变,一把握住魏钰手腕怒道:“你做什么!你个江湖郎中会不会治病?”
魏钰没功夫计较他恶劣的态度,兀自低声道:“怎么会?”
“什么怎么会?”沈知景按住张星行手腕上的脉搏,没好气问道。
魏钰道:“星行经脉中并无内息运转,若是寻常人中毒,体内功力是可以自行调和,将毒素排解出来的,而我刚才探他内力,却发现为何他体内内功,竟游走不起来,好像停滞在了经脉中一般。”
沈知景几乎叫他给气笑了:“你是他师父,你教他习武,带他练功,他经脉中内力停滞你竟说你不知道?”
魏钰低声道:“我从前只道他贪玩懒做,不肯好好练武才使得内功浅薄,仅有杯水之浅,不曾想是这般缘由。”
沈知景不愿与他多说,三下五除二扒了张星行的衣服,修长五指游走过他后背所有的经脉,最终掌心按压在后心的那一点上,轻声对张星行道:“你忍一下,可能有些疼。”
也不知道张星行听没听见,他无知无觉的闭着眼睛,冷汗沿着鬓角滑过下颌。
沈知景眼神极沉稳,掌心突然光亮大盛,层层叠叠的金光洇进肌肤里,张星行尖锐的痛哼一声,一头向前栽进沈知景怀里。
沈知景一手揽住他安抚性的拍着,一手毫不留情继续向下压去。
魏钰在一旁不忍的别过头,他几乎能听见张星行身体里咕嘟咕嘟血浆的翻涌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景掌心内力终于平息下来,光晕暗淡的没了踪影,张星行伏在沈知景肩头又咳了几声,血沫从唇边丝丝缕缕渗出来,无声无息的再次昏睡过去。
沈知景今晚显然内力耗得有些多,看上去疲惫至极,却仍搂着张星行让他靠着自己。
魏钰眼神复杂,默不作声的倒了杯水给他。
沈知景也不客气,接过来仰头一口气喝完将杯子递回魏钰手上,然后微微喘息着冲魏钰摊开手心。
手心里赫然躺着三枚闪闪发光的银针。
魏钰看着那银针,呼吸略重了些,哑声问道:“毒素清干净了么?”
沈知景疲倦的笑笑:“我本事还没那么大。”
“他不是没有内力,而是他的经脉叫人给封住了。”沈知景盯着魏钰,眼中尽是血丝。
“张星行此前从未踏足过江湖纷争,而你是他唯一的习武师父,你当真不知道是谁封了他的经脉,不许他习武运功?”
魏钰猝然抬头:“我从未封过他的经脉!今日也是第一次知道此事。”
沈知景歪头注视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魏钰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森冷而强烈的杀意在那双盛满秋水的瞳孔里一闪而过。
半晌,沈知景淡淡道:“行。”
他起身将张星行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掏出帕子擦去他嘴边的血痕,对魏钰道:“不是什么剧毒,银针逼出后,毒素可自行消解。”
魏钰看了一眼床上的张星行,忍不住道:“那他日后还能练武么?”
“你既已知道答案,何必再问我。”沈知景平静的说。
“可他若是不能练内功,武学上修为便极难再有造诣,我总不能护他一辈子。”魏钰道。
“你今夜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沈知景打断道:“因为你不仅知道是何人封他经脉,也知道如此这般的后果,可你还是默许了。”
“魏大侠,你究竟把他当成什么呢?是义子是徒弟,还是一个还债的累赘?”沈知景步步紧逼,丝毫不给魏钰回话的机会。
魏钰握紧拳头,又惊又怒:“你怎知——”
沈知景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我知道的可多着哪。”
一夜过去,张星行第一天未醒,接连昏睡了第二天,待到第三天魏钰焦急起来时,他终于半死不活的从床上爬起来了。
魏钰扶着他关切道:“可好些了?”
张星行一时不太能适应他从来都是板着脸的义父关心人的模样,觉得魏钰这样分外惊悚。
“好...好些了。”张星行捧着茶杯窣窣的喝着水,不自然道:“多谢义父关怀。”
“胸口还疼么,可还有哪处不舒服的?”
“没有了,就是睡的我腰酸,哎义父我出去走走,透个气就好了。”张星行扒拉开被子下床,闪身从门口溜了出去。
他刚出去就碰上了在他门口探头探脑的陈澈。
“你前两天咋地了,足不出户三天三夜,我每次来魏钰都不让我进。”陈澈抱怨着打量了一番张星行:“我怎么感觉你瘦了?”
张星行敷衍道:“你的错觉,错觉。”
陈澈一挥手:“得了,我有更重要的事和你说,你都不知道你这两天错过了什么。”
张星行:“什么?”
陈澈拉着他神神秘秘道:“周岳那三个婢女找到了,你猜是怎么找到的?”
张星行心下一沉:“你说。”
“周岳先是在庄外不远的丛林里找到了他婢女的香囊,然后他带着人把那半块山头三天三夜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一个土坑里找到了婢女的尸体。”
张星行连忙道:“然后呢,现在如何了?”
陈澈:“现在正在堂前和曹庄主闹呢,我这就带你去看。”
张星行拔腿就往前堂跑,还未进去,已经听见了里面周岳哭天抢地的哀嚎。
“小翠,夏夏,秋月,你们死的好惨,此地还有没有天理!乾坤朗朗,是何人如此猖狂!”周岳声嘶力竭的吼叫震彻剑庄上下。
曹承永原本坐在主位上,聚集在堂前的人越来越多,他无奈起身道:“周公子放心,此事在我盘湖剑庄发生,曹某定给周公子一个交代。”
周岳哽咽着道:“这三人自小陪我一起长大,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原想着等年纪到了就给她们各自寻个好夫家嫁了,谁曾想她们陪我出来一趟,竟遭遇这样的祸事。”
“习武之人,理应有自己的准则担当,不欺妇孺,不害老弱,以惩恶扬善,锄奸扶弱为心中大义,方能显出我中原武林的正道,这凶手的所作所为,与那魔教有什么分别?”
只见一人大步走进前堂,青衣墨发,玉指执扇,正是沈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