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1、外编 ...

  •   外编·灭明
      就是这里了。就到这里。再不往前,没有向前的路。
      这里是我的终点,是月照留给我的终点。
      那天离开月宫,我并没有有意骗她。假如能够去,救出敖幸之后我自然会和仙军一道去救出柏汜,然后再来领罚。和敖幸一道被禁制在一起也好,两人逃到什么地方去也罢,只要能和敖幸在一起,我都能接受。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假如真有什么天数,也许这就是我的数。有时候我会这样想。敖幸死了,灰飞烟灭,而我幸存,带着她的遗憾活了下来,握着那柄剑站在山洞前,握着那柄剑战胜不可战胜的敌人,握着那柄剑四处争斗、学习、修炼,握着那柄剑直到握不住的那一天。
      有的时候我也会不相信这种说法。我不相信有天数。如果说我相信了、认同了这宿命论,那我不就成了敖幸之死的合法、然后从根本上否定了我自己?我做不到。
      我不可能否定我自己。也不可能否定这一路来经历、建立、发展的这一切。我不能。我既不能否定我这一路来已经获得的强大,也不能否定这一切强大都是基于我的个人意志——天数难道不是一直想要毁灭我吗?它成就了我,希望我按照既定的顺序,从一个传奇的凡人走向一个平凡的上仙、最后顺从地成为它的招牌,仅此而已;直到我做出相反的选择,手握着月照给我的剑转身相向的时候,就变了,它开始想要毁灭我,而我反抗。
      不是它成就我,如果天道有数,数就是毁灭,而我对它的反抗才是成就了此时我自己的路。就是这样。
      哪怕月照因为事实上的欺骗和抢夺而诅咒我,让我走到这一刻,我也丝毫不后悔。我听仙界的“朋友”说,她诅咒我的“报复心将会一日衰于一日”,最后彻底失去使用那把剑的能力。真实丝毫不爽,不愧是月神。
      哪怕她一直否认自己是神,事实上也不是神,却的确具有近乎于神的能力。她们两个都是这样。
      如果她知道敖幸死了,她应该知道的啊,她怎么会不理解我的选择呢?还是她已经因为失去所以变得狭隘了?我骗走她珍贵的宝物?难道她不明白我们的所爱留给我的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回忆、不是什么物什吗?
      还听说她“诅咒”那把剑本身会选择那个把它带回主人身边的人。那也行。横竖那把剑现在藏在洞里,在那里作为能量来源,支撑那个阵法。
      我把阵法留给了于渊,她用得上。别人大概不会用。至于为什么,我也不太明白自己。也许我终究觉得让月照伤诅咒我不是我的本意,久借不归也不是我的本意——哪怕在那一刻面对苍茫大军我没有别的选择,无论是事实上自保还是心理上发泄,我都不可能做出挥剑相向之外的选择,做了这个选择我也就没有了退路——但我还是多少觉得道德上理亏。不是我本意、不是我情愿要造成的伤害,我愿意为此接受惩罚,促成这把剑回到它的主人手中。在魔界的这些日子,日日夜夜我看着柏汜也许在的地方,有时我也会想,柏汜还活着吗?还有意识吗?她还是她自己吗?她还会见到月照吗?
      有时候我想着想着会觉得平静,也会哀伤,还会嫉妒,甚至庆幸。毕竟与此相比,敖幸死了,是好事,也是坏事。
      没有对比我就得不到这样两可又皆非的结论。
      没有对比我也不会去想,假如死的不是敖幸,而是我,敖幸会怎么样?可惜我永远不会知道了。一件事可以有无数个也许,但只会有一个现在的样子。
      因为她死了,所以有如今。所以我成为宇宙洪荒以来第一个由人界至仙界再到魔界的人。曾有仙人对我说,如果我继续在仙界修行,总有一天可以获得像月照那样的地位,除非自己选择湮灭,否则绝不会死亡、也绝不入轮回的地位。假如敖幸还在,我去追求这样永恒的长生才有意义。但她不在了。
      于是我的如今是相反的,是另一面的。我想我的事业比仙人的长生更有价值。我反对那样的体系,我反对成仙,我反对仙界的存在,所有掌握在他们手里的好处、修为都不应该被他们控制起来,那是属于所有人的。我能走到这个体系的巅峰,但我不要,我反过来要打破它,让大家都不用向唯一的目标去,不用争夺有限的东西并在这种极限的狭隘争夺中失去一切。
      父母失去女儿,爱人失去伴侣。葬送给无药可救的野心与莫名其妙的名利。
      有人说我狂妄,难道这种单一对名利和长生的追求不是狂妄的?
      他们说他们的,我说我的。我拿着那把剑,为了自保躲进了炎魔地,在里面流浪,一开始几乎疯狂,后来反而能呼吸硫磺了,反而和那烈焰老头成了朋友了,原来作为仙人都做不到的事,因为邪魔的帮助竟然可以轻易做到了,强大得无法想象,于是我杀回去,还是拿着那把剑。我已经知道龙族为何要那样做了——为了成仙,他们什么都可以做!——我开始想要知道,仙界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那些禁制,说起来必须强大到我拿着剑才能突破,何以敖幸区区一条小龙就能因为发狂而逃出来,逃出来铸成他们求之不得的大罪、正好取了她的龙筋?!如果是那样,那就不是敖幸的错,她不应该得到那样的下场!
      结果我遇见那位朋友。那位朋友说,我终有一日会不再想要报复。那位朋友说,月照诅咒你。那位朋友说,知道这件事的仙人,基本上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两个以及月照了。
      那位朋友说,你想去报复吗?现在就可以去。月照大人会等着你。
      我知道我不能。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无法使用那把剑了。月照的诅咒在我知道的那一刻就起了效。
      于是我回来了,再也不想知道这些细节了。是也好,不是也罢,敖幸死了,我还活着。吃掉我们的这个三界秩序,所谓天道,还在这里。
      后来我修炼雷击之法,创造了雷击、咒语、阵法结合的法术,让那些有能力的大妖可以藉此突破身份障碍变得更强;也带着追随们去五镇之山收集玉石,制成了五支长矛,等到天劫来的那一天,收集天劫的力量进攻仙界。
      对,我算出来,我生活在住劫之中,不久之后就会有坏劫到来,三界就有重塑的机会。
      我也算出来,当着于渊目光炯炯的脸,我说,大业当有一劫。能不能成,在此一举。其实很不确定,比天劫还要充满变数。
      但她听完依然是目光灼灼。啊,我最忠诚的追随者。
      我看着她,想起她在那汪湖水里出生时还只是一条鱼,一路拼杀,才有今天。她从不是因为有所憎恨才追随我的,毋宁说在遇见我之前她都没有憎恨,她只是向往前走,往上走。为此见到了不少大妖,以及一些仙界中人,最后就是我。我很清楚,她灵台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是在听我说完一番话之后才成型的,她只等这一番话了。说者无心,至少我没有故意要替她整合码放,但结果一样,结果就是听者有意,结果就是只有她能做我的继承人。
      她勇敢,她执着,她资质不算最好,却能最大化地利用它。
      就像我,我遇见的她就像遇见她之前的我。听起来像个悖论,更像个错乱的笑话。
      我自己的“学说”、我自己身为“开山祖师”的“门派”,我自己都日渐失去兴趣,只有她还坚持。未来也只有她能做到我希望看见的那个结果,替我完成久远时间里几乎湮灭的信念。
      一个念头,也需要坚持与继承,才会活着。否则只能消亡,就像瘟疫。它甚至会离开创造它的人的身体,就像我得到了治愈一般。而“治好”我的,可能就是月照的诅咒。
      近来我很少想起要复仇了。于渊继承了理想,经常还来和我报告进展,什么探查结果,什么修炼情况,我不关心,也不想听,她来我还见,后来那些小辈,也不知道从蛋里孵出来才多久,看起来不比狄刑向克它们好看多少,我直接不见,总是以自己还在清修为由,全部拒之门外。
      于渊不疑,只是离去。忠诚可靠,只对我而言。她把我当作我所说所坚持的理论的活着的神像。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我也不信仰。我没有在清修,我只是在发呆。
      有时候是在炎魔地望着荒原发呆,有时候是在青山绿水间望着风景发呆,有时候望着紫色的狐岭,有时候望着悠悠的青牛江,瞬息之间去了很多地方又回来,又去,又回来,其实哪里都没有去。我只是呆在自己心的牢笼里,想,敖幸死了多久了?
      凡人说哀莫大于心死,月照一定懂得这个道理,她的心也死了,至少已经行尸走肉,而她明白我的一颗心死了、另一颗心从那颗死了的心里生出来,她要那颗心也死掉。
      其实在海边的那一刻,即便霎时疯狂,对仙界军队、我曾经属于的那个团体挥剑相向,即便那样愤怒那样失控地大开杀戒,那一刻我也知道,敖幸死了,魂飞魄散,那些使得她是她的东西顷刻间逸散天地三界,我根本不用去找,因为根本不可能找到了。
      那一刻我就知道,敖幸死了,我的爱人死了,比一个凡人死掉还要彻底,这困住我的宇宙洪荒,亿万斯年,再也不会有她了。
      然而这几年,我偶尔会想,还有没有这种可能,敖幸的某一部分附在一条鱼、一条蛟、甚至一个蚌、一块巨石上?
      我会不会能找到?
      然而我究竟没有去找,只是这样在不同的地方穿梭,看风景,发呆。
      到这几天,在月光下看着自己的身体也散发着苍白的光,我明白了,这是我之将死,最后的念头。等到这个念头也丧失,我就可以湮灭了。
      不需要问任何人,我的消失是否和其他的上仙一样是不可回头的湮灭,我清楚我早已超越了上仙,因此只有彻底消失这一条路走。我也愿意如此。
      生命的尽头我所想的还是我死去的爱人。
      我相信我是我,她相信她是她,我相信我的实力,她相信她应该得到美好、得到幸福,并且无罪,那是在哪里错了呢?
      有罪吗?
      有的认为有罪,有的认为无罪,现在想想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就是我在世上占有的时间,做出的事,一番功业,屹立于此,于一些人心中,未来也许发挥影响也会化为尘土,但在此刻我竟然已经不在乎了,我的执念有所成就的此刻已经化为乌有,我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这一生,沉默中有无数个念头,没有一个抓得住,混混沌沌,竟然失去了一切颜色。
      不是有光或者无光,是没有颜色。
      我不知道我做了这么一番事业之后敖幸会怎样想。凡人总说泉下有知,现在竟是两不知,甚至百年之后,想必世上已经没有人会知道我们曾经存在过了。
      这样也好,在我遗忘之后,最后留下的是纯粹的遗忘,崭新的开始。
      我还带着那只笛子。在海边的海潮中用泥沙所做的。它只能吹一首曲子,也许明天,我就可以去海边,再吹一次,最后一次。
      不给任何人,不给我,不给她,不给回忆,只在时间中发生,在发生的顷刻,就成为虚无。
      在亿万斯年中你我亦同,生命不过是一番经历,可惜只是我自己,只有这一生,却说不出,到底是快乐,还是悲伤。我想我最终湮灭的那一天,那一刻,那最后存在的光明中,我会回想的,不是和敖幸曾有的一切,无论是在水边的邂逅还是在山巅的许诺、甚至残酷的别离;也不是为了报复为了一舒恶气而做那么多事所历经的艰难,而是那个海边的夜晚,双脚站在冰凉的海水中,想起我一切的获得与失去,想起我永远不可能弥补的损失,哀伤落泪,身躯蜷缩,似乎想要把悲伤卷成包裹收藏。后来太疼了,太难受了,放在海水里已经感觉不到温度的双手抓起一把泥沙,所有的悲伤汇于指尖,笛子就出现了,上面是有卷曲的海浪,而我流着泪,把所有话语所有倾诉都吹成了一首曲子。随着海风,渐渐地就飘散在天地间了。
      我知道它有强大的力量,但那又如何?于我而言,它只是一支思念敖幸的笛子。我自己,也一样。
      随着海风,渐渐地就飘散在天地间。

      外编·柏汜
      月照,我的爱人。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现在在这里,紧紧抱着这西域邪魔——你输了,我得告诉你,它长得不像你想的那样,它甚至没有形象,但是奇丑无比,其恶无比——也被它紧紧抱着,我就要被它吞没了,很快,很快。
      很快我就会被它吞噬,即便此刻我们一起产生的移动已经停下了。也许外面已经产生了新的地表,凭我的印象,我们肯定不在地下了。但有多高呢?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吧。
      如果你还能告诉我。如果,要不了多久之后,我还能听见你的声音的话。
      来的时候我知道,我可能处理不干净。因为这话没有把握,我就没有告诉你。你会生气吧?我倒是和棠棣说了。看眼前这样子,是该她来收尾的情况了。
      你生我的气,别生她的气。
      但我没想过“处理不干净”会是这样的不干净,我可能很快就要没有自己的意识了,月照。要是你和我说话,听到的东西很怪异,你不要——你不要难过。
      不要难过。
      我还在这里的。我哪里都不回去。
      我也哪里都去不了。
      因为控制太难,因为我已经被它拖着几乎横扫整片大地,我只能倾尽我剩下的最后的力量,把它困在这里,把自己变成一块封印它的魔咒。它因为拥有一部份的我,所以再不能脱离此地,这个我给我自己施加的封印结界。而我因为拥有一部份的它,也很难再保留自己的清净意识了。
      月照,看来我又说错了,可能你不会和我说话了,因为我可能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说不出。我看见连时间都能吞噬的黑暗正在将我包裹,我知道邪魔终究也想要报复我,我封印了它,它就再度封印我。也许在我与它交界的地方,将形成什么新的怪物,也说不定。
      这样的话,我们将一起在这里沉默着,当彼此的囚徒与看守,看看最后谁能等到最后的那一天。
      但是我相信我会赢的,月照,我相信这一点。因为,第一,刚刚我看见天劫的痕迹,我遥远地看见了坏劫的痕迹。我看见那并不遥远,那是我们重塑天地的机会,而那缝隙就在此处,我可以凭借苍天的强力,一口气连天劫都渡过去,何况这丑恶得连光都吃掉的魔物?
      第二——第二是,我还有棠棣。她会来的,我相信她。我相信她的力量和她的心,我相信她一定会来这里,和我一起完成这件事。
      啊,说到这里你肯定又要像往常那样推我,说好啊,这里等着我,也不是你能干啊,明明还需要别人来帮你,说得好像多能的。
      我——
      月照。
      对不起。
      等到我能和你说话的那一天,不管那是多久之后,我一定会和你说抱歉的。
      我能想象你往日如果遇见一样的事与我说话的情态,就像我也能想象其实今日之后,你可能会是什么样子。
      你还把往日情态保留起来好不好?不要抛弃它,我知道很难很难,即便你是月神也很难。
      啊,作为上仙,你是那样活泼。我师傅曾指着我说,你就是调皮,顶调皮,你看看人家月照,月照比你好多少!
      我是这样认识的你,你还记得吗?我记得我说过,可是我……
      我不知道我现在的记得还作不作得数了。
      啊,也许我的记忆都会逐步的消失。我可能会忘记很多事情。但我不会忘记我们的,月照。我活了两千多年,有一千多年都和你一起度过的,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我不会的。我会记得我们如何在月宫里度过千年如一日的相依相偎,也会记得这种平静是如何被乖巧的棠棣所打破,还会记得我逗她玩的时候你总是阻止我,说我是大孩子,简直没有尊长的样子。
      唉,我是她姐姐,我不是她的尊长。就算我比她大几乎一千年,我也不能当她的妈!我是柏,她是郁李!
      但我爱你。因为你说,所以我会按你说的做。
      我总是说我也是诞生于月之清辉,你总是不相信,你说你才是,而我仙界土壤和月之清辉的共同造就的。
      于是我说你更纯粹。然后你笑了。
      月照,没有我在你身边的日子,多笑一笑好吗?
      我已经把剑送回去了。当然我发现我需要把自己的整个人投入进去与之搏杀的时候,我就把它甩出去了,我让它回去找自己的创造者,去找你。它回去了吗?它应该回去。
      我本想劝你不要睹物思人,现在想想,哪里都是我们的痕迹,这话说起来太痛了。
      如果你很哀伤,月照,请相信我,我也一样。即便我此刻希望你记住的依然是那个乐观的、喜欢玩笑的我,永远支持你做你的依靠的我。
      记住那个我。
      永远不要想着此刻疲惫、痛苦、昏聩的我。
      这么想想,你我无法说话也是好事。只是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难过,我舍不得你受思念之苦,我舍不得你……
      你会明白我的,对吧?你知道我没有选择,换你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会为了这个世界牺牲我们自己。毕竟我们不止一次讨论过,作为上仙,其实又有什么乐趣?作为上仙拥有强大的实力,却不用于正途,只是追求长生,更高的修为更强的力量,诸如此类全是虚无,有什么意思?我说,我们活着,为了更大的价值,更宏伟的东西,这是我想要的。
      你说,你也一样。
      那时我们希望能够一起完成这样的伟大事业的。
      对不起,我一个人先到这里了。对不起,月照。
      有一天棠棣问我,世上到底什么最重要。我说“最”就是一个错误的考虑范畴。后来她改了,她很聪明,改为问我,什么和什么相比,哪一个更重要。她倒是学会了难倒我。
      此刻我忽然在想,曾经拥有,和一直相守,到底哪一个更重要。
      月照,四下里越来越黑了,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它正在将我包裹。而我剩余的力量也不多,还要用来抵抗邪魔的侵袭,不要让它超出这封印去做坏事。也许等到棠棣来找我的那一天,我已经回不去了,我可能会湮灭。
      你和我都知道湮灭等于什么。
      我不知道我彻底消散之前,会记得什么。但我从此刻开始,会一直想你,想念你的风趣幽默,别人都觉得我最幽默,其实你才最幽默;想念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不是月亮,是永远反射着月华光芒的天河;还会想念我们依靠在一起时你的感觉,想念你和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
      棠棣有一次问我,是初心重要,还是什么重要。可见我觉得后面那个不重要,因为我都忘了那是什么。
      你就是我的初心。
      我会紧紧抓着我们曾有的记忆,在这生亦如死的黑暗中保留最后的清醒。你曾说,月光也会使人疯狂,因为你生于月华,所以不会发狂,别人就不会。也许对你来说,往下的日子清醒也是一种痛苦。那就和我一样,抱着思念,抱着记忆,等待终结的来临吧。
      希望我湮灭的时候还会见到你。让大风吹散我剩下的清辉,吹向你所在的地方。那时候我可能会非常想你,却已经没有手臂了,于是只能这样拥抱你。
      不要哀伤,月照,不要。
      如果我们已经相爱一千年,再给彼此一千年的思念,从始至终深爱不衰至死不渝,世上能如此的又有几人?我们不悔,也无所谓再来。我们已经拥有的,是我们能在这个世上占有的时间,我们的时间度过得很快乐,遇见你,与你相伴一千年,也许还要思念你一千年,我很满意,我很幸运。这样就够了。
      我爱你,月照。如果这是我存在的唯一证明,我完全满意。
      我很想你,从这一刻开始,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我慢慢闭上眼,哈,这邪魔的本事也不过如此,我闭上眼,还是看得见你,看得见你站在湖边,对我笑着。
      我很想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外编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