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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咱们进去看看。”她说,看着对面唐棣有些诧异的眼神,一时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上柴山的路上她就恶心得要死,被腐臭吸引来的食腐动物成群呱噪,“陈陈相因”的浓烈臭气简直具有重量压人心头,更不要说触目惊心的花样颜色,每一样东西都和她的秉性相背离,这是个绝不适合她呆的天地。要是早知道事情如此,她连飞都不想往前飞,直接不干了。但她来了,还一连呆了好几天。她怀疑自己的用心之余,还怀疑自己没有把嫌恶之情掩盖好,以至于漏在脸上,叫唐棣看见了,才会这样主动地提出,要独自处理那些血淋淋的部分。
      她?是她想一想那脏兮兮的狗头都恶心,就是一只普通的流浪狗她也不见得会上手摸,何况这邪兽?炎魔地里怕就是这样的东西!不不,甚至炎魔地里的那些东西不长毛!
      那一下的出手她是带着强烈的厌恶,因此也砍得利落。
      但你说她只是厌恶肮脏和血污吗?不。眼前可见的肮脏是可见的,是那些不可见的肮脏造成了可见的这些,以战争为刀斧,砍杀血肉也砍出人心的险恶丑陋。谁说饕餮是贪食?倒是上古的人类,虽然没有见过饕餮的样子,却在自己的生命里找到了最相似的代表:战争。
      她厌恶战争,无论在哪儿。从她的角度来看,战争残暴不说,也毫无意义。天道有时也是残暴的,然而究竟有个用处有个目的,战争有什么目的?战争争夺来争夺去,那“战利品”难道不是毫无价值的东西吗?城池,财宝,名声,权力,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名声还有,可死后的名声不都是任人糟蹋的?凡人用战争互相族灭,根本就是用极为珍贵的东西——他们仅有的短暂生命——去换取毫不恒久随风聚散的东西,如流沙上筑塔,宇宙洪荒里刻舟求剑。
      在魔界这样的事就少些。虽然说不能完全没有征伐,征伐也不是完全不为了名利和从生命长度来说照样是虚无的东西,但从未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至少——想到这里,她停了一下,这一停顿让她自己都心惊——至少从她自己知道的来说,在她这番离开之前,就听到有些小妖们传说“有些妖怪越来越像人”的话。
      越来越像人?她问。小妖们总说不清楚。不过小妖稚气,思维不明,也无怪。后来在黎黛那里时,又听见这苦主说,有些妖越来越近人了,只有魔还是魔。
      只有魔还是魔?她不知道黎黛这是恭维自己还是什么,那神色实在不像恭维,黎黛后续又没有再说什么,她也没往心里去,毕竟她虽然不像有些妖魔那样鄙夷凡人,也实在不把凡人放在自己眼里。现在看着战火绵延,实话实说也是头一次见,倒觉得“妖越来越近人”这话听来有些悚然,甚至恐怖。
      原来之前听到的那些争斗,不仅仅是争斗而已了。也许同样的事情正在自己的“家乡”——假如逍遥谷称得上家乡的话——蔓延开来,或者迟早会蔓延开来。想到这里,不觉哀叹,三界众生谁能得免?无谓的争斗也许就是消化多余产物的一种方式,是我们内心自筑的枷锁牢笼,比如愚蠢,比如残暴,比如自私,是我们自己的修行、发展、进步的上限,无论是人是魔是妖,所要降服的分明是最难面对的自己。
      所以她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纯真,善美,直来直去,这样的东西在三界太少太少。唐棣说得对,她就是怀疑守军有意纵容百姓死亡,一方面减少和他们抢有限军需的人,一方面给外面的攻城军队制造麻烦——那后来堆上去的百姓,她才不相信是自己摔下去的。她也就不能相信野狗子的脑子这么邪性的东西,交给这样消极抵抗的守军,就能保护百姓,他们像要保护的样子吗?除了在高处瞭望的那一两天在城楼上看见过一些守军,她真的没看见几个人。这副样子,他们是在保护自己,还是保护百姓,甚或别的什么东西?何况野狗子做的法杖,不配合什么法阵什么口诀,恐怕绝不能用;她不懂无极派的具体法门,但她都不懂凡人就会懂?取人间可有之至邪之物了,力量之大肯定超乎想象,凡人不一定能用,甚至一定不能用,诞生自一个见利忘义、连装都不装就出卖以前的主顾需要保密的同行的门派:这一切搅在一起,背后说不定有多大的问题,她不能坐视不理。
      她不能,这一点对她自己而言毋庸置疑。就像当初为了黎黛,就像当初为了镜儿,她是闲散,她也心热。
      可是唐棣。
      “你——”
      她觉得自己熟悉唐棣,但不算了解,现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里,好像又不怎么熟悉了,甚至开始担心——看看唐棣的眼神吧,愣愣地看着自己,好像重新认识自己一样,好像重新打量自己因为这话而诞生其他含义、可以重做其他解读的五官,最后停留在眼睛上,四目相对:她想在自己眼睛里看到什么呢?
      接着,也许不到一瞬,唐棣笑了,从眼睛、从眼神的深处开始,从那个深处可以关联到的内心的角落开始,一路延展向外,到弯起来的眉毛和额头的褶皱,到唐棣张开了嘴,准备说话。
      那是什么表情、什么意思?是惊喜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看这么深。
      “无妨,一起去。我也想一探究竟。”
      惊喜忽至——为何惊喜?——她竟一时口不择言,唧唧呱呱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唐棣理智还在,说去可以,先把这脑子找地方深埋了,安全些。“还有,咱们如何进去?挖地道似乎不太行,我不会土遁之术,恐怕这附近地道也太多。城墙太厚了,翻过去飞过去都太显眼,我们——”
      “我们化形!变成别的什么,然后——”她笑道,“变作什么走兽飞鸟,不被军队看见就好了。”
      “可是化作什么鸟兽呢?”唐棣问,“狼啊狗的,你看,也不行。那些百姓,可曾放过一个活物?要说,这里的狼和犬与居民倒成了互相捕食的关系。”
      “飞鸟——”她说,知道也不行,一样被打下来。里面说不定已经砍桌子腿炖汤了。
      “这样,我们变虫子就是了!”她说,几乎一拍手庆贺自己想到的主意。忽然又想起,不是每个仙人都会化形,也许唐棣就是不会的一个——转过头看了看唐棣,果然发现一脸无奈而害羞的表情。
      “不,不怕,我——”这话说得,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怕”,“我教你,不难的。”

      她先教唐棣口诀和心法,然后让唐棣独自一旁打坐练习,自己去挖了个深坑,把几个布袋子深埋其下,又施法掩盖气味,让一个有洁癖的人来做这事,真是再合适不过。等她做完,转头,看见的是一个穿着绣花衣服却长了个男子光头的大姑娘。
      “唐棣?”
      那光头上咧出一个微笑,羞涩尴尬的表情倒是一致。
      罔顾周围静静,她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教授化形术也不是一次两次,变得不对的也有,但她从未见过这样像又不像,绣花衣服与窈窕身段是个大姑娘无疑,这颗头颅也丝毫不爽地是个须眉男子、还是喜欢斤斤计较的那种,而上面的羞涩尴尬神态,又实实在在是唐棣,是个姑娘,是想要假装成为农村大姑娘的唐棣。
      “哈哈哈哈哈——你——”
      唐棣低下头去,大概又悄悄念了一声,又一变,她睁开眼,看见的成了长着及笄小姑娘头型的壮汉,五大三粗,肌肉从衣服里涨破出来,她见了又笑;唐棣又变,变成个教书先生,张嘴想叫她“看看”,脱口而出却是小孩的嗓音,连忙举起袖子挡住脸再变,这下是小孩了——她看着,努力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想要缓一口气和唐棣说一下这种情况是哪里不对,又换不上来,唐棣张口,“你——”
      却是个老者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感觉自己要笑死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笑,而且唐棣根本没有帮上忙——她越是笑,唐棣越想修正自己的错误,反向修正又没有稳住原先的形态,结果情况更加糟糕:一开始只是人与人的不对盘,现在人兽都要不分了,一下子想变老太,却顶着个狼脸;一下子又像变老大爷,却长了个猫头;心越来越急,大概是想要变牛头马面,结果一阵青烟过,出现的是半牛头半马头,还混混沌沌模模糊糊地不能统一,左边牛头向右边的马头飘散,右边马头向左边牛头消解,仿佛是一块冰做的,这就要融了。
      她且看且笑到这里,总算止住了。倒不是唐棣变得多可怖,而是这种变动不居的相貌让她觉得有些——奇怪,是又不是,不是也是,因之不确定性而成为怪物,成为未知的恐怖。
      何况那张脸上五官形态虽然流动不定,却表现出一种迷惑惶然,她看得出皮囊底下的真身正在觉得不适。至于是什么不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唐棣——唐棣,”她伸手过去拉住唐棣的手腕,“醒醒。”
      形态恢复,唐棣又回来了。“啊,我……真不好意思。”唐棣偏过头去不看她,“是我学得不好,我再来试试。”
      “不,不用了。你新学,又急于使用。出点问题是正常的。咱们也不试了,我来帮你。”她看着唐棣的脸,本来想笑,但又被那认真的神色安定下来,心跳仿佛随着唐棣放低的眼神而降低。
      “来,闭目。我会帮你,你放轻松,还像我之前教你的那样。我念咒,你静心,听着我的声音,然后去思考,去想象,咱们尝试先变成虫子,只想着虫子,不要想象具体什么虫子。”
      她把两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唐棣的太阳穴上,与唐棣的呼吸节奏一致后,开始轻声念诵咒语。从唐棣的呼吸声中,她听得出专注,更知道自己应该专注,但好像——也不知道是觉得小小法术无须多么用心,还是实在无法专心——她总是有一丝遐思飘逸出来,往手上走,在指尖感受那一点触感。
      那一点点的感觉,那一点点的唐棣的肌肤……
      咒语念完,唐棣按她教的,心神一敛,向内收去。霎时间她也几乎感觉到自己被吸了进去,自己的灵魂通过那指尖不足方寸的接触之地,进入了唐棣的灵台,唐棣灵台的气息,里面的景物,马上就要展现在她面前,就要——
      唐棣变形成功了,她没来得及看,手也放下了,被迫退了出来。
      睁开眼,她是一只自己惯常变的蜻蜓,而唐棣,竟然变成了一只金龟子。她自己自然是轻轻扇着翅膀就能飘飞无碍的,可对面唐棣似乎才刚刚有了身为一只金龟子的感觉,飞得摇摇晃晃,好像有千斤重似的。
      她又笑起来,只是此刻自己是蜻蜓,笑出声来,更显得奇怪,老是取笑唐棣她也觉得不好,便让唐棣放松,慢慢尝试飞,不要觉得怎么样怎么样……
      “你看这样,昆虫是这样飞的,这样——”她展示着,唐棣也努力学着,但仿佛她展示的是自己的轻盈,而唐棣总是无法摆脱那种笨重。幸而唐棣并不觉得苦恼,只是认真地反复尝试以求熟练,像个稚子。渐渐飞得自如了,她又开始带着她变回去,再变过来。从人到虫到人到虫,以适应任何紧急情况。如此在原地练习,直到唐棣可以自如变化,已经下午了。
      看着唐棣在空中飞来飞去、自如自在的样子,恍惚间她感觉到一阵强烈而奇异的满足感,奇异是基于从未有过类似的经历,好像自己给予了唐棣什么,作为一种报答,而且是因为让这个报答得以成立的亏欠的存在、和给予报答这一事实的发生,而感到快乐,感到一种温柔情愫充盈自己的内心,流动在心间,流动在每一道经络血脉中,如温水,如春风。
      亏欠与报答,不但缺一不可,甚至欣于其循环往复。

      两人本欲趁天亮进去,想着天亮容易看得清楚,等到变化得宜,已经是下午,正要去,城里却不知为何起了大火,一时浓烟蔽日,只能等待火灭。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时分,两人才飘飘摇摇,飞入城去。
      此刻唐棣已经是习惯了自己一只小虫,在森林里,看哪棵树都是参天,现在飞到城墙边,那人身时看起来就高耸的城墙此刻更如山崖绝壁,乌黑粗糙,原来不消仰头就能看尽,现在使劲儿飞了好一会儿还没到顶。
      “咱们飞高一点。”霓衣轻声说,通过只有她们自己听得见的传音,“视野宽广点。”
      闻言她猛一使劲儿,这下飞了□□丈高,西侧城墙上的狭窄走道虽然显得相当宽阔却也能一目尽览。只见几个兵士依靠城墙躺着,或醒或睡,疲倦肮脏,水食点点,火盆和夕阳的光线下,看得见衣衫和盔甲都破旧不堪。他们的表情都是一片麻木,眼神毫无生气,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一样。她看着他们,想起久远以前自己和地府同道们一道降服的无支祈。说是降服,其实只是看看据说松动的锁链是否还好——当然还好,甚至她觉得那锁链不止锁住了这上古妖魔的□□,还锁住了它的心,它的灵,让它根本不想动,灵台都成为一块磐石。
      越过城墙,眼前展开的黄昏时分的寿阳城,一片晦暗,别说灯火,连炊烟也没有几缕。靠近城墙附近的民居十分破败,倒的倒,塌的塌,黑漆漆像是被大火烧过不止一次,此刻别无光线,黑暗正在将此地吞噬,废墟就要成为某种可怖怪物的巨口。往远处望,仅有的几缕炊烟细弱,仿佛随时都能从中断掉,如将死之人随时可能上不来的那一口气;依稀的点点灯火如豆,飘飘忽忽随风摇摆,如弥留之人早已模糊混沌的灵台。她虽然此刻是虫,看什么都巨大,但视力依旧,仅有的几个可能一眼看见的人,不出意料地瘦得皮包骨——真正的骨头之上只有一层皮,皮肤上的纹路就是血管经脉——而白骨却遍寻不着,不知道是她没看见,还是真的就没有,没有又到了哪里去。
      她们在空中按着街道的走向边飞边看,有一户人家的炉灶尚存,可老远看去,脏兮兮的破锅里浑浊的水也看不出来是煮的什么,炉膛里没有几根柴,火势之弱与灶旁烹饪之人的衰弱一样,甚至看不出这人是男是女,只看得出此人无力烹饪更无力吃。
      那给谁做?就是把做饭的人扔到锅里,也煮不出二两、不,一钱的油水。
      唐棣稍一盘旋,看见半坍塌的后屋里,昏暗中似乎能看到一双可谓绿幽幽的眼睛。
      其实地府里的饿鬼不这样,但人间的是,她知道。
      旁边似乎还有死灰一样的眼睛,看不太清,渐渐也闭上了,一道化在昏暗无光的黄昏里,不知道明天早上,是否还会醒来。

      两人飞来飞去,所见无非十室九空。而且四处沉寂,直到城东,才遇上一群士兵。这四个士兵看上去倒比城墙上那些干净些,走在队伍中间的军官更是高壮,论体重,恐怕是他们正在挨家挨户抓走的百姓的三到四倍——他们用手上的武器捅开本就半掉的大门,进去搜索,财物早已不存,食物也少得可怜,他们直奔目标,抓的就是人。为什么抓人?她心中预感不良,立刻飞上去,看见的是一个大腿都快要不足军官膀子粗的老头被士兵拎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大概是儿子或孙子的人,一样衣衫褴褛,一样瘦骨嶙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即便他声音十分虚弱无力,她也能听见,是在哀求众军士不要带走老者。
      “呸!”那军官响亮地啐了一口,“留在这里也是死!你看看你,树皮草根,老鼠野狗,什么都找不到一块来炖给老子吃!成天喝稀汤,这身上的二两皮,还能饿到几时?迟早都是要死!难道就在这里挨着等死?倒还不如去帮我们,死了也还有点价值!再说了,侥幸不死,说不定还能找点吃的回来!是不是?”
      说罢看向周围的手下们,众人附和地大笑。
      老人被拖走,那骷髅般的男子跪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干嚎。
      她看一眼身边的蜻蜓,蜻蜓的大脑袋点了点,两人遂跟着这群军士去。不多时,果然来到城墙边一处僻静地方,有些同样疲劳肮脏的士兵守在墙根,举着火把,等到人带来了,又拉出几个事先就扣在一旁同样衰朽的百姓,搬开地上的几个木箱。然后军官上前,把地上的尘土扫开,掏出钥匙打开暗门,一条地道赫然出现。
      众军士吆喝叫骂着,让这些行将饿死的人出去,唯有军官说着什么能找到吃的就在何时何时回来,怎么敲门,说不得几句也哈哈大笑起来,好像自己说的不过是玩话。
      未几,人都出去了。唐棣还想沿着城墙飞上去看看,还没找到出去的点,就听见熟悉的马蹄声、弯弓射箭的声音,然后就是硬邦邦的骨头跌在地上的声音。
      皮肤包着的一袋子骨头而已。
      她没再飞,也没有看身边的蜻蜓。只是默契地和蜻蜓一道,转回这死气沉沉的城市里寻找蛛丝马迹。
      坐实了自己的猜想又有何意?只是使得自己更难过罢了。
      刚才逛遍半死不活的西城,两人此番字在东城找。东城的民居还算保留完整,但是更加空旷,别说人声,连人气都要没有了,城外也许因为大军济济而呼出足够温热的气,而城内却因为死亡而寒冷刺骨。两人逛了半天,天色渐黑,才看见一个落单的巡逻士兵——说是巡逻,更像挨家挨户寻找物资。只见他漫不经心地踹开或用长枪挑开一扇门,大概因为知道里面绝不会有人,有人也无法反抗他,大剌剌地进去,用脚用枪随便扒拉几下,将仅有的不值钱的器具随便砸碎,见别无一物,也就走开,向下一家去。
      两人跟着他兜兜转转,原是向借此发现他们守城士兵聚集休息的地方。没想到走过拐角时,城正中的大路上几道光线射来,照亮了两人的虫眼不说,还有一阵自进城以来从未听过的嘈杂。飞去一看,见是一群杂役似的人簇拥着一顶大轿子走到硕大府邸的门口,轿中人正准备下轿。那门两边守卫四个,灯笼六对,还有个管家模样的男人正站在那里迎接。
      这想必是之前寿阳太守的府邸,她想,那么现在自然是——
      一个遍身绫罗的女子下来了,管家领着她进去,里面传出阵阵笑闹之声。
      蜻蜓扇动翅膀,带头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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