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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54章 ...


  •   去岁此时,谢觅尚不能独当一面,谢寻就算是去往宝业寺,也需得带着大大小小一队马车,里面装着各种文书,甚至还有几名文官随行,可以说是把大半的国事带在了身边。

      自然不能全然静心地为母后祈福祝祷,而今岁已然不同,谢觅经过了谢寻的放养以及后来的严格督促,已经呈现了一派合格的储君之像,可以十分之放心的丢出去理政了。

      此时谢端坐在案后,脸色上满是不甘不愿,皇兄不在,却也只是在近侍大太监或者少傅面前不再掩饰真性情。

      “朝中的浊气太重了,世家处处紧逼,内阁又闭塞视听,地方大多报喜不报忧,为什么这些要本殿独自面对啊!本殿也想去宝业寺,也想出去透透风。”谢觅忍不住抱怨。

      “殿下,且忍一忍,待捱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张茧合上书,好声劝道。他看着二殿下,入春之后,二殿下的身高就像是竹笋一样窜得猛劲,去冬准备的衣袍上了身却显得局促,手腕微微一动便伸出了袖子,应是很容易着凉。

      谢觅叹了口气,从椅子上下来,说道:“都说是捱过这段时间,可你我都知道,这将是怎样漫长的一段时间,可本殿也想念母后啊。”

      原来是想念母亲了。

      张茧对宝德道:“宝德公公先将桌案收拾了吧,”转过头,牵起谢觅的手,带着往门外走去,“臣陪着殿下四处走走。”

      谢觅道:“本殿累了。”

      张茧缓身蹲下,将谢觅揽在怀中抱起,“臣带着殿下去宸宁宫如何?”

      谢觅微笑:“可。”

      ·

      花星移等在门口,此行他只带花阳一人,于是花小刀站在一旁像只落单的小狗,捧着包袱,耷拉着脑袋,委屈得不行。

      谢寻此番出行仪仗十分简单,只带了三驾马车,十分低调,马车徐徐停在花府门口,宝川伸出脑袋唤道:“小侯爷,走啦。”

      花星移伸手摸了摸花小刀的头:“等我回来,这几天跟着成风大哥玩儿吧。”

      说着转身向中间的马车走去,宝川急忙下车来拦住花星移,“小侯爷,请与陛下同乘。”

      花星移伸手指着中间那驾看起来也不错的马车:“这不是有车?”为何还要与陛下同乘,这样如何方便他在路上打瞌睡?他拍拍身后的包袱皮,毕竟毯子都准备好了。

      宝川扯着花星移往前道:“另外两辆车都是放行李的,小侯爷便委屈一下和陛下一起吧。”

      花星移便不好再拒绝,拉拉扯扯地跟上了车,花阳刚放完行李,便要跟过去,被外面骑着马的卫行拦住,“花阳老弟可会骑马?”

      花阳点点头,莫名其妙地骑上了一匹骏马,他坐在舒软的马鞍上,心里不禁赞叹,“真是好马啊”。

      宝川掀开帘子,花星移钻了进去,一见车内布置,竟然还有可供躺下的地方,更别说茶水点心一应俱全,比他的马车宽敞舒适多了,对与谢寻同乘一事,瞬间包容了许多。

      他抬起头,正撞上谢寻的目光,而谢寻唇角勾起,似笑非笑,花星移想,他就算面无表情也会给人一副多情的错觉,幸好他对这位陛下多少还算了解,目下,谢寻的心情应该并不算好。

      也不知是谁惹到了他。

      花星移小心翼翼地蹭着马车壁,寻了一块宽敞的地方坐着,把自己的小包袱放在一边,伸手摸着坐垫上的短绒,毛乎乎的触感从手心传来,让他安心了些许。宝川合上车帘,端坐在外面,耳朵却留意着车内。

      谢寻似是等花星移坐得稳了,才缓慢开口:“这一路,委屈花卿与我同车。”

      “委屈”二字咬得颇重,宝川在车门处听的一激灵,用手给自己掌了一嘴,责怪自己说话没过了脑子,小侯爷和陛下在一起怎么能叫委屈呢?

      花星移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手下毛绒绒的触感让他觉得舒服,他客气地摆了摆手,“陛下这里挺好的。”

      一句话抚平了谢寻心头涌起的丝丝不虞,他招了招手,花星移便伸头要靠过去。他看清了谢寻手里拿的是一块鲜花糕,正犹豫是用手接,还是用嘴接,马车起行,让他不受控制往前倾去。

      鲜花糕酥糯,擦着花星移的嘴角,经过了脸颊,留下了一块浅白的痕迹。

      不过一瞬后,马车平稳前行,花星移直起身坐正。心下觉得马车就是这样不好,不知什么时候背刺你一下,他镇定着坐好,伸手去接那剩下的惨不忍睹的半块糕点。

      谢寻的指尖还残留着方才一触而过的感觉,回过神来,手里只剩下半块糕点,见花星移伸手来接,他回撤了手,命道:“张嘴。”

      花星移“哦”了一声靠了过来,软糯的糕点滑进口中,谢寻用帕子给花星移擦着脸颊道:“小花猫。”

      对方擦得仔细,帕子在脸颊拂过有些痒意,花星移反驳:“陛下是故意的。”

      谢寻看了看门外,记住了回去后要提醒宝川自己领罚,回答:“又没有被别人看到,无妨。”

      花星移想,就算被别人看见也没什么嘛,鲜花糕味道很好,应是御膳房出品,他想流芳斋自然好,可是御膳房却也不差,他想着,就很自然地伸出手又取了一块。

      谢寻好心提醒:“慢点吃,别噎着。”

      下一秒花星移就捏着喉咙找水喝。

      谢寻将茶杯递过去,帮他抚着后背道:“馋猫?”

      花星移:……
      失策了。

      宝业寺位于显都郊外,不过大半日也就到了,主持早将君王下榻的住所收拾了出来,一行人上山后,直接去往后院,用过斋饭后,便各自回了住处休息。

      次日一早,花星移换上一席素服,跟着谢寻前往祭礼场地。

      宝业寺的僧人们在主持的带领下诵经祝祷,谢寻上过香,跪坐祈祷后,与僧人们一同念起经来,这一篇经颇为陌生,花星移没有听过,便合着掌心敛神静思,与娘娘的在天之灵神交起来。

      香雾缭绕,长明灯的灯芯随着风跳了跳,谢寻睁开眼,诵经声罢,他缓缓站起身,神色已比来时平静。

      花星移的腿有些麻,跟着站起身,两个时辰已过,早饭的时候他只简单喝了些粥,寺里的菜团子虽说爽口,却有些不扛饿,他将此归结为他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觉得饿点也没什么的。

      想着去后厨找点吃的,蓦然撞在了前面人身上,刚要说抱歉,便听头顶的人矮声询问:“花卿随孤一同用膳。”

      花星移想这不是正好?

      几人便跟着引路僧人前往膳堂,主寺在正峰,而膳堂在另一个小山头上,佛家僧人崇尚苦修,皇家庙宇更不例外,干脆把膳堂修得偏远了些,却苦了花星移,许久没跪坐这么久,还要从这个山头折下往那个山头去,花星移只觉得,腿已经离家出走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膳堂的斋饭味道不错,让花星移多吃了一碗饭。

      祭礼结束,午后谢寻欲前往静室抄经,花星移望向主峰的山头,腿软了一下,他将此归结为最近的锻炼太少了,才会经不起这一点折腾,反而是平日里看着脆弱易折的谢寻,竟能坚持下来,他又觉得自己能够再克服克服。

      谢寻道:“花卿便留在此峰休憩,这里风景不错,可自行观赏。”

      花星移客气一下:“其实臣还能再坚持一下。”

      谢寻不客气道:“孤有话对母后讲,旁人勿扰。”

      花星移郁闷一瞬,但十分能体谅谢寻,他道:“遵命。”

      他便带着花阳自行活动,初春的山上绿意虽贫瘠,但正是那一抹比青苔还淡的新绿,给山寺带来了春的气息。

      他们四处转着,吹着山风,感受着初春透着冷意的微温,来到祈福树下,经年的红布条垂落在古树虬劲的枝条上,像是岁月残留饱经沧桑的情丝。

      一身素服清雅孤独,花星移想,那些祈愿随风翻飞,不知哪些已经实现过,而哪些成为了遗憾呢?

      “主子快看,小和尚给了咱们几只红布条。”花阳小跑过来,将新鲜的红布条递给花星移。

      花星移取了一只,搜肠刮肚也不知道写什么,问花阳:“若是你,会许什么愿?”

      花阳想了想回答:“那肯定是家人安康,建功立业之类的,或者,现在最想要什么就写什么呢?”

      花星移提笔写道:“希望花星移能顺利及冠。”

      花阳看见笑着道:“主子,冠礼府上都准备差不多了,就等着主子生辰呢,不用祈祷也很快能实现的。”

      花星移笑笑,却是在反驳:“世事无常,有时候寻常事却难得,就算是近在眼前,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发生呢?”

      这可吓到了花阳,去岁秋天那个伤春悲秋的主子再次重现眼前,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缓缓唤了声:“主子……”

      独自在一旁耍的小和尚走近,显然方才主仆的对话被他听进了耳朵,他双手合十行礼,道:“施主所言极是,所以才有诸多众生的诸般祈愿,若是看了明白,许多事不必求,也会自然发生,许多事就算是求了,也不会来。该是命中有的,躲不掉,该是命中无的,求不得。”

      花阳没想到小和尚嘴里能吐出这么些高深拗口的话来,果然寺里高人云集,不限于年龄,不过他和主子来此地是放松玩耍的,不是探讨佛法的,便想要带着主子离开此地。

      花星移却笑着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心里念叨着“光溜溜触感真好”,嘴上客气回答:“求也未必真心,不求也未必不真心。但若是尽力了,结果已然不重要,小师父你说是不是?”

      小和尚被花星移摸得烦恼却不觉得是冒犯,终究还是后退两步:“阿弥陀佛,那施主为何还写下了红布条?”

      他久久守在这里,早都看惯了人们在此的不甘恳求流连与徘徊,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也觉得厌烦,但像花星移这般的,他却头一次见,便忍不住出来攀谈。

      花星移看了眼方挂在树上簇新的布条,缓缓道:“这是个秘密。”这是他与原著剧情对抗途中的纪念,他即将走向原身小侯爷命运的最终转折,就像走了一段陌生的路,留下一段路标,等他回过头来,路标还在,还没有淹没在风沙之中,他就成功了。

      小和尚被他说的云里雾里,只留下一句:“施主若是想出家了欢迎来这里,我法号繁海。” 就匆匆跑掉了。

      花星移向小和尚挥挥手,见小和尚向另外一道身影躬身行了一礼,他定睛看去,那道身影正向此处走来,花星移小跑几步,发带在山风中轻轻飞扬,素服袍角翻飞,他站定在来人面前问:“陛下怎么来这里了?”

      谢寻道:“孤来接花卿去用膳。”

      原来一转眼已经黄昏了,他低下头,掩住脸颊微微的羞赧,谢寻说他是来过来接他的。花星移的心头动了动,他讷讷道:“谢……谢陛下。”

      “走吧。”谢寻转身在前面走,花星移在后面跟,两人之间拉开一段距离,花星移想,这就是腿和腿之间的差距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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