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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七 ...

  •   公冶瑜对恒公公之死并不在意。
      身在其位,多的是替代者。恒公公也算不得对他十分忠诚。只让云灦另选。

      挑三拣四,云灦选了那位历经三朝的李福来,公冶瑜两三岁时李福来便让出大公公之位,他对其了解不深。
      李福来有些罗锅,头发花白,眼神算不得好,总是眯着。他从不与云灦说前朝之事,一来便换掉了一半恒公公带来的一半太监宫女,换上可靠之人。行止有礼,态度谦逊,比恒公公讨人喜欢。

      腊月。
      宫中,城中,处处欢喜。

      云灦在张嬷嬷的提点下将各宫嫔妃情来宫中过节。
      叶诗宁尚在服丧,黄小鱼不愿花钱,两人衣衫素净。
      其他妃嫔精心装扮,新入宫的四位美人环肥燕瘦,美得各有不同,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如今宫中最得恩宠的便是宰相黄晃的两个女儿。

      如今黄悦怀有龙子。
      黄怡正受宠。
      除了宫中位份不如云灦,处处压云灦一头。
      尤其是黄怡,进门便趾高气扬,一举一动表明她从未将云灦这个皇后放在心上。身上的绫罗,头上的珠宝比云灦这个皇后华贵许多。

      开宴。
      各宫说些闲话,互相恭维几句。
      黄悦话少,时刻护着肚子。
      黄悦盛气凌人,

      吃到一半,云灦给各宫送上鸽子蛋大的白色珍珠作为贺礼。
      各宫皆喜,黄小鱼甚至狠狠亲了一口大珍珠。恒公公虽死,她的宫份依旧被罚,许久不曾见过财宝。

      唯有黄怡,一脸嫌弃,不肯遮掩分毫。她素喜珍珠,鬓间一根鸽子蛋大小的紫色珍珠发簪价值千金。与那发簪相比,云灦送各宫的珍珠反而落了下乘。
      在其他妃嫔的道声中黄怡翻了个白眼,哼了声,算是道谢。

      云灦不愠不怒,神色如常,说起宫中趣事笑意宛然。面对黄怡几次三番的刻意生事,平心静气,只当不懂。
      张嬷嬷不满。
      云灦道:“本宫主理六宫,要的是稳。”
      “娘娘真不在乎恩宠?”

      云灦笑言她要的不过是皇后这个位置。皇帝宠谁,谁诞下之女,皆与她无关。
      “这、奴婢帮娘娘盯着。生产之事着实辛苦,娘娘身份尊贵,也用不着自己生。待身份低微的嫔妃诞下男孩、便将那孩子抱来给您。”

      张嬷嬷一番话,说得流利清楚,毫不在意被夺走孩子的妃嫔的心情。

      “娘娘,宫中的女子皆是如此。无子,便是无能。何况她的孩子入了您宫中身份与过去相比全然不同,孰轻孰重,难道她掂量不清?”

      云灦一愣,一叹。
      难怪宫中人皆道当年的文才人掂量不清。
      可做娘亲的舍不得将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儿让给别人,又算什么掂量不清?

      夜幕时李福来给云灦端来八宝粥。
      “娘娘尝尝,添了糖的。”今年进贡的糖与蜜皆比往年少了许多,除了皇后、贵妃,淑妃,宁妃,其余各宫分不到分毫。
      灾年,制的少。民间许多糕点铺子已断了糖,只能花高价去鬼市买。

      云灦浅尝一口,甜。心中五味杂陈。
      却笑着对李福来道:“今日之事,多亏李公公平日眼尖。”

      “宫中待了多年,不值一提。”李福来笑道,
      他在宫中多的是眼目,不难打探到淑妃黄怡有根紫珍珠的簪子,昂贵,且极其难得。
      故,云灦特意给各宫送上珍珠为礼。

      与淑妃头上的那根紫色珍珠簪相较,皇后娘娘今日的赏赐根本不值一提。
      人多口杂,此事自会很快传入公冶瑜耳中。

      公冶瑜与黄晃,皇权与相权,让他们争去。

      众人皆睡下,值夜的小冬才悄悄对云灦道:“沈思善与青兰在太尉大人家中过得很好,青兰教导太尉孙女读书。沈思善聪明伶俐,知晓许多市井之事,很讨金老太君喜欢。沈思善问,何时动手?”
      “无证,如何治罪?如何动手?等。”

      云灦渴望的时机未曾到,国中却生了新的动乱。

      西漠出事了。
      本已偃旗息鼓西蛮人忽又对西漠发起战争,大将军云天傲亲征。

      拿出惯常使用的风吟枪,云灦细细擦拭。
      若她还在西漠,便可随同父亲征战,比关在宫中有趣许多。

      兴起,提风吟枪在院中一舞,初有些生疏,却又很快熟练。
      抢出时若风肆虐山崖,撕咬怒吼;枪头从雪上划过,细雪扬扬,反射的光照在雪上、梅上,镀上一层明亮的银光。

      她灵活,却又有力,红色的骑装在白雪皑皑的院中、晦暗无力的宫宇中耀眼得宛若一团火。
      她追念当年在西漠纵马驰骋,截断敌军退路的日子。记忆中,不管是昏黄的戈壁还是银装素裹的荒原都留有她战马的蹄印,都洒上了战士们的鲜血。

      她却也不后悔。
      入宫后看了太多,听了太多,想了太多。当辽阔的世界在眼前铺展,她才明白世上有许多不得已,甚至连高高在上的皇后也被制于种种规章,她为了参政、出宫,费尽心机。
      之前想改天换地是为保住西漠,是为证明自己有这个本事。
      如今却是为改掉这个女人被欺压的世界。

      风吟□□出,惊得梅花一阵乱颤。
      血红的花瓣纷纷下落,如血,如火红的太阳。她收了抢,立于树下,嗅着梅花香,浑身舒畅。

      “好。”

      叶诗宁披着银狐披风,端庄娴静。
      她一来,独占冬日的梅花也没了颜色。

      云灦朝她而去:“诗宁何事来的?”
      “有一会儿了。”缓缓向云灦而来,叶诗宁摸出手绢轻轻擦拭掉云灦额上的汗珠,嗔道:“快些换上衣衫,小心伤风。”

      她的话,云灦自然听的。
      披衣对坐,斟茶,知心话尚未说几句,小板子慌慌张张跑来道,出大事了!

      有人反了。
      依旧借用“太子”之名。

      之前也有人假借太子公冶珏未死之名起事,被云灦轻而易举摧毁。
      可此回却不同。魏城,周城,晏城,三城响应“太子”,率领二十万人马直逼烨京!沿路皆有人投靠,估算已有二十五万人马。

      烨京禁军,守军共二十万。
      看来势均力敌。
      可公冶瑜在朝不得官员拥护。各处将领一早蠢蠢欲动,即便前来勤王,也不定转头投靠他人。
      在外,公冶瑜虽有心收揽民心,无奈天降灾年。大大小小的民乱从未停息。

      此战,胜败难料。

      云灦要的皇帝宰相反目的机会未曾来,上天便送来更好的机会。
      她跃跃欲试,奔赴朝堂。

      朝中已然乱套,群臣进言,纷纷扰扰。之前称病的张明也已还朝一月有余,立于百官中,他噤声细细听,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云灦主动请缨。
      黄晃率先大笑:“娘娘说笑了。你终究是女子——”

      打断他,云灦冷冷道:“宰相大人,本宫五岁随父出征,十一岁正式上战场,十三岁独自领兵打了胜仗!男子又如何?女子又何妨?世上之人岂可用男女定成败、功绩?”

      百官噤声。
      面面相觑。

      柳引弓率先开口:“陛下,臣曾与皇后娘娘交手,深知皇后娘娘的本事。况且皇后娘娘在西漠战功赫赫,陛下,臣以为皇后娘娘可统兵。”
      张明赶紧道:“陛下,臣也以为。”

      黄晃看向他,意味深长。

      张明视而不见。

      公冶瑜面有迟疑。

      太尉金朝忠进言:“陛下,皇后领兵古来未有之。”话锋一转,道:“可谁说古来未有之事便不可做?”
      魏昌帮腔道:“太尉大人言之有理。皇后娘娘在西漠征战甚得民心。”

      公冶瑜眉头紧拧。

      云灦冷道:“多谢魏大人称赞。当年为臣,自应为国披肝沥胆。如今为妻,更要为夫分忧做好分内之事。”
      她再度请缨。

      公冶瑜迟疑许久道:“如今与往日不容,你是皇后,偶尔出宫试查民情倒也罢了。怎可抛头露面上战场?”
      “臣妾只要陛下江山稳固。”

      见公冶瑜迟疑,黄晃立刻道:“陛下,皇后娘娘当年征战的是西漠,对付的是识不得字、读不懂兵法的蛮人,而西漠万里平川,地广人稀,以骑兵、马战为主。如今要对付的却是熟读兵法的三城将领,烨京外山川河流,地形复杂,骑兵施展不开,需依靠步兵。只怕——”
      一番话,轻飘飘把征西大将军云天傲,西漠大军,蛮族大军一道骂得不值一提。

      云灦尚未来得急发火,禁军统领秦阳进言。“陛下,如今在城中善战者有我,有伍仟行,有柳引弓。不用劳烦皇后。”
      公冶瑜面色舒展,当即点了伍仟行。伍仟行欣喜,叩谢重用。

      “陛下!”柳引弓忽打断道:“伍大人与秦大人皆是禁军出身,理应守卫皇城!”
      伍仟行大怒:“你擅长弓箭,岂不更应留守皇城!”

      柳引弓不理会他,只缓缓道:“陛下,若皇后娘娘不能亲征,臣另有一推荐之人!”
      武权。
      公冶瑜称帝后封的将军。

      武权大喜过望,道:“谢柳大人推荐!陛下!臣虽出身江湖,却当得起大将军之责!”瞄一眼云灦,道:“自比女人厉害!”

      **

      “气死了!”白羽跳脚道:“小姐!那柳引弓到底是帮你还是气你啊!那武权凭什么说那种话啊!”

      “柳引弓看似在帮本宫,其真实目的,本宫尚不知。可推举武权,做得好。”云灦躺在贵妃榻上,叶诗宁坐在一旁帮她按压肩膀。

      武权说得对,她不过是个女子。

      可武权也不过是个打家劫舍的江湖人。如今虽被称作“将军”统领北营十万人马,可那些兵有几人听他的?
      “北营杜将军不愿侍奉公冶瑜并告老还乡,武权才得了这个机会。”

      叶诗宁:“为何杜将军宁愿还乡也不反?”

      “兵符。”先帝、太子暴毙后,公冶瑜便得了兵符。他是名义上的“正统继承人”,又有兵符在手,有几人敢反?不过暗中积蓄势力罢了。
      若要将军队力量发挥极大,兵需认将,服将,忠将。将需怜悯士兵,将他们的身家性命记挂于心上。
      将是虫,千军万马也不过群虫出穴。
      她等着便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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