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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   皇后与宫中妃嫔相见,你唤“姐姐”,我喊“妹妹”,你送镯子,我礼尚往来送一根簪子,一番和和美美。
      云灦应付着,将场面说得勤恳真诚,只有目光偶尔落在沉静又温柔的叶诗宁身上时才会蹦出念头:这个说着“报仇”的女子,怎就忽然愿意做公冶瑜的妃子了?
      疑问问不出,恍恍惚惚便是日暮时,阳光叹息着下坠,为人间换一片布满星辰的夜。

      公冶瑜摆驾云灦宫中。云灦行礼他却不允起身,有意让云灦跪着,还赶走云灦的身边人,只留恒公公候在旁。
      坐下便冷着脸问他今日的安排可合了皇后的心意?

      兴师问罪。
      比云灦思量的晚了些。
      “臣妾不过为陛下分忧罢了。”
      云灦起身,坐得端正,笑言天下红粉皆是皇帝的,为帝者又何必藏着掖着?与其遮遮掩掩,不如早些遴选秀女充实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娘娘,嘲弄朕有趣?”
      “陛下如此行事自有不得已的理由。可为帝者本终究坐拥天下红粉,本就不需遮掩?”

      “娘娘不妒?”

      云灦眯眼,趴在桌上栖栖遑遑哭了两声。

      “皇后,别装了!”

      “嘻嘻……”一声轻笑,云灦抹掉全力挤出的装模作样的眼泪,正坐,笑道:“陛下看出了?”

      “娘娘装得极像。若不是昨夜柳爱卿听出动静用一箭逼出皇后娘娘,只怕娘娘还在每日对宫中所有人诉说对朕情、深、义、重。
      “朕不愿深究你的想法!可你贵为一国之母却穿夜行衣四处穿梭,派身边嬷嬷去别的妃嫔门口胡言乱语,岂不是有失分寸!?”

      云灦当即反问:“陛下本可光明正大,却玩金屋藏娇的把戏,难道陛下不有失身份?”
      她慢悠悠说起黄悦。
      黄悦是黄晃外室的女儿。依照规矩,外室的女儿怎能入宫!?
      “本宫推断那黄悦定是黄晃三个女儿中生得最美的。黄悦要用美人拴住陛下的心,将来陛下废了我这个皇后,他的嫡长女便可入宫为后。而陛下藏黄悦是为了不被叶诗宁知晓——陛下,本宫若倒了,孑然一身的宁妃也坐不稳后位。”

      听“孑然一身”,公冶瑜面露愁绪,依旧冷冷道:“你是如何发现二人的?”
      “陛下是文人,臣妾是武人,武将上了战场却连连藏匿的敌人都寻不到?岂不是满盘皆输?分明情有独钟,却不得不留下黄晃塞给你的女人。陛下,您这个皇帝——当得着实憋屈。”

      公冶瑜陷入沉默,候在身边的恒公公不敢说话,只小心陪着笑,偶尔瞄云灦一眼,眼中尽是责备。

      云灦不顾及其他,只问:“陛下,你真喜如今的状况?你可要臣妾帮你?”

      缓缓抬首,公冶瑜打量云灦,许久道:“凭你?不过区区一女子耳!”

      “可臣妾这区区一女子却逼得陛下不得不给黄悦封妃!”

      公冶瑜变了脸色。

      云灦令张嬷嬷激黄悦便是要将此事闹大。宫中人多眼杂,真假消息漫天飞,此事迟早传入黄晃耳中。
      “宰相大人之前从未过问此事,只因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外室生的美貌女儿。可若风言风语增多,面子上终究挂不住。”
      公冶瑜便提早一步,让黄悦做了贵妃。

      “娘娘好手段,你这般胡来,意欲何为?”

      “臣妾说了,臣妾,要帮你坐稳这天下!”
      “为何?”

      云灦浅笑。
      为何?
      “陛下,你当初选本宫做皇后为的不过是控制西漠大军。可本宫,也是如此,陛下心中有谁,心悦谁,与本宫无任何关系。本宫要的不过是皇后这个位置!这个全天下女人眼中最尊贵的位置!
      “你做这皇帝,本宫才做得了这皇后。西漠牧人有句俗语,被栓住马鼻的一根绳上的马。你我,便是那两匹被拴在一起的马!”
      说罢,云灦整理衣摆,她坐得随意,恢复了西漠时潇洒自由的大小姐做派。
      她安静等待,等待公冶瑜的回应。

      公冶瑜盯着面前的女人,陷入一片混沌。
      大婚之夜时,这个女人扯着他的衣摆让他不要走,说初见时便对他动了真心,她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他的一瞥。
      她装得极好,公冶瑜一度认为这女人果真对他一片痴情。他却又不安,忧心云灦说的全是些胡话,便将那个替代品封为昭仪帮她套话。荷昭仪说,皇后说的皆是真话。

      公冶瑜那时已认定自己将云灦的一举一动掌控于手心,不曾想到竟被她算计了!
      如今的云灦满口自己要的是皇后之位。
      而唯一令这个女人失态之时便是那夜他说要将皇后之后让给别人。

      公冶瑜却依旧试探道:“娘娘若有此心,大婚那日为何不明言?”

      “陛下此言差矣。我若一来便说:陛下,臣妾要帮你,要与你共享江山,你可会相信?”

      公冶瑜杵了下,摇头。

      “臣妾明白陛下心有忧虑。坐得上这位置的人有几个是好人?好人当不了皇帝。”
      云灦在恒公公震惊得眼角都在颤抖的目光中缓缓走向公冶瑜,满是伤疤的手随意搭在公冶瑜肩上。
      她未曾忽略掉公冶瑜眼中的厌恶之色。
      这男人果真对有伤疤的手厌恶至极。
      “陛下,你那些莺莺燕燕何处比得过本宫?本宫可上阵杀敌,她们——做得到。”

      “你做到如此——难道不是因为心悦朕?”

      云灦笑出声。
      公冶瑜与她遇见的有的男人完全一样,女人略微多看一眼他们便以为女人对他们情根深种。若说公冶瑜与他们有些许不同,大抵是相貌的确顶尖还有他家的确有皇位继承。
      “陛下,本宫说了。本宫要的,是皇后的位置。你在,本宫才在。你我,本就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马匹。陛下,你相信‘情爱’,还是‘利益’?”

      目送公冶瑜离开。
      云灦说的自然是真心话,皇帝在,皇后才能存在……

      除非,皇后对皇帝取而代之!

      白绢与白羽如梦初醒,两人不顾身份拽着云灦去角落骂道:“小姐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您不是总说要私下细细查?怎么忽然就——”
      “私下细细查?”云灦在白绢额上轻轻一弹。“最初的确如此想,可如今看来,这根本是说笑!”

      宫中多的是公冶瑜的眼线,如何“细细”?怎可能“私下”?
      若是私下她又如何靠近公冶瑜统治的核心?
      何况柳引弓那一箭已将她逼得毫无去路,此种情况再私下查岂不是将一切部署袒露于公冶瑜面前?

      白羽遗憾道,终究要露面,不如一早便出现在公冶瑜面前。

      “不可。我今日问他身边到底藏了几个女人,包括侍女。他说不过三人且皆在我面前露面。”
      可云灦清确定昨夜袭击自己的黑衣人也是女子!
      “公冶瑜不说,我一个‘不妒’的皇后,如何见得到黄悦与叶诗宁?”

      白绢恍然大悟。
      “所谓计划,时刻可变。”云灦笑道。与西蛮作战时她需时刻留意战场状况,根据战况改变己方部署。天下无不变之事。

      公冶瑜已知晓深夜在宫中穿梭的人就是她,也不会想不到黄悦忽然与他闹也是云灦在其后作妖。
      公冶瑜便让叶诗宁与黄悦走来云灦面前,看云灦下一步要如何哭哭闹闹,扯着嗓子嚎哭自己对他情真意切。

      那她,便反其道而行之。

      云灦隔日再度踏入御书房,之前公冶瑜请来她是试探。此番才是相帮。而她将一点点剥开裹在事实外的衣衫。

      御书房的书案上堆满各地送来的奏章。
      公冶瑜一身玄衣,一份一份细细观看,有刑部送来的折子,复核施行,民间伸冤,村野小民家中丢了猪。户部送来折子,户籍人口。工部送来折子,修缮堤坝,维修宫墙城门。兵部送来折子,民叛,兵乱,增加军费。更有不少奏章上写满了臣子对皇帝的敬意,道一声“陛下好”。

      云灦拿起一封折子便翻看。不理会公冶瑜略有怒意的脸,笑言夫妻本是同林鸟,若不想各自飞便要将大难遏于最初,由此便可长长久久,比翼双飞。
      却又忍不住喃喃道这皇帝做来有甚意思?成日处理不完的折子,倒不如做个郡王,花天酒地,胡闹一生。

      冷脸听着,公冶瑜抬手将那丢猪的奏章给了云灦。“皇后以为此事如何处理?”
      “让当地官员仔细办。”
      “若是你,如何办?”
      云灦细细看过奏章,双手合十,笑道:“臣妾在西漠时也养过一些牲畜。一头猪需三年才能养大吃肉。如此重要之物自会小心看管。偷猪者定是个熟人。当地官员不会想不到。可一番寻找找不到——大抵,贼喊捉贼罢了。”

      “皇后何出此意?”
      “猪是宝物,养在家中时定小心谨慎。而家中有狗,有狗,有外人来会吠。亲戚、邻居家皆寻不到,地上无痕迹,围墙不曾倒,围栏不曾坏,怎会丢?怕不是小孩贪玩便是将这牲畜做了定情之物。”

      公冶瑜惊愕。

      云灦也不收敛,顺手拿起另一本折子。
      眉梢却狠狠拧在一起,面色青白。
      这是兵部的折子。
      百余人以太子公冶珏之名起事,被镇压。

      云灦立刻记起之前公冶瑜问她之事:若有民叛,如何做?
      原来如此。
      她意识到公冶瑜恶狠狠瞪着自己,故作轻松,笑道:“陛下做事太不小心,竟留了活口。”

      “娘娘、认为此事如何?”
      转身,云灦的目光中带着嘲弄,像是责备公冶瑜怎会问出如此可笑的问题。“是太子,不是太子,还不是陛下的一句话话?”

      “那若他进了这宫殿呢?”
      “陛下那日抓臣妾抓的不是很欢喜。怎么换成假太子便不知如何做?”

      公冶瑜盯着云灦的眼睛,他发觉云灦的眼角天生微微上扬,带着天生的傲慢。此种女人,驯服不得。
      可若驯服,便是最可怕的兵器。
      永不会背叛的利器。
      “如今,民间‘假太子’的呼声甚高,娘娘以为如何做?”

      云灦直勾勾盯着公冶瑜的眼,一字一顿问道:“那陛下,可得说实话。那太子可有本事死而复生?”
      “兄长病重,葬于皇陵,有人日夜看守,如何死而复生?”

      “既然如此,臣妾倒有一计。”
      云灦道不如派出细作,备下十余个“太子”在各方起事,提早告诉朝中官员平叛。抓了人,杀几个“主谋”便是。

      “何意?”
      “一个是真太子,两个便一真一假,三个便一真两假。真的永远只有一个。‘太子’越多,越不可信。陛下妥善使用‘太子’之名可揪出潜藏的叛乱者。提前告诉,快速平叛,可让天下人知晓胤朝的威严,知兵强马壮、天地祥和。只杀主谋,让百姓看清只要忠臣,陛下——便是明君。”

      公冶瑜惊觉自己当初看错了云灦。
      云灦不以为意,再度道:“陛下,臣妾说过,相较‘情爱’,臣妾与你之间有着更重要的东西。”

      ——利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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