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蔷维】高雅艺术和稳定结构》叶宿春

2、第 2 章

　　（艾尔海森）1:00 A.M.

　　艾尔海森向来知道自己的室友是个什么德行，只是他的确没有料到，他不着调的室友会在把自己灌得烂醉之后跑到客厅的地板上拿桌布画画。

　　计划中的美好夜晚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化为泡影，他本该在进了门之后向学姐做出邀请的姿态，或者——再激进一些，像以前的无数次会面一样，来不及等待她接受邀请就揽着她的腰肢把她抵在墙上亲吻——那时的他相比如今而言是真正的毛头小子，但丽莎似乎更钟情于他从前的样子。

　　诸如此类的、她真正的喜好让艾尔海森一度感到费解，至今他仍处在破解难题的过程中。但此时他既不能重复以往的成功经验也不能开始破解新的难题，因为卡维直挺挺地躺在客厅中间，脸上蒙着自己最新的画作，整体画面好似某种艺术感十足的凶杀现场。

　　令人费解。

　　无论如何，对于一个旧情复燃的夜晚而言，这显然并非美好的开端。

　　丽莎在他向前迈步的时候制止了他，一只白皙的手挡在他胸前，轻轻巧巧地让他停止了一切接下来即将进行的动作——把桌布抽走，无视卡维的反抗，把他拎起来丢进他自己的卧室，走出来，关上门，对丽莎解释她所看到的一切。

　　他没有动作，因此接下来本该发生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也正因此，他得以看着她噙着一抹笑意走上前，蹲下身，抽走室友脸上蒙着的桌布，细细展开欣赏那画面。

　　卡维画的是花丛里的她。

　　虽然对很多事的看法有所分歧，但艾尔海森从没否定过室友在艺术领域的才华。显然这位“妙论派之光”也觉得蔷薇很符合蔷薇魔女的身份和她的气质。画面上围绕着她的是一丛丛须弥蔷薇，夹杂着一些金色的花朵，绿色的衣裙掩映其间。她头上戴着象征至高智慧的冠冕，流水一样的金线蜿蜒缠绕着胸前的神之眼，一只蝴蝶在她指尖振翅欲飞。

　　丽莎看着这幅画微笑了一下，低下头去看他的脸。卡维醉酒之后很吵闹，但睡着了就很老实，因此在手里的画被拿走的时候也没有闹，只是在丽莎的指尖抵上他额间的时候若有所觉地虚握了握拳。

　　艾尔海森从她手里接过那幅画卷起来，没有再看第二眼。

　　“你们认识？”

　　（丽莎）1:25 A.M.

　　没有被灰色前发遮住的那只眼睛眼帘微垂，艾尔海森无意识般往下方看了看，抬眼对上她视线，湖绿色裹挟着深红的眼睛同往日一样平静，好像自己刚刚只是随口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但她知道，能让他露出这幅表情的状况可并不多见。

　　“在咖啡馆遇到的。”她说。“很可爱的孩子。”

　　卡维睡得不算安稳，虽然呼吸均匀安静，眉头却是皱着的，额前一绺金发软软地耷拉下来，贴着额头的弧度，像金色小鸟被打湿的羽毛。他睫毛很长，而且卷翘，只是平时注视着他的目光大多被那双艳丽的赤色瞳孔吸引，往往留意不到这些微小却动人的细节。

　　她的指尖落到他额头，艾尔海森灼灼的目光如同实质。

　　……让人有点想笑呢。

　　蔷薇魔女唇角微勾，指尖一动，一点雷元素力溢出。卡维发出轻微的哼声，随即微皱着的眉头松开，陷入平静的睡眠。

　　“提高睡眠质量的小秘诀。”丽莎收回手，站起身，看向艾尔海森，后者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眼神专注。她眉眼弯弯：“你也想试试？”

　　艾尔海森迎着她看过来的视线勾起嘴角。

　　“这次就不了。”

　　他把睡着的室友拎起来，丢进了他自己的卧室。

　　（卡维）10:00 A.M.

　　世界上总会有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比如说宿醉醒来，发现喜欢的人出现在自己家。

　　世界在一瞬间明亮了，这是卡维打开门之后的第一感受。随后他意识到这种明亮不单单是精神层面上的明亮——

　　小梅“滴嘟滴嘟”地飞过来，为他挡住了一颗通了电的草原核。

　　是、是激化反应啊！

　　“艾尔海森！你在搞什么！”

　　他眼睁睁看着室友的菜叶子剑劈碎了悬浮在空中的带着蔷薇花纹的灯。丽莎学姐轻盈地躲闪了几步，元素力的收放丝毫不受影响，脚步轻盈像是在跳舞，看得他短暂地出神了一瞬间。

　　她连打架都这么好看。

　　艾尔海森扫了他一眼，发出一声轻嗤。

　　卡维“啪”地一声关上门，让自己冷静了两秒。

　　世界上总会有更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比如说宿醉醒来发现喜欢的人出现在自己家，还在和讨厌的学弟兼房东打架。

　　两秒钟，他让小梅变成镜子，以最快的速度检视了一下自己的外表。

　　嗯，从上到下都非常完美，发型一丝不苟，衣领也没有问题。卡维拿掉洗漱时搭在脖颈上的毛巾，打开了门。

　　丽莎学姐坐在椅子上喝茶，看见他出来，微笑着眨了眨眼。

　　艾尔海森站在她旁边，抱臂看着桌面上的水晶球。

　　……

　　卡维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结束打斗并且调整到无事发生的状态，这本身就是一件非默契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艾尔海森在自己家从不会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他们现在停止了打架，那么打架的原因一定不是因为产生了争执。

　　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因为他的出现而一起停止了之前在进行的行为。

　　那么无论他们是真的在打架还是在干些别的什么，他都已经被排除在外了。

　　当然，这些思考是卡维在事情过去以后才得出的结论。当时，他只是站在门口，无由地感觉心口产生了一丝难受，并且下意识地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们……认识？”

　　（丽莎）2:00 A.M.

　　“你的课题做得很不错呢。”蔷薇魔女看着桌面上摊开的实验报告，笑了笑。“后续没有我参与的部分也和我想的差不多。”

　　“本质上，这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努力的成果。”艾尔海森站在她身后，把桌子上的资料和她的背影尽收眼底，“如果没有你的引导，这个课题的立项会晚很多年。至于结论，”他凑得近了些，很谦逊地低下头，“能告诉我，我们的成果和你的预期相比，差在哪儿吗？”

　　丽莎转过脸，与他视线交汇。清透的翠色眼瞳望进那片裹挟着深红的碧绿，起初谁都没有退缩。

　　直到他更进一步，一只手把桌子上的材料推远，另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稍作观察之后俯下身来。

　　她没有拒绝，只是在双唇即将触碰到的一刹，伸出两根手指，竖着抵住了他的嘴唇。

　　深绿色的瞳孔微微颤动，他很快地收敛了神情，重新站直了身体。

　　“我为这一刻谋划了很多年。”

　　丽莎没有说话，于是室内陷入沉默。蔷薇灯在桌面正上方以自然的频率上下浮动，在四面墙壁上投下带着层叠花纹的光影。

　　她带着笑意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些东西，是不必谋划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