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旧梦》路树

2、第 2 章

　　江以驰是个神秘人，新闻上关于他的报道，寥寥几笔，少的可怜。
　　要不是今早几家媒体报道了江家继承人换成了江以驰，恐怕外面这些人都不知道江家还有这号人物。

　　虞景初盯着虞枫，话说的不能再直白，“非得嫁给他？”
　　“嗯，非得——”虞枫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虞景初什么时候知道她计划的？她要钓江以驰这事只给闺蜜杨玥说了。

　　“你怎么知道？”
　　“先回答我。”
　　“嗯，不然亏损怎么填？”
　　“再给我点时间。”虞景初语气弱了下来，夹杂几丝无奈。
　　“我无所谓，公司等不了。”

　　虞景初沉默。
　　“走吧。”虞枫拢拢身上的西装，往前走。

　　虞枫前脚踏进车门，身上的西装就被人扯着扔旁边的垃圾桶了。

　　上车后，虞景初拿张毯子放在虞枫腿上。
　　然后靠椅背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捡废品老人，因为得了件完好无损的西装，心情颇为愉快。

　　车内死一般沉寂。

　　公司怎么样，虞枫其实不怎么在乎的。
　　她钓江以驰，有自己的目的。

　　半路，虞枫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收回，偏头看了虞景初一眼，整个人瞬间紧张起来。
　　虞景初手按着腹部，呼吸微弱，额头不断有大的汗珠往下滑。

　　“去医院。”虞枫吩咐司机。

　　深夜，虞枫拿到虞景初的检查报告。
　　胃痉挛，高烧。

　　虞景初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头发有些凌乱。
　　人看着脆弱了些，和平日里形象有些反差。

　　“喝水吗？”虞枫过去给虞景初掖被子。

　　“不喝，你去检查下身体，看刚撞到哪了没有？”
　　“不用，没那么娇贵。”
　　“这是娇贵不娇贵的问题吗？”虞景初的声音有些冷，呵斥的口吻。

　　“是。”虞枫笑着应。
　　虞景初闭眼，嗤笑一声，一贯的先妥协，“你就倔吧。”

　　“张林来吗？”
　　张林是虞景初的秘书。

　　“不来，他家里有事。”
　　虞景初其实没给张林打电话。

　　虞枫眨了下眼睛，“行吧，那我在这陪你。”
　　虞景初抬下巴指指旁边的床，“睡那，衣服一会儿送过来。”

　　门被推开。

　　父亲虞恒和继母何逸舒过来。
　　虞恒一声酒气。
　　何逸舒哭的梨花带雨的，她很宝贝这个儿子。
　　虞景初有点风吹草动，她就紧张的不行。

　　就像此刻，没人注意到靠墙站着的虞枫，身上的裙子是脏的，脚腕上贴着创可贴。

　　何逸舒确定虞景初没事后，拍拍心口，“哎哟，吓死妈妈了。”
　　虞恒叹气，“你这孩子，忙归忙，也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何逸舒回头皱眉看着虞枫，“枫枫，怎么不知道给哥哥倒杯水？哥哥嘴皮都是干的。”
　　虞枫眨眨眼，眼底的厌恶褪了大半，“哥哥说不喝。”

　　虞景初开口要解释，却被何逸舒和虞恒细密的关心堵住。

　　空气有些稀薄，虞枫每呼吸一下，心口就抽痛。
　　她极其讨厌也难以忍受这种氛围，转身离开了。

　　她沿着走廊往前走，耸拉着脑袋回客户消息。
　　哪个点的医院都不安静，嘈杂的人声震的虞枫头疼。
　　她心不在焉地抬头看一眼瞧见位熟人，江以驰。

　　“哎哎，小姑娘让让。”
　　前头传来喊叫声，几位医生推着急救车往手术室冲。

　　虞枫险些被撞倒。

　　后面跟着的护士扶着虞枫肩旁，“你没事吧，那病人情况比较危险，医生急了点。”
　　虞枫微微颔首，“没事，不好意思。”

　　小插曲结束后，虞枫抬脚要往江以驰的方向走，被后面刺耳虚伪的叮嘱声截住。

　　“你也不注意点，马上就要结婚了，有疤痕了多难看。”
　　后面传来何逸舒的声音，她踩着高跟鞋过来，高跟鞋和地面碰撞的声音都带着一股轻蔑优越感。

　　虞枫心里冷笑一声，她这继母逢人就说她待虞枫比亲女儿都亲。
　　到头来呢，为了保住虞家的股价，把她嫁给一个瘾君子。

　　“虞枫，妈妈给你说话呢。”

　　虞枫余光注视这那双昂贵的皮鞋，开始回应何逸舒的话。

　　很憋屈的语气，“我在听。”

　　“今晚接你哥有见到什么特殊的人吗？”
　　虞枫直截了当，“没见到江以驰，而且，他有未婚妻啊。”

　　“没见到就算了，你这样的，也见不到他那号人物，宋家那位就挺不错的，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她这样的。

　　虞枫忍着头痛，听何逸舒贬低她的陈年滥调。

　　江以驰站在一旁，不偏不倚地听到这番对话。
　　他举着电话，漫不经心地听李晋苦口婆心的说辞。

　　李晋：“不是，你这干什么呢，刚坐上江家交椅，不得先稳一稳位置？”

　　“不得。”
　　江以驰看着视线内的有点脏乱的小姑娘，微皱了下眉头。

　　“你这是要和乔家站对立面了？”
　　“看乔家的意思。”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

　　等他接完电话，小姑娘溜得没影了。

　　-

　　翌日，虞枫睡到中午才醒。

　　杨玥从外地回来后，也没叫虞枫，一人在楼下给狗磨指甲。
　　虞枫和杨玥在工作室养了条狗，一条小柴犬，两个月大，圆乎乎的，萌的不行。

　　见虞枫这么晚才下来，杨玥不满道：“枫子啊，你这么慢，怎么搞男人啊？”
　　虞枫端杯子去饮水机接水喝，“已经搞过了，昨天小心追尾了江以驰的车子。”
　　“我靠！”杨玥激动的蹭一下站起来，“然后呢？”
　　虞枫摇摇头，然后，他好像有点喜欢柔弱的，但不确定。

　　杨玥走过去捏着虞枫的下巴说，“没事，凭你这张脸，拿下他早晚的事。”
　　虞枫躲开杨玥的手，“难，他就是一冰块。”

　　手腕，虞枫垂眸看了眼脚腕上的疤痕，已经结痂了。
　　江以驰给的创可贴早掉了，不知道掉哪了。
　　她反思片刻，刚自己在杨玥面前说江以驰是冰块，好像有些不厚道。

　　杨玥抬下巴指了指对面那条街，“他朋友的会所，今天他会过去。”
　　虞枫捧着杨玥的脸，笑嘻嘻地，“那你今晚陪我去玩。”
　　“好。”杨玥说，“老天开眼，刚想钓他，他就退婚了，前途一片光明啊。”

　　虞枫转着眼珠耸耸肩，或许吧。
　　她运气一向不好。

　　晚上，虞枫换好裙子化好妆后，问杨玥怎么样。
　　杨玥打量着她，摇头啧了声，“江以驰要不想泡你，他绝对是个gay！”

　　虞枫：“他要是个gay，就把我哥牺牲出去吧。”
　　杨玥：……好狠一女的。

　　-

　　虞枫和杨玥到时，李晋正和身旁的公子哥插诨打科。

　　江以驰在沙发上坐着，双腿交叠，手里夹了个根烟，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他身边坐了位美女，穿了条布料不怎么多的红色闪片吊带裙，一看就是在这场子里玩的开的女生。
　　不知道是不是会所里的老板送过来给江以驰娱乐的。

　　虞枫眯眯眼睛，提着裙子走过去。
　　杨玥认识其中一位公子哥，俩人大学同窗，她过去打招呼。

　　“又见面了。”
　　虞枫坐在江以驰身旁，笑盈盈地开口。

　　“来玩？”
　　江以驰语气平淡如常。

　　旁边的吊带美女得到江以驰的眼神，很知趣的离开。

　　虞枫动动眼珠，心想氛围刚好。
　　她摇摇头，“来看看你有内伤没。”

　　“晚了点。”他说这话时，音调里忽然带了点笑意，很好听。
　　“不晚，江总放心，我肯定负责到底。”

　　江以驰没做声，慵懒地把酒杯往前一推，示意服务员倒酒。

　　服务员边倒酒，边问虞枫喝点什么。

　　虞枫指尖游走至江以驰杯边，点点桌子，“和江总一样的。”

　　江以驰眼底收着这些小动作，拇指指腹摩擦着酒杯。
　　这行为，在旁人眼里是无声的纵容。

　　“驰哥喝的酒有些烈。”服务员犹豫着说。
　　虞枫莞尔一笑，“我试试有多烈。”

　　江以驰抬眼看她，恰巧灯的光线落在这处，两人视线明晃晃地撞在一起。
　　虞枫清澈湿润的眸子里带着盈盈笑意，眼底圈着少女的灵动和俏皮。

　　看着江以驰，虞枫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
　　她觉着抛开那些目地，单单来调戏下江以驰，也挺愉悦心情的，毕竟人是视觉动物。

　　他笑笑，“拿什么负责？”

　　“江总想要的喽。”
　　纸迷金醉的场子，最让人迷失理智，这不，她与他碰杯，干净利索地灌了杯烈酒。

　　江以驰张张口，终没拦住她的动作，摇头淡笑一声。
　　虞枫喝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嘴巴里又凉又辣。

　　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江家老太太的电话。
　　虞枫看见屏幕上的备注，手不自觉攥紧。

　　江以驰沉默着听那边人讲话，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
　　他其实不大能听清对面人讲什么，电话接的很敷衍，视线一直放在虞枫身上。

　　虞枫小学生准备上课似的坐姿，乖巧地看江以驰搭在桌面上的手，他手很好看，很适合弹钢琴手。
　　手腕上带了串佛珠，佛珠纹理清晰，沉香质地，价格不菲。

　　虞枫恍惚，她母亲生前也爱礼佛，节假日母亲总会带着她去庙里转转，给庙里添上一点香火钱。
　　母亲走后，她很少去庙里转，物是人非，那里的光景太折磨人。

　　江以驰挂断电话，垂眸注视虞枫片刻，发现小姑娘眼珠都没怎么转，一直盯着他手腕上的佛珠看。
　　他摘掉佛珠，把那串佛珠放在虞枫面前，“喜欢？”

　　虞枫随口胡诌，粤语腔调，“爱屋及乌喽。”

　　这话说的甜。

　　但江以小幅度地弯下嘴角，粤语回她：“粤语说的很标准。”
　　声音低沉带有些磁性，给这句粤语加了层性感，挺便宜听话人耳朵。

　　虞枫心尖轻痒了下。

　　“你说粤语也挺好听的。”
　　她拇指和食指比出一点距离，“但我说的更好听一点点。”

　　有点古灵精鬼的俏皮感。

　　“方便问一下这佛珠是找哪个大师开的光吗？”
　　这样的款式，她母亲也喜欢，她想去庙里供一串，等清明节带过去给母亲。

　　虞枫说完，将佛珠还给他，看太久不礼貌。
　　佛珠躺在虞枫掌心内，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违和感。

　　江以驰伸手拿佛珠，指尖蹭到了虞枫的掌心，很软，是温热的。
　　莫名其妙的，虞枫掌心像是被他注入了一小股电流，有点酥痒。

　　虞枫没多分精力管这个。
　　江以驰手腕上横着一条直直的疤痕，占了她大部分精力。
　　她记得他高中时手腕上还没这条疤痕。

　　所以，带佛珠是为了遮手腕上的疤痕？

　　“不知道，家里老太太供的。”
　　“哦，那改天我问问你家老太太。”
　　酒劲慢慢上来，虞枫两颊泛红，语气温温吞吞的。

　　没人知道这事醉话，还是什么旁的暗示。
　　就像旁边的人，分不清江以驰看虞枫的眼神，是深情，还是玩弄。

　　只知道，江以驰从未这样看过一个女人。

　　“连见我家老太太都想好了？”
　　江以驰说话间，睨了眼服务员，服务员给虞枫送了杯解酒水过来。

　　“其他的也想好了。”
　　“比如？”

　　虞枫咬着玻璃杯笑笑，“比如，等我想告诉你的时候再告诉你。”

　　云淡风轻说的话，分量有多重，全看多方想让它有多重。
　　虞枫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主动权揽过来一半。

　　江以驰轻笑，视线在虞枫脚腕上过了下，伤口结痂了。

　　杨玥卡着点过来找虞枫，钓人这事，还是紧一点松一点的好。
　　见虞枫和江以驰凑这么近，她内心快开心爆了。

　　等虞枫走近，她悄声问：“怎么样？”
　　虞枫眨了个wink，“就那样，对了，你找你那朋友查下他手腕的佛珠吧，我想供一串。”
　　“和他带情侣款啊？”杨玥说，“那恐怕难，大佬的佛珠串都是独一份的。”
　　虞枫轻颤了下睫毛，语气低低的，“不是，想弄串给我妈瞧瞧。”

　　杨玥怕虞枫多想，答应了帮她查，扯着她手腕去李晋那边玩。

　　虞枫：“先让我去洗手间吐会儿。”
　　杨玥：“吃坏肚子了？”
　　虞枫：“不是，撒娇恶心到自己了。”
　　杨玥：“……”

　　虞枫从洗手间出来往里走的时候，意外撞见虞恒，他正往里面走，身边跟一位美女，那美女穿性感，前凸后翘的，虞恒的手搭在那女人的臀上，时不时的捏一下，看样子，他们是要去包厢。

　　见虞枫愣住，杨玥顺着虞枫的视线看去，她看清状况，操了声，眼疾手快地掏手机抓拍了这幕。

　　“我靠，你爸真是想风流到死啊。”

　　虞枫冷笑了声，眸子里淬着凉意和恨意。

　　江以驰恰好瞧见虞枫这表情，他眯眯眼睛，吩咐一旁的李晋去查点东西。
　　李晋这桌人挺多，见杨玥拽了个大美女过来，视线不加掩饰地往虞枫身上落。

　　桌上的人聊的话题虞枫都不怎么感兴趣。
　　她敷衍笑着，玩桌子上的酒杯。

　　“在想什么？”江以驰忽然坐过来。

　　虞枫抬眼看他。
　　“在想。”她故意顿了一秒，“我们能不能谈个恋爱？”

　　“什么目的？”
　　江以驰解开最上面的衬衫扣子，又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旁边的人三三两两聊一个话题。

　　他们两人声音又低，谈话只能他们两人听到。

　　“京市的活财神爷不看新闻吗？”虞枫问。

　　江以驰扬了下眼尾，不置可否。

　　人群里不知谁问了句：“虞枫妹妹要和宋家联姻，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