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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 ...

  •   新婚第二日,杨恭为避免再次出现昨夜的尴尬,早早使人去正阳宫说话,晚间他要来一道晚膳。

      崔冬梅是万分没放在心上,权当如同此前相处。反而是香香、脆脆两个丫头,以及正阳宫一众嬷嬷宫婢,小心谨慎,生怕出错。

      在崔冬梅的话本子还未看完之际,小厨房管事前来询问,晚膳可是要特意准备什么?

      毕竟昨夜什么也没有,今夜再没有,这话有些不好听。

      冬梅没领会到其中之意,漫不经心继续看话本子,“往常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无需刻意。二哥……陛下不是个计较的人。”

      管事娘子:“娘娘,要不,多多少少还是准备些,外头传正阳宫的闲话,也是不好。”

      “你出门看看,偌大的京都,我的闲话还少!不用在意。昨夜那个翡翠虾仁不错,再做一次。”

      就算她是个不上心的皇后,也能摆摆威风,这就够了。她现如今就怕杨恭还记得当日的胡言乱语,哪里还敢在这事儿上头凑上去。

      晚膳前后,杨恭匆匆而来。像是怕崔冬梅急躁之下,一个人用膳。

      他堪堪到正阳宫门口,歪坐在窗户跟下的崔冬梅打眼瞧见,“陛下这是做什么,着急忙慌的,注意君子仪态。”

      杨恭有些莫名,适才还好好地,她这是怎么了?

      及至瞧见崔冬梅握在手中的话本子,“少看这些坊间话本,都是些不堪入目的。”

      “什么不堪入目?”

      崔冬梅将话本子摊开,送到杨恭眼前,只见上头赫然写着:花圃十艺。

      杨恭语塞。

      而崔冬梅像是来了兴致,仰头去看杨恭的面颊。他因出言莽撞,眸色微微收敛,撇开看向一旁。

      “陛下,你不敢看我啊!”

      杨恭不搭理她,阔步走到圆桌旁,准备用膳。

      崔冬梅哪里会放过,当即跟上,随意拉了个圆凳,坐在杨恭身侧。偏头去看他的眼睛。

      “陛下,在想什么呢?陛下觉得我看的话本子,该是个怎样的话本子?”

      杨恭:“用膳。”

      见他并不回答,崔冬梅料想他没想什么好事儿,“陛下,什么样的话本子,才用得上不堪入目?陛下教教我。”

      “用膳!”

      杨恭的话,带上三分怒气,崔冬梅见他如此,讪讪离开,相对而坐用膳。

      及至少女的身影离开,再吃上一勺粳米羹,杨恭那口气才舒展开来。

      这多年来,还是头次有个妙龄少女,毫无顾忌地坐在他身侧,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像是从他的神色中辨别他的心绪,看出他的伪装,明白他的脆弱。

      饶是他心绪坚定,不为所动,可那若有若无的幽香,一直萦绕鼻尖,散不了,逃不掉。

      打从入门开始,先被她言语挤兑,继而说错了话,被她抓着错处。

      杨恭那颗许久不曾颤动的心,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涟漪。

      待她走远,自己平复一切,杨恭方才去看她。

      她低头用膳,夹了几块翡翠虾仁,一勺芙蓉羹。那鼓起来的腮帮子还没下去,就又看上了烧鹅,一筷子夹个鹅腿。

      现如今京都小娘子,力求纤细苗条,如柳扶风,崔二却是不一样。她困了便睡,饿了便吃,吃得还像个偷油的小耗子。

      杨恭冷不丁一笑。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半点没有心眼子。”

      正在啃鹅腿的崔二:……

      待吃下这鹅腿,崔冬梅疑问道:“陛下为何这般说?我又出了什么闲话不是?”

      杨恭的笑意更深,“没,你好着呢,堪为女子表率。很好。”

      崔二可不是个会害羞的小娘子,当即凑近了些,“陛下,夸我啊?”

      “嗯,夸你,不好么?”

      “也不是不好,我只是觉得,陛下也越来越像小时候。早年陛下对我很好,给我带小泥人,小糖人。”

      杨恭一口黑鱼入口,“小时候?现在对你不好么?”

      “不好,还想撵我去千佛寺住呢。”

      “你个记仇的二丫头。昨夜你让我吃了个闭门羹,我可是从未责罚于你,你还说不好。”

      崔冬梅嘿嘿一笑,“陛下说了,要将我当个姑娘养着,我那是照章办事,未有任何不妥。”

      再次听到自己的话,那句“当姑娘养着”的话,杨恭手上的动作一顿,“话虽如此,可昨夜并非寻常,你该当注意些。”

      崔冬梅惊讶,“那,那是为新婚夫妻准备的,我们不算。”

      杨恭:……

      关于“当姑娘养着”这句话,到底是个枷锁,还是个束缚,还是等往后再来评说。

      瞎说许久,杨恭方才想起来自己来寻她,为了什么。状若寻常问道:“今日在宁安殿,你……”

      崔冬梅话还未听完,“哼,陛下这是来寻我的不是了?!”

      小娘子说话间,眉眼上挑,很是神气,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陛下若是觉得我错了,之前就该说话,现在说来,是个什么意思。”

      讨了个没趣,杨恭有些讪讪,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人前教子背后教妻”,可这话要如何说出口。相对而坐的皇后,全然是个小娘子模样,哪里有半分妻子模样。

      他动动嘴,没说话,吃了口粳米粥。

      咽下这口气之后,又觉得不妥,自己是个帝王,在一个小娘子跟前,为何这般束手束脚。

      “今日是太子对你不敬在前,你不满是寻常。我不过是想说,他而今一十有八,比你还长上两岁,许是一时没法适应,你身为母后,体谅一二即可。”

      这话,听起来像是替杨琮开脱,可末尾的转弯说道即可,又有一点怪异。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若是太子往后再有如此行径,我可以收拾他了?”

      “你!”杨恭一口粳米粥噎在嗓子眼儿,“这话?”

      崔冬梅听不得,“这话如何了?陛下是觉得我年岁小,即便是身为母后,也要受人不待见了!”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什么意思!我看在你今日替我说两句话的份上,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如此不是让你来说我的不是的。你若是觉得我不好,明儿一早,我去请罪。再有,往后见着太子和太子妃,我躲着就是了,反正都是我惹不起的人。”

      说罢,小娘子一把甩开碗碟,不吃了。气呼呼侧身坐着,像是个生气的小豹子。

      杨恭自知说错了话,惹人不开心了,想说个什么找补,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从前他身为大将军,不服就杀,如今他作为陛下,朝臣心悦诚服,哪里遇见过这等境况。

      一时没辙,杨恭多吃了两口糙米羹。以前在杨家当万年不受人待见的杨二公子的时候,糙米羹吃得不少,如今再来,却觉得有些不同。

      不少细细碎碎的粗粝,在口腔蔓延,继而磋磨喉咙,伴着一肚子的气没入肺腑。

      沉吟良久,“你这脾气得改改,成了皇后要有个样子,要学会听人说话。我方才之言并非是让你躲着,而是说,皇家颜面,前朝安定最为重要。其次,皇后的颜面也重要。琮儿是我儿子,刘氏是儿媳,他们二人对你不敬,便是对我不敬。可训斥,可责备。如此也莫要忘了,你初来皇城,比不得他们二人,加之你们从小相识,徒然身份转变,要有个适应的时日。你若由着性子来,莽莽撞撞冲上去,头一个受伤的不定是谁。你要是有个不好,我如何向你父亲交代。”

      杨恭带着些怒气的话,缓缓而来,仿若一股清泉,裹挟幽香,夹带温暖,徐徐流入崔冬梅心中。

      她生在清河崔氏,多少人羡慕不来,还未长成,又遇阿爹和杨家奋战开国,一跃成了在文臣和武将当中,都遥遥领先的地位。自小养成了骄纵任性的性子,哪里听得进旁人说她不好。

      这种话,以前父母说过,大哥和大姐也说过。她从来都是过耳不闻,从未上心。

      而今徒然从杨恭口中说来,多了一丝旁的味道。

      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亲长,还有别人不计较地对她好。

      双眼酸涩,热泪盈眶,“你这话,还是说我要忍忍了?”

      饶是她误会他了,小娘子傲气的姿态,如何也不肯弯腰下来。

      “胡搅蛮缠。”杨恭不信,崔信教导的姑娘,听不懂这话。

      “我就胡搅蛮缠了,陛下要如何?”崔冬梅来了劲儿。

      晚膳闹过一场,后头寂静许多。夜来,崔冬梅散了别扭劲儿,有些开心,允了杨恭在东侧间沐浴。

      哪知,杨恭沐浴到一半,香香、脆脆两个小丫头子,不知做什么去了,正阳宫女官亲来禀告崔冬梅,说是陛下在东侧间叫人,让人送件中衣过去。

      崔冬梅不知为何杂碎事务,也能落到皇后身上,当即将女官好一通责骂,骂得她低头不言语,面如彤云。

      觉得差不多之后,在女官那句“陛下不喜宫婢伺候”的解释当中,崔冬梅接过女官递过来的中衣,朝东侧间走去。

      目下的东侧间,很是奇怪,她已然快到屏风前,半个鬼影子也没瞧见。想要使人搭把手也是不能。念着杨恭此前的话,句句是为她考虑,不忍使人多等。

      他身为陛下,若是等急了,谁知会不会一个诏令,让她不好过。

      及至山水屏风之后,但见雾气氤氲,袅袅青烟。山水屏风四角,不断散出热气,恍若仙境。

      崔冬梅走到屏风后站定,轻声喊道,“陛下,中衣送来了,放在何处?”

      寂静无声,许久的寂静无声。

      静得可怕,崔冬梅想着,这恐不仅仅是不喜宫婢伺候,是不喜姑娘伺候!所有的姑娘都不行!

      一时之间,手中的中衣,好似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是,握也不是。

      “陛下,放在何处?”

      崔冬梅屏气凝神听着,不肯错过一丁点响动。只听屏风后传来水声,断断续续,时而低沉,时而汹涌,末了,汇聚成响亮的淅淅沥沥,像是有人起身,像是有人转身,又像是有人将自己藏于暗处。

      “给我便是!”

      说话间,屏风一侧伸过来一只手,雄浑有力。分明就在眼前,却是如何也到不了的距离,只因屏风和浴桶之间,隔着一条银河。

      崔冬梅默念“男女授受不亲……”,一面抚着屏风的框子,一面朝内伸手。

      一来一往,仍旧隔着半个银河。

      雾气汹涌澎湃,迷人眼。崔冬梅时而看得见伸过来的手,时而看不见。她的双眼花得厉害。

      “罢了,你扔过来也是一样。”

      像是明白崔冬梅的窘迫,杨恭突然出声。

      听罢,她如同被人解救,登时将手中的衣衫朝杨恭一扔,撒腿就跑。

      从未见过这等光景的小娘子,落荒而逃之下,忘了自己还一手抚着屏风框子,连带着拉扯屏风,朝自己一侧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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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公主新寡》求收藏啦! 一个青梅竹马和天降大乱炖的故事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