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藏茱萸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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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三界，天庭，人间，地府。
地府乃极阴之地，常年极夜，处处阴寒，几乎没有生命能在这里存活。
这里是鬼魂审判之所，逝者往生之地，是无法用寻常方法到达的阴间。
风不渡在山野找到两棵树，一枯一荣，组成门的形状。
他绕着那两棵树走了一圈，折扇轻点，树间便出现一层淡淡的薄膜。
从薄膜间穿过，便来到了生与死的交界之地。
“像这样的门，世界上还有很多，负责勾魂的无常就会通过它们来往于地府和人世之间。”他说，“不过，不管是从哪扇门进来的，都会从这条路上经过。这是通往鬼门关唯一的道路。”
“嗯。”卿南寒点点头，左右观察。
地府和天庭的交流并不多，他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该是陌生的。
他们进来时天还没黑，靠近入口的地方还有几分天光，但越往里，天色就越暗。
窄窄的路不知道是用什么铺的，白白一片。漆黑的树影伫立在道路两旁，林间泛着薄薄的白雾，远方全部蒙在模糊里，看不真切。
通往地府的路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偶尔有冰冷的风从他们身边挂过，光秃秃的树枝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们的前方也是模糊的，不知道走了多久，雾中才露出建筑的形状。
那是一座牌坊，用墨刷得漆黑，牌匾伤写着几个大字：幽冥地府鬼门关。
不过更扎眼的是路边的屋子。
它就建在鬼门关外几丈远的地方，三层小楼，粉墙黛瓦，红彤彤的灯笼和一枚精致的风铃悬挂在屋檐下，繁复的窗棂里闪烁着亮黄的烛光。
在一楼与二楼的交界处，有一根棍子伸出来，挂着一张小旗，上面没有店铺的名，而是写着“生人勿来”。
这屋子不管放在哪个人间街巷里都没问题，但它偏偏建在地府门口，硬生生把这阴间的密林给挖出一个空当，塞进一片光亮与温暖，显得格格不入。
这便是风不渡的奇葩选址。
说好吧，谁家好人会在这鬼地方开店；说不好吧，所有鬼魂进地府前都会路过这里，客流量还挺大。
不过，为鬼怪服务的客栈，卖的东西，自然也不止是吃食住宿。
“这些年生意还不错，不少鬼差都是老客户。”风不渡说，“我们不收金银，只收阴德。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徒，都能付得起一顿饭的价钱。
“除去吃住，若是有什么特殊需求，也尽可以来交易——只要能出得起价。”
“可是……人间和地府都没有什么用得上功德的地方。”卿南寒有点疑惑，“师尊也早已过了需要积攒功德护体的阶段，那这些功德又去了哪里呢？”
“你猜？”
“……猜不到。”
话语间，他们已经来到客栈门口。大门前插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已打烊”。
见客栈老板回来，那小牌子的顶上冒出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底下也钻出两条筷子似的小腿，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翻了个面，重新钻回地里。
于是“已打烊”变成了“营业中”。
卿南寒：……
这儿的牌子也成精了吗？
风不渡走到门前，门环自己伸出小手敲了敲，沉重的大门无风自开。
卿南寒还以为会看见烛火自燃照明的画面，结果店里的光一直是亮着的，门一开，一堆毛茸茸的东西就扑了上来！
卿南寒：！
星满已经非常有先见之明地飞高了些，再往下看时，一狐一鸟已经被棕红色的毛茸茸淹没了。
那群小东西抱住他们的腿，一只一只往上爬，很快就钻进人怀里，还试图爬到肩膀上去。
被攻陷的卿南寒：救，救命！
“哈哈，还是这么热情呢，小家伙们。”
风不渡掩面轻笑，身上的装束却是悄无声息地变了。
他那三千青丝从根部开始渐渐化为白发，大红嫁衣变成修身的藏蓝色长衫，雪白的狐耳从发间冒出来。长长的尾巴也掀起中长外衣的后摆探出，一共九条，每一条都像雪一样白，又干净又蓬松，一看便是经常打理的。
一环纯银耳挂圈在他左边狐耳根上，垂下青绿色的玉珠与红色的流苏，是他发间唯一的亮色。
几息间，他卸下人形的伪装，变回卿南寒熟悉的样子。
尾巴灵活得像手一样，卷起那些到处爬的小东西，一只一只扒下来放到地上。
哦，还有两只干脆抱住尾巴不动了。
卿南寒从毛绒堆里解脱出来。
他这时候才有工夫去分辨那些小家伙。
它们的个头和大黄狗差不多，但四肢更短，毛发更长，身体、脑袋和耳朵都是圆圆的，黑白和棕红的毛发交织，尾巴上有九个黑黄白相间的环纹。
是九节狼，一种比较胆小的素食小动物。
……胆小……
养得一点也不胆小了啊！
“喏，介绍一下，这些是我们店里的打杂伙计。”风不渡将乘着小家伙的尾巴绕到身前来，在它圆圆的脑袋上摸了摸。
“我手上这只是米糕，另一条尾巴上的是米糖，地上这三只分别是米酒、米粥和米粉。
“它们是同一对九节狼生的两窝崽子，来这里约摸百年，灵智还没开全，但都很乖巧。”
卿南寒：……
“为什么…都是吃的？”
“你下属不是还叫麻糍吗？”风不渡反问，“以后应该还会有麻饼麻薯麻团吧？”
“……不，那是他自己选的……”
卿南寒一想起麻糍的起名过程就觉得头疼。
那只笨鸟被他捡到的时候还是个蛋，放在他换下来的自发热羽毛堆里孵化，长齐毛前的每一口饭都是他和宫娥喂的。
因为孵化时沾上了朱雀的气息，又在天庭上生长，这小鸟很轻易地就开了灵智，从“它”变成了“他”。
大概是百年前，卿南寒决定培养他来当未来的左右手，于是写了几个名字让他自己挑。结果他飞到宫娥端上来的麻糍点心上就不动了，怎么扯也扯不下来。
这便是麻糍名字的由来。
是他自己选的！不是卿南寒想这样叫的！
“那也很可爱哦~”风不渡笑眯眯的。
“啾啾！”麻糍蹲在主人肩膀上叫了两声，赞同这个形容。
他也觉得自己很可爱啾！
“……”卿南寒重新把小肥啾塞回袖子里。
从小养到大的小动物容易亲人，这一点被九节狼们表现得淋漓尽致。
绕着他们蹭蹭贴贴一会儿之后，米氏家族的小家伙们像毛毛虫一样排队跑进后厨，很快便高举着盘子出来。
茶水、杯子、待客的小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些食物冒的热气里好像带着星星点点的微光。
米酒爬到桌上，踩着抹布把脚下擦干净。米粥和米粉把盘子放到桌子边缘，努力伸爪推到中间去。米糖把椅子搬开，“嘤嘤”地招呼他们来坐。
米糕顶着一个茶壶，壶里的茶水有点沉了，它走得歪歪扭扭。
卿南寒把茶壶拎起来，它立刻走得飞快，哼哧哼哧地把盘子放到桌上去，然后对着空荡荡的盘子歪了歪头。
“嘤？”
卿南寒把茶壶放到盘子上。
“嘤嘤！”九节狼们欢呼。
“它们很喜欢你。”风不渡说，“要不是它们吃东西从来不剩饭，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的果盘送你。”
“……我也喜欢它们。”
师尊养的小妖怪没有排斥他，这是一件好事。
可是他不想和师尊有这么远的距离，不想以客人的身份待在这里……
“咚！”后厨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几人向厨房入口处看去，见一修长人影从里面挪出来。
他身长六尺，纱一样的衣服隐约勾勒出纤细的身形，露在外面的小臂和双手泛着珍珠般的质感，肩膀上坐着一红一绿两个小纸人，脖子上是……挂着辣椒的鱼头。
卿南寒：……
剁椒鱼头人啊！
“这是我们的厨师，你可以叫他娇娇。他身上的是翠翠和虹虹，我之前无聊做的纸活。”风不渡介绍道。
“娇娇比较害羞，平时还会变成蚌头螺头鸭头和丫头，习惯了就能认出来啦。”
“……嗯。”
他想，就算不习惯，也能一眼认出这只嘴巴朝上仰望星空的鱼头人。
因为他已经闻到鱼腥味了。
娇娇鱼如其名，在陌生人面前非常羞涩，紧张到啃手手。
啃完一只长一只，长出一只再啃掉一只……
风不渡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截珊瑚来安抚他：“不用害怕，他是我的二徒弟，你就像对待月生一样对他就好了。”
“……咕噜。”娇娇伸出长了一半的手，接过珊瑚抱住。
抱紧我的小珊瑚.jpg
“窝缩，擦不多可以了吧。”星满飞下来，坐在柜台上。
“一嘚笨蛋有森么好介扫的，委托囊还交不交了？”
“哎呀，小赤鸢第一次来，难免害怕，当然要带他熟悉熟悉啦~”
星满一脸无语：“还小次鸢，需不需要窝提醒，塔已经良千岁了。补能因为楠一浅年霉见，就还把塔当消孩子。”
“……是一千九百九十九岁。”卿南寒纠正。
“可是不管是两千还是三千，在师父眼中都是孩子啊。”风不渡摊手，“你们都还小呢，尤其是小星满，你这一千年来一点也没有长高哦~”
“……”
星满跳下柜台，推开堵门的娇娇，进了厨房。
卿南寒：……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种……他们今天的晚饭可能会变成毒药的预感。
哪怕是过了很多年，被师姐的料理毒到口吐白沫见小人的记忆依旧清晰。
卿南寒决定先溜为敬。
“师尊，我陪您去地府见委托人吧。师姐他们都要忙，您一人孤立无援，南寒不放心。”
风不渡笑了。
“你这孩子，明知道地府里都是我的老熟人，一丝危险也不会有。
“想逃星满的毒药就明说嘛，毕竟我也想逃。”
“……”
“怎么样，逃吗？”
“逃！”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藏茱萸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