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从来不语，却回答了所有问题》檀岸潭

46、躲避

　　在去学校的路上，易满一直苦恼待会儿该怎么面对白年，陆天叼着路边买的煎饼果子坐在易满旁边，看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满满，你怎么了？”
　　“没怎么”，易满心情低落道。
　　只是单纯快死了，愁死的。
　　表彰大会时间定在上午第三节课，等易满和陆天进教室后，看到大家都在低头写作业，两人默契对视，心里一惊异口同声道：“我去，昨晚作业还没写！”
　　“星子，你作业呢，全部，我没写”，陆天泪流满面的跑到安星之座位那儿，易满走进教室就看到白年座位上没人，自己桌上放着一个熟悉的牛皮纸袋，一看就是白年给自己带的早饭，易满别扭的移开视线。
　　安星之正帮马同正对典礼的人名单，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头也没抬伸手指了指桌前那摞卷子：“这儿”
　　陆天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感激地拍了下安星之的肩膀：“谢了，我的星”。
　　回到座位后，陆天把几份试卷递给易满，又疑惑问道：“满满，你昨天不是没喝酒吗，怎么还没写？”
　　易满接手的动作一顿，又想到昨晚客厅的事情，心情再次变得复杂，他昨晚想了一晚上，最后理性地发觉自己貌似喜欢上了白年，一想到这些易满心跳又开始变得不正常，他随意说了个理由将陆天糊弄过去。
　　等开始上早自习后，易满一直战战兢兢地坐着，一边背书一边留只耳注意后门有没有动静。
　　直到典礼开始的时候，易满才看到白年。
　　当时白年正在颁奖台边拿着稿子，背脊□□肩线绷直，身穿长袖校服与纯黑色白杠长裤，上衣是大面积的白，只有领口与肩膀处用了黑色，易满一直觉得白年穿夏秋两季的校服比冬季那身淡紫色校服更加有感觉，那双眼深邃冷淡，眉骨硬挺，额前撒了些碎发，投向易满的目光里带着刻骨铭心的温柔与凛冽。
　　易满隔着众多学生与老师坐在第三排，脸红心跳，慌乱躲闪白年看向这边的眼神。
　　他左手边是安星之然后是李子樱，右手边位置空着，学校将需要上台领奖的学生们安排在第三、四排。
　　距颁奖典礼开始五分钟时，易满右手边坐下一个身穿蓝色校服外套的卷毛男生，易满认得这身校服，是四中的学生。
　　出于礼貌，两个人均微笑着朝对方点了下头。
　　台上领导已经就坐了七七八八，安星之偷偷碰了下易满的胳膊，低声道：“满哥，你说这颁奖典礼什么时候能结束？”
　　易满昨天彩排的时候看过白年手里拿着的流程单，上面写的是中午十一点半左右，“但不知道会不会拖”，易满紧接着说道。
　　俩人没说几句，一阵刺耳的话筒音从空中划过，台上领导与张主任中气十足地致辞。
　　“下面，有请在此次联校考试取得第一名好成绩的白年同学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大家鼓掌！”
　　易满在接连不断的掌声中听到身旁有人说起白年的名字，很快被吸引注意，那道声音低醇却软糯：“原来他就是白年”，易满偏头，发现是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四中学生。
　　男生见白年偏头看向自己，白皙俊俏的脸庞上最先惹人瞩目的是那双来回扑扇的杏眼，清亮干净，男生微微一笑，态度谦和礼貌，开口问道：“你认识他？”
　　不知出于各种缘由，虽然易满觉得他目前面对白年处于某种尴尬的境地，但是仍然不想和白年划分任何界限，因此他在介绍时特意强调两人关系很好，神情认真严肃道：“对的，他是我后桌，我们很熟”。
　　像是没想到易满会这样回应，男生微愣神随后笑着介绍自己：“啊，你好可爱，我叫于熙”。
　　易满听后总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但没想起来，他随之礼貌回应：“你好，我叫易满”。
　　白年演讲时一直都看向易满这边，脱稿对着话筒淡声说着张主任给自己印的内容，当他看到易满全程没有抬头一直在和于熙聊天，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神情恍惚，随后有些吃味地看了一眼于熙，本就清冷的嗓音更加淡漠，安星之摸了摸胳膊，跟着白年的视线寻去，发现他在看着易满。
　　而当事人在旁人看来正眉眼微弯地和于熙侃侃而谈，可实际情况是易满现在内心复杂郁闷，绞尽脑汁想聊天话题，无措地躲避那道灼热的视线。
　　虽然在和于熙说话，但是易满一直留着注意力在白年身上，当白年快说到末尾时，易满终究没能抵得过心中所想，还是抬头将视线聚焦在看台上的一处假花上面，余光正好能看到白年。
　　“关于学习方面的发言结束，最后我想说……”
　　马同正刚打算抬手鼓掌，却见白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随后放下双手皱眉回想，他记得发言稿到此就结束了啊。
　　易满心中暗暗松口气，心想终于结束了，紧接着便听到白年继续开口的音调，一时惊讶地望向他，这一眼终于还是和白年视线相撞，易满刚想躲闪却在下一秒捕捉到白年眼底一晃而过的忧伤，冷光之下笔直的站在发言台边，易满不合时宜的想起第一次在公交站台遇到白年时的场景，也是这样脊背亭亭却又孤寂。
　　无论再来多少次，只要白年露出这样的情感，易满发现自己都会像第一次遇到白年的那天——真诚而热烈地伸手欢迎他。
　　易满再次抬头面容平和，这次他没有躲。
　　“……最后我想说绝对的努力就是可以赢得绝对的回报！谢谢大家”。
　　底下掌声一片。
　　安星之忍不住开口：“我去，年哥牛逼啊！”
　　连李子樱都点头回应道：“不愧是第一，这嚣张的态度非常符合我们班”
　　所有人都觉得白年最后那句话是说给自己的，只有他知道这是他对易满这几个月来努力学习的夸赞。
　　“非常感谢白年同学的精彩演讲，接下来有请冀博中学高二年级张主任为大家宣布获奖同学名单”。
　　张主任起身拿起面前的话筒，喜眉笑眼彰显着他内心的骄傲，开口时仍旧中气十足：“接下来由我宣布获奖名单，一等奖白年，二等奖于熙，三等奖孟霖，单科奖项英语易满，数学、物理、化学白年…”
　　台下一阵哗然。
　　“……请获奖的同学上台领奖”
　　掌声再次响起。

　　颁奖典礼结束后，白年下台走到易满这边，脸色平静，倒是易满看到白年目不斜视走向自己时，心跳没由来开始加速，耳根泛红，眼神来回闪躲，甚至想找个洞躲进去。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显得自己很忙。
　　“那个，是不是到饭点了，星子一起去，还有陆天李子樱我们都一起哈哈”
　　白年瞬间脸色黯淡，易满装作没看见，转身问于熙：“一起去吗？”
　　于熙笑着摆摆手拒绝：“我有人约了”，随后他向前一步伸手，语气显得整个人都很温顺却又充满自信：“我叫于熙，你学习很厉害，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
　　安星之几个人在旁边看戏，心想这个第二名胆子还挺大，就这么当面和白年下战书。
　　白年看着伸过来的手无动于衷，易满就是和他一直聊天全程都没有看自己这边，他并不是很想理会这个人。
　　尴尬地气氛持续了一二三秒后，在易满疯狂眼神示意地情况下，白年这才不情不愿开口，声音变得漫不经心敷衍道：“嗯”。
　　于熙主动松开，不爽地努努嘴，觉得这个人一点也不友善，还是易满更可爱些。
　　“那我先走了易满”，于熙看了眼手机，有三个未接电话，和易满匆忙告别后离开场馆。
　　“我们去哪吃啊？”陆天刚好走到这边，起声询问。
　　“去吃拌饭吧，还快一些”，李子樱提议道，几个人都未反对，浩浩荡荡走去校外。
　　易满在途中一直有意无意避免和白年独自走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刻意坐在陆天旁边，陆天迎着白年射过来的寒刀，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八百回合。
　　在回校路上，三十五六度的天气下，陆天后背发冷，感觉自己下一秒能被冻死，实在煎熬，终于他忍不住低声开口：“满满，你和年哥怎么了？”
　　易满心中警铃大起，眼神也警惕起来，遮遮掩掩道：“没怎么啊”
　　陆天一点也不信易满说的，但他见易满并不想明说，只能继续顶着冷刀内心叫苦。
　　“诶，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韩映老师”，安星之指向一家烤肉店门口。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身蓝色校服的少年从副驾驶下来，因为被车挡着，都没看出长相，不过能确定他是四中的学生。
　　而白年由于走在最后面，正好看到了下车时那人的面貌——于熙。
　　小鱼，于熙，原来如此。
　　回到教室后，易满在想躲也没有办法了，因为位置是固定的。
　　——你怎么了？
　　易满收到白年纸条的时候，正在飞速计算数学小测，想着写完赶紧装死睡觉。
　　易满：……
　　总不能说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人刚好是自己好兄弟兼后桌吧。
　　——没事啊，咋了？
　　白年欲言又止，他猜到易满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但不知道具体是因为哪件，当然他最在意的还是昨晚没忍住伸手握住了易满的手，他担心易满起疑又怕易满在意的不是这个。
　　白年已经做好准备以酒醉的借口掩饰，因此今天上午一直再三关注易满的表情举动，可他总是躲着自己。
　　回到教室白年忍不住试探询问，可得到的是易满一句没有事情。
　　两人之间莫名弥漫着旁人看不出来的微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