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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人心是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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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心姨通了气,沈安青便坐上辖区警车返校。
路上就被电话轰炸。
看着上头备注的沈延知三个字,就知道又被告状了。
果不其然,一接通就听见那头噼里啪啦的问话,好像很关心她安危的样子。
只是听着怎么那么刺耳?
“沈安青,你到底怎么回事?请假也不跟家里报备?你知道爸妈多担心吗?就算再紧急,也该跟嫣然说一声吧?她发现你不在校,都急哭了,你怎么当姐姐的……喂,哑巴了?喂?”
声音尖锐刺耳,沈安青将话筒挪远了些,默数十五秒,估计消停了才凑近。
“院里一小孩失踪了,我报警跟着去找回来了。已经在返校路上,有跟班主任请假。”沈安青简单解释了两句。
对面那人相当沉不住气。
“孤儿院都关了,孩子丢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其他人不会去找吗?怎么偏偏要你管?我们沈家回报的已经够多了,都已经让院长安享晚年了,没完没了了是吧?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
沈延知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那么大不忿,一向成熟稳重的他,这次简直是不管不顾的模样,就差破口大骂了。
当然,也没差多少。
“我管是我的事,碍着你什么了?沈家回报了什么?想必你最清楚。”
沈延知气笑了,他做那么多,都是为了谁?要不是爸妈想要接回这个妹妹,他至于耍手段吗?要不是她回家还要提条件,他至于推波助澜吗?
“你这么喜欢孤儿院,这么舍不得,干脆回去好了,当谁稀罕?我沈延知,才不要分不清亲疏远近的妹妹,家里有嫣然就够了。”
“哦。”沈安青回。
随即挂断了电话。
“你!”一拳打在了棉花里,沈延知猛地踹了身前案桌一脚,实木桌纹丝不动,本尊惯性后退小半步,更窝火了。
松了松领带,闭眼吐出一口浊气,必须让爸妈好好教训她一回,不然变本加厉,带坏了嫣然怎么办?
回到学校,午饭点过了,沈安青买了面包啃,就着一瓶水填肚子。
在非富即贵的国际高中班上,显得格格不入。
大伙知道她是沈嫣然的姐姐,之前走丢了在孤儿院长大,最近才找了回来。
因着和沈嫣然相处时间长,她性子温柔,长相甜美,能歌善舞,人缘很好,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人,拿沈安青跟她对比。
就像现在。
“啧啧啧,嫣然,你姐这吃相,不会是孤儿院抢吃的养成的吧?”
“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狼吞虎咽,学到了学到了。”
“嫣然,你们姐妹俩怎么一点都不像啊?”
沈嫣然美眸微蹙,像是听到了不喜欢的话,可又没有出言反驳。
在她们后两排靠窗坐着的沈安青,只当蚊子在嗡嗡叫,她上辈子跟她们吵够了。
包括不限于沈嫣然的好姐妹,还有她的追求者,甚至粉丝团……怪没意思的。
要作妖就作吧,逼急了她就发疯,光脚不怕穿鞋的。
六点放学,专车来接,回家自习。
沈安青刚进院门,就见佣人将自己藏在冰箱里的东西拿去丢。
“等等,这是我的东西,谁让你扔的?”沈安青一把夺过,难得冷脸。她都加工好了,随吃随取,密封冷藏,碍着谁了?
“夫人要求扔掉。”
“为什么?”
佣人犹豫着,不知如何作答。
沈安青转身往里走。
林岚前一秒还对沈嫣然嘘寒问暖,后一秒就失声尖叫起来:“垃圾桶你也翻?脏不脏啊?”
“还没扔进垃圾桶,我从刘妈手里接过来的。”沈安青抿了抿嘴。
“那也不行,快扔掉!”
“不扔,我要吃。”
林岚气得身子哆嗦,你你你了好几句,到嘴边的话,看她这般倔强,又咽了回去。
既然厨房不能放,沈安青直接拿回房间阴凉处安置,其实量不多,三天就能吃完,可架不住要上学,只有晚上在家吃。
看,这就是要她回的家。
偌大的地方,放点喜欢的东西,也那么扎眼。
罢了,早该习惯的,不是吗?
拿纸巾擦干瓶身的水珠,用大袋子套着。
顺手检查了其余所有物,猛地发现少了一样。
五万现金不见了,去哪了?
翻箱倒柜找了一通,仍旧一无所获。
离开房间找打扫卫生的佣人问了一下,才知沈建明拿、拿走了?
为什么啊?他缺这么点?
五万块堆在客厅,沈建明沉着脸问:“青青,你这钱,哪来的?”
“我在学校里听说有人丢了钱,难道是……”沈嫣然支支吾吾地吐露。
“嗯哼?”沈延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林岚又换洗去了,只要自己回来,她不是在洗澡,就是在洗澡的路上。
沈安青都要怀疑自己揣了病毒回来。
沈安青的视线,挨个扫过三人。“第一,钱是从孤儿院带回来的,很干净。第二,放在我的房间,不问自取视为偷。第三,沈嫣然你污蔑我的手段能不能高明点,这样太low了,麻烦下次改进。”
听到回答,沈建明明显松了口气,他实在接受不了有个手脚不干净的女儿,尤其还是亲生的。
但听到说他偷钱的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作为一家之主,一砖一瓦都是他打拼下来的,他哪里去不得?什么拿不得?
沈嫣然一噎,委屈地看了眼沈安青,眼圈立马红了。“我没有。”声音细如蚊,偏偏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沈延知又想呛声,就见沈安青耸了耸肩,不冷不热道:“随便咯。爸,我这钱还要还回去的,整整五万,没有少吧?”
沈建明眼皮抖了抖,他难道还缺这点钱?“没有”。
“OK,晚饭麻烦刘妈给我送到房间,我就不下来吃了,谢谢。”
“好的,二小姐。”刘妈点头。
沈安青挑了挑眉,人果然欺软怕硬呐!
上辈子离开孤儿院,回到沈家,惊闻七七出事,她悲痛欲绝,好长一段时间浑浑噩噩,几乎没过问孤儿院的事。
后来在与沈嫣然出现冲突时,哭着叫嚷家里人就是偏心,根本就不在乎她,只在乎沈嫣然。
当然沈家人怎么回应来着?
哦,几乎和这次一模一样。
沈建明:心眼太小,眼界太低,格局太窄,难成大器。
林岚:上不了台面,拿不出手,羞于承认是亲女儿。
沈延知:孤儿院十六年,她都不记恩,养不熟的白眼狼。
有时候,事情对错,只在做事的人。
爱着的,哪怕大是大非拎不清,也会用“没长大”这种扯淡的理由为其开脱;
不爱的,即便细枝末节不到位,也是无心无能之辈,成为眼中沙、肉中刺。
仔细想想,她好像真不值得老天给的重来一回。
可那又怎样?
当初不是哭着喊着要接她回来嘛,那就得自食其果,她这辈子就要随心所欲。
待林岚穿戴一新出现,发现客厅气氛怪怪的。
“怎么了这是?”
“没事。”沈建明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一双儿女也沉默不语,她看向楼上方向,莫名get到些许真相。
***
“东东,你就睡这个房间,我让你叔收拾干净了,被子也拿出来晒过。”下班后,心姨将闫向东带回了家。
安七七想跟着,被拒绝了。
因为她今天“不乖”。
小家伙放话以后会乖。
得到的承诺是看其表现。
在两人离开福利院时,她便乖乖目送,没追着跑。
“心姨谢谢你。”
“没事,反正家里这屋空着也是空着,你睡着也有人气。”
闫向东嗯了一声,咧嘴笑了。
“是得多笑笑,笑起来好看。”
“不笑就不好看了吗?”可能是离开了囚笼,到了让他踏实的环境,闫向东神情放松,还开起了玩笑。
心姨拍了拍他的肩膀,乐呵呵道:“不笑也好看,笑起来更好看,年轻人怎么样都好。”
越是上了年纪,越是喜欢鲜活的生命。
如天真无邪的孩童,如青春洋溢的少年。
这也是她坚持在这一行做下去的原因之一。
如果把孩子比喻成一粒种子,用爱去浇灌,在贫瘠的土地里也能生根发芽、开出花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家那一粒种子,破土而出后,好像就长歪了。
看着此刻的少年,恍惚好像见到了儿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不能想,一想就会伤心,心姨背过身,让他先收拾下,看看缺了什么。
待其离开,闫向东的笑容收了起来。
打量着比孤儿院大,比郑家小的房间,挺满意的,只是,这么借住,总归不是办法。
先前跟心姨说的事,似乎办不成,因为其近六十岁,有成年儿孙,不太符合条件。
旁敲侧击福利院的院长时,他没忍住叹:这把年纪收养孩子,到底是谁养谁啊?
不过心姨说,待她劝说老伴后,走流程试试。
只是没想到,流程还没怎么走,他们家独子不知怎么听到消息,竟然直接出现在家门口。
大喇喇说自己还没死呢,还给他们生了孙子、孙女。
二老住的小宅子可记在他名下,要是乱来,他就把他们赶出去睡大街。
闫向东拳头都硬了,可看到老泪纵横的心姨和曾叔时,只能耷拉着脑袋说自己来借住,会交房租。
一叠现金刚拿出,就被男人一把抽走,对方啐了口吐沫,搓了搓手指开数。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挺有钱,两千二,算你三月房租,到期记得续。”
来看热闹的人没忍住嘁声。
“老曾两口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上这么个儿子?”
“真好意思开口,大间租金,包括水电费才五百,他竟然要人孩子七百,不对,是七百多,真黑心。”
“什么人啊,要么不回来,回来一次就折磨自己亲爸亲妈,这下好了,连租户都不放过。”
“那小孩谁家的?怎么这么放心他出来租房子?”
……
不远处停了辆黑色轿车,车里的人,噙着笑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年轻人还是要吃苦,才会明白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