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二很江湖》彼岸如诗

2、第一章 不和谐的下雨天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三月的江南，下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三月的江南啊——最美不过如此了。
　　可事实证明，那只是属于艺术家的臆想，艺术源于生活，但永远会离生活有很长一段距离。
　　天空是那种最没有生气的灰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雾气，细如牛毛的小雨就这样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这样的天气，打伞的话似乎有些小题大做，可不打伞又会被很快地淋湿；就算你不出门，四周弥漫的水汽还是会将你家中一切都染上一片潮湿，无论是每天都会清理的地板还是很久都没有擦拭的香炉，都会变得一样滑腻；衣服无论晾了多少天也不会有干的迹象，就连之前平日里盖的被褥也在不知不觉中吸收水汽，变得愈发沉重，盖着它睡觉，晚上是极容易梦魇的。
　　于是，你或许会爱上江南，但你一定会痛恨它的天气。
　　就在这样的天气里，慕容小五觉得自己就像快要发霉长毛的木耳，压抑地几欲发狂。
　　哦，你要问为什么是木耳而不是蘑菇，那是因为相较蘑菇她更喜欢木耳。
　　根据后世心理学家分析，压抑的环境容易造就暴躁的性格；而事实又证明了，在这种天气下，对周遭事物抱有不爽心态的人绝对不止慕容小五一个。
　　譬如，现在在她眼前的这位……先生。
　　慕容小五费力地仰着头，眼前的大汉身高约有七尺左右，体格彪悍，皮肤黝黑，续着络腮胡，左脸有一处长长的刀疤，乃是她平日里所看武侠小说里最典型的地痞流氓形象。
　　“走路不长眼睛的么！”
　　慕容小五不禁在心中感叹，话说这位大叔不仅长相典型，就连台词也是典型无比。
　　“对不住了。”虽说小五此时的心情也极其不佳，但是毕竟是女孩子，她还是选择息事宁人，不过一句道歉而已，不是很亏。
　　“玩蛋去，以为说句话就能完事了么！你……”一连下了几日的雨，集市上已有不少摊贩因此不再出来做生意，王大为此也损失了不少的收入，眼前这个小丫头无疑成了他最好的泄愤对象，可惜看她一脸污渍，衣衫褴褛，不然还可以留着调戏一番，如此，还是先打一顿出气再说吧。
　　他伸手想去揪少女的头发，却不料扑了个空，险些摔倒在地。
　　“你说什么呀……”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呆板的语气中却透着阴森。
　　“我说你玩蛋去！”不知为何，听着这声音，王大心中一阵阵发寒，不过仍不愿在口舌上落了下风。
　　“呼——”身后的少女似乎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接着王大只觉得肩上一阵酥麻，还未等回过神来，便是眼前一黑，自己已经头朝下，栽倒在地。
　　“哎——”远处又不知是谁的声音，慵懒而妖娆，“饼子，淡定啊——”
　　“饼子……”王大心中一阵抽搐，“这真的是比俺爹取得要还没水平的名字。”
　　当然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一来是因为不敢，二来……你脑袋埋在土里你再说个话试试？
　　慕容小五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发过脾气，爹爹说得果然没错，下雨什么的果然是最讨厌的。
　　“我说过，别再叫我‘饼子’，不然我就把你……”
　　“把我丢在路边等着长蘑菇！”叶含笑懒洋洋道，“我说饼子啊，你有点新意好不好，别说来说去就总是这么一句。”
　　“是木耳。”慕容小五耐心纠正道。
　　“这不都差不多的么。”叶含笑妖孽一笑，“还快不过来。”
　　“很不一样。”慕容小五小声嘟囔着，极不情愿地坐上班车，扬起手中的小鞭，“我爱木耳，但是讨厌蘑菇。”
　　仰头，天空一片阴霾，似乎预示着她未来并不明朗的人生。
　　“公子小心坐好了。”慕容小五机械化地问候了一句，可实际听起来似乎更像在说，“公子我真想摔死你。”
　　叶含笑双眼惬意地眯拢，如同狡黠的狐狸，“饼子你大胆地往前走啊——莫回头——”
　　慕容小五突然感到气血上涌的，路上已有不少人对这对怪异的男女投以怀疑的目光，好在由于下雨，行人并不多，于是慕容小五头一次感谢江南烟雨起来。她低着头，默默加快挥鞭的频率，只求早日将车上这只祸害送到目的地，然后脱身走人。
　　“朝晖谷。”她在心中反复默念着，那已经成了她能坚持至今的唯一信仰，在她心中，只要达到那里，她一切的苦难便可以顺利完结。朝晖谷——俨然已经成为慕容小五心中的日月，如同庙宇中神像般神圣不可侵犯。
　　“我说，饼子。”叶含笑执伞半躺在板车内，小五并未使用类似蓑衣的遮挡物，胡乱扎起的头发上已经蒙上一层细密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线折射下，散发出诡谲的光芒。“我饿了，你不是去买吃的了么？东西呢？”
　　提到吃的，慕容小五身形明显一顿，“刚才，那个大叔……然后就忘了。你是知道的，我一生起气来就会记性不好。”
　　“哎——”叶含笑长叹一口气，“那就再回去买呗。”
　　“不行。”慕容小五依旧固执地扬着小鞭，“一旦开始走了，就不要回头。”
　　相处很不少时间，叶含笑很清楚看似软弱好欺的慕容小五，内心总是会近乎偏执地坚持某些原则，任谁都无法撼动，这是属于她的精神圣地，不可侵犯；违者……会死得很惨。
　　“好吧——”叶含笑扫了一眼自己已经开始微微腐烂的左腿，“我只愿你能找到投宿的地方，在我饿死之前。”
　　“嗯。”慕容小五含糊回答了一句，她仰头看了看天色，雨水落进眼中，有些刺痛。“天黑之前，就能到朝晖谷。叶含笑，你坐稳了。”
　　她细弱的手臂狠狠地挥动着皮鞭，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拉车的老马发出一声低鸣，随即奋力飞驰。
　　叶含笑怔怔地看着几欲疯魔的慕容小五，板车飞溅起的泥水悉数打在她的身上，他从未见过比她还要邋遢落魄的女子。

---

作者有话要说：
霸王？！这样不厚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