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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再也不是妹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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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罗掌管地狱的四千年以来,第一次听见这么嚣张的话,表情也冷了下来,背后氲出阴冷的薄薄黑雾,雾中隐约浮着成千上万魑魅魍魉的轮廓,犹如浩荡肃杀的十万阴兵。
阎王官袍无风自动,黑雾里飘荡的红绸像阴沉的鲜血,暗示着即将到来一场厮杀,阎罗的冷冷的望着对峙的图非晚,眉宇之间的狠厉和残酷清晰明了。
白无常横握哭丧棒,余光瞥见阎罗的神情,心里狠狠一抽,这一天还是到了,小晚,小晚——他将视线移到图非晚的身上,却突然在面前女孩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小晚’的痕迹。
她容貌未改,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白无常知道,面前的女孩再也不是傻了吧唧笑起来很甜的妹妹了。
图非晚身上的冕袍逶迤垂地,贵重精美的古老绣纹在业火火光中闪着微光,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在众目睽睽中展露来自远古遗民的神女姿态,端方冷静沉稳高傲,漆黑的眸间倒映着地狱阴兵,怀里白猫‘咪’了一声,像恶战在即的哨令,如火星落在燎原之上,瞬间点燃了兵戈之争。
图非晚迅速出手,转瞬出现的巨大青铜玉钺带着凛凛杀气落到了阎罗的头上。
阎罗后撤两步抬臂抵挡,青铜玉钺的余威神力朝两旁磅礴倾泻,让站在阎罗两侧的无常二鬼倍感压力,纷纷露出惊诧惶恐的表情。
这是无常二鬼第一次见到图非晚动用神力,也是阎罗第一次与真正的大余帝姬决杀,甫一接招,她便明白为什么神放任了图非晚四千年,为什么神坚决要收走她的神力。
阎罗的身上爆发出强烈的阴间之力还击,半空中,神与神的威压让周遭气息阴冷凝滞,重如泰山的压迫让周遭一干鬼魄双腿打颤难以站直身体,地狱之主与大余神女的战争无人能插手。
青铜玉钺挥出刺目的神光,掠过阎罗的头顶,劈在劣魂柱上,图非晚紧握钺柄收回钺,继而反向用力劈在劣魂柱的另一侧,惩戒恶鬼的刑柱被惊天之力拦腰劈成两段,轰隆一声巨响朝着阴兵砸了下来。
魑魅魍魉在雾中挣扎逃窜,尖叫,扭曲凄嚎。
范迷险些被砸中,万分紧急之刻被晋戚带到了一旁。
猫爪勾着晋戚的衣摆,大声说:“阻止她们啊!”
晋戚拍了拍黑炭似的身体,掉落一地灰屑,黑黢黢的皱着眉盯着缠斗的两个女子,没什么反应。
范迷只好艰难的从鬼魄中寻找黑白无常的下落,心急如焚的大喊:“白哥黑哥,阻止她们啊,别打了行不行!”
黑白无常应该能理解他的心情吧!能吧?能吧?他不希望任何一方受伤!
阎王的血色官袍与神女的绛色冕服在狂乱的神力中纠缠不清,青铜玉钺被图非晚抡的浩浩生风,一钺下去就能砸碎一片鬼怪精魂,但是小鬼难缠,更多的小鬼爬上图匪浅的玉钺,让她每次举起来都要费更大的力气。
打斗之中图非晚隐约听到小咪的喊声,她眼神一动,不知想起什么,动作凝滞了一两秒,就是这短短的差错,阎罗趁机抽鞭而上,图非晚一时不着青铜玉钺从手里飞了出去。
晋戚飞身而上接住图非晚,将她放到地上,自己迎上阎罗。
范迷奔跑到图非晚身边,焦急的问:“小晚,她打伤你了吗,有没有事?”
图非晚捂住胸口,咳了两声,哑着嗓子低声说:“咳咳咳有点疼,不过我能忍,小咪,你在地狱待了这么多年知道生死簿被阎罗放在什么地方吗?她随身携带?还是在什么地方?”
范迷迟疑焦虑的望着她,“你要生死簿做什么?”
图非晚说:“改大余人的命数,小咪,帮帮我吧,拿了生死簿我立刻就离开地狱,我没想和阎罗打架,我从前还叫她姑姑——”
范迷看着她,耳朵被凄厉的鬼哭嚎啕的刺疼,他完全不想看到图非晚和阎罗杀来杀去,图非晚想改大余人的命数,这是天道欠她的,这是她的血海深仇,有仇报仇她没错。
范迷抬头看了看和晋戚缠斗的艳丽女人,很快就做了决定,“生死簿在阎王殿。”
图非晚:“带我去。”
范迷点点头。
阎罗一低头看见她家小猫担忧的望着她的敌人,没说几句话还带着她的敌人往殿外溜去,自己却被缠的脱不了身,她突然意识到什么,顿时破口大骂,什么神女帝姬,刚刚图非晚是故意出差错让她打落的,为的就是让小猫心软,趁机达成自己目的。TMD,整个一绿茶婊!
阎罗气愤道:“还打!你女朋友都跟我男朋友跑了!”
晋戚脸上毫无波澜,内心被狗血了一下,知道小咪跟阎罗有关系,但没想到是这种关系。
晋戚拦住阎罗的去路,阎罗朝黑白无常瞥了一眼,无常二鬼立刻加入战局,趁晋戚被纠缠,阎罗立刻脱身追着范迷和图非晚的方向。
范迷没给图非晚说明自己和阎罗的关系,他不知道图非晚早就看出来了。
图非晚望着在前面奔跑带路的白猫,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她也没办法,她和阎罗注定是对立阵营,阎罗不肯当中间人向神传递她的意思,她们之间只能走到用武力对抗的下场。
阎罗勒令地狱恶鬼从前方拦截图非晚和小咪,阴冷古怪的阴路上时不时有狰狞的鬼从嶙峋的石壁里突然出现,不过都被图非晚挥挥衣袖解决掉了。
阎罗胸中怒不可遏,同时又感到疑惑,屠戮者踏入地狱时,除了不死能力之外明明和普通人无二,否则也不至于在她的鞭刑中屡屡吃痛,惨兮兮的被鞭挞数日。
屠戮者是什么时候恢复神力的?阎罗在回忆里抽丝剥茧,神情越发阴沉。
通向阎王殿的长阶赫然出现在眼前,范迷和图非晚直接奔上长阶,来到了传说中的阎王殿,阎王殿外的撑天巨兽石像在业火里狰狞的俯瞰他们,给予对贸然闯殿者灵魂的震慑。
范迷幻出人形,将手按在阎王殿门上,清瘦白净的大男孩认真的看着图非晚,说:“晋戚救我出荒漠,帝姬养育我成年,帝庙中的族人每个人都待我极好,得你们一世恩情,小咪愿意用性命报答。”
图非晚:“......小咪。”
“小晚,站到我身后。”范迷把图非晚拉到身后,另一只手用力推开了阎王大殿。
阎王大殿露出一条缝隙,缝隙里瞬间刮出强烈的阴风,阴风像无数看不见的暗箭冲向范迷。
范迷立刻就感觉到四肢百骸好像钻进了成千上万根绣花针,密密麻麻扎在他的血肉和骨缝里。
“范迷!!!”阎罗的怒吼响彻阴曹地府。
范迷置若罔闻,他将图非晚挡的严严实实,顶着肆虐的阴风,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进阎王殿。
追过来的阎罗振袖朝图非晚甩鞭,被后来的晋戚挡了下来。
阎王殿门终于大开,阴风嚎干停了下来,殿中的业火噼里啪啦烧着鲜血,阎王殿无限广无限大,看不见的尽头是光怪陆离的阴暗,阴暗里塞满人间浑浑噩噩的恩怨情仇来世今生,窸窸窣窣的亿万万低语从四面八方传来。
范迷被阴风侵袭,满头冷汗,脸色苍白,“......生死簿在殿里,但不知具体方位,需要小晚自己寻找了咳咳咳......”
图非晚将他放到殿柱旁,站起身,阎罗来了,晋戚来了,无常二鬼来了,地狱十大恶鬼和阴兵来了,所有魑魅魍魉齐聚这里。
阎罗怒瞪了范迷一眼,对图非晚说:“你听听这些人间絮语,哪个没有委屈,哪个没有怨恨,人生来就是遗憾和残缺,世间没人能得偿所愿!”
图非晚说:“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天道建的这个人间也不值得期待,不如毁了算了。”
阎罗:“......”
图非晚淡淡笑了笑,说:“我毕竟也算个00后,鸡汤对我没有用。”
白无常:“执迷不悟只会害了你,小晚,你听大哥的话行不行!”
图非晚睫毛微颤:“我不是执迷不悟,我只不过想让我的族人看看人间,我不想辜负他们——”
守护是相互的,她从出生以来就守着这些子民,大余覆灭那一日,也是这些子民一个一个扑在她的身前,用性命替她挡下了天雷,倘若不是眼睁睁看到这些人为护她而亡,也许,也许图非晚也不会执念如此。
阎罗冷冷道:“就算你找到了这里,也拿不走生死簿。”
图非晚说:“作为反派,阎罗大人,我劝你谨言,不然很容易被现实打脸。”
图非晚的唇角勾起一抹摄人心魄的笑容,抬袖一挥,醇厚的神力扑入无尽的黑暗中,带出了藏在人间絮语中掌管人类生死的命书。
阎罗的瞳孔一缩,白无常猛地握住了拳头,黑无常面无表情。
生死簿从无尽的阴暗处飘来,悬在半空中,被左右两道一黑一白的神力牵制在半空中,一道在阎罗手里,一道被图非晚控制着。
图非晚:“晋戚,夺书!”
阎罗:“无常二鬼听令!”
生死簿刚一现身,争夺之战便一触即发,阎王殿里重新响起争锋金鸣之声,到了这个地步,每个在场的鬼和神都心知肚明,唯有一方魂飞魄散,这场纷争才会停止。
晋戚与图非晚相识千年,却是第一次与她并肩而战,他的帝姬从高高的帝庙祭台上坠入人间,庄肃的神情染上了狠厉和决绝,慈悲的双目只剩仇恨。
晋戚的心微抽,白无常的哭丧棒响起一阵惊悸入魂的铃声,晋戚感到魂魄一颤,图非晚避开阎罗,从晋戚和白无常的交锋的缝隙中精准的抓住白无常的手臂,白无常下意识收起哭丧棒避免伤到她,图非晚将一道神力注入他身体里,将白无常定在了原地。
“大哥,我不想和你动手。”说完这句话,图非晚重新回到厮杀中,用同样的方法将黑无常定住了。
阎罗余光瞥见,露出嘲弄轻蔑的笑容,图非晚低声说:“阎罗,我们关系不够,就不对你手软了。”
说完这句话,阎王大殿里的业火突然拔起几尺,神光如闪电骤然一闪,绛色长袍瞬间遮住了所有视线,只觉得眼前浮现过一道深红色的暗光,再能看清楚的时候,图非晚黑发飞舞,一手拿着生死簿,另一只手掐在阎罗的脖子上,在空中将阎罗逼至殿柱上,将对方以受刑姿态用神力钉在了上面。
“图非晚!!!”阎罗张嘴大吼,无数鬼魄从她口中喷出。
图非晚不欲恋战,转头叫道:“晋戚,带上小咪,我们走!”
范迷刚刚被阴风所伤,骨头都冻成了渣,伏在地上看了看被钉在殿柱上的阎罗,唇瓣动了动。
晋戚抓起他,跟上图非晚。
图非晚夹着生死簿冲出大殿,临了想起一事,转回来给黑白无常解开,说:“你们别追我啊,等我们跑了再放开阎罗。”
她说完赶紧溜,刚跑到殿外的巨兽旁,听到二哥叫她。
“小晚,还有一事。”
图非晚嗯了一声回头,一柄黑白颜色的招魂幡从她的腹部直直的穿透过去,旗尖从她的身后冲破,溅了晋戚一身温热的血。
白无常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晋戚:“帝姬!!!”
黑无常面无表情的抬手砍断招魂幡,嵌入图非晚身体里的那节旗杆上面的幡布从图非晚腹部的伤口处像蛛丝一样爬出来然后消失在她腰间。
图非晚站不住了,单膝跪下来,她感觉她的身体拼命的修复又疯狂的裂开,汩汩的流出热血、流出碎了的肋骨、破碎的脏器碎块,招魂幡嵌在她的身体里,消失的幡布像一层隔膜,不允许她的脏器生长、不允许她的肌肤复原。
这真是一个对付她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