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部》沉渊

1、第 1 章

　　两人一面低声斗嘴闲话，一面快步走回妍丽的小面馆。妍丽急冲进后院，向爷爷报了平安，才又回转到店堂中准备打发博政离开，却见博政正好奇的在厨房转悠。见妍丽回转来，博政笑道：“今日既然是你的生日，那是该当吃碗长寿面。”
　　妍丽鼻子轻哼一声，正想说我每日都吃面，早就吃厌了。却听得博政说道：“不如我煮碗面给你，算是为你庆祝生日。”
　　妍丽一奇，问道：“什么？你煮面？”
　　博政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道：“不错，今日我就亲自动手为你煮碗面。”见妍丽满面怀疑，也不多话，只询问面粉等物在何处，妍丽张口结舌下意识的随了博政的问话指出那些材料所在，目瞪口呆的看着博政和水揉面，下料，煮水，拉面，最后下面等一道道工序逐一做来，居然似模是样。眼见那面也被拉得细如银丝，根根大小均匀。妍丽眼中简直是惊骇万分了。满眼惊讶的看着正忙着下面的博政，说道：“看你这家伙苯手苯脚沾了满头满面的白粉，也知道你多半是很少做这种事的了。却是你拉面的手艺实在是高超，简直可比过顶级拉面师傅了。喂，你这面是怎么拉的，怎么可能拉得这么好。你有什么诀窍？”
　　博政手执长筷，专心慢慢挑散那些面丝，口中笑道：“你眼光不错，我这是第二次煮面，第一次自然是学怎么煮面了。唔，至于这面为什么会拉得这么好，我可也说不上来，多半是我这人天份太高，一学即通，一通即无人能敌。哈哈！”心中也不由好笑，用天门诀来拉的面自然是天下无人能敌。
　　妍丽白了博政一眼，骂了声：“自大狂！”又很好奇，“你在哪里学的煮面，你怎么会去学煮面这种手艺。你不是游手好闲到无聊之极，开始学下厨来消遣吧？”
　　博政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我是闲得无聊。有日路过御......路过我家厨房，就心血来潮进去向我家的厨子学如何煮面。”想到那日心中郁闷，就去御膳房询问如何煮面，那些御厨却骇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样子，面上就不由笑意更浓，笑道：“当时我家的厨子吓得惊慌失措，只道是犯了什么过错，我是亲自去问罪......个个呆了半天，直到灶上的火起了，差点酿成火灾，才算清醒过来......”
　　妍丽也听得哈哈大笑，说道：“由此可见你这人是从不进厨房的！那才会把你家的厨子吓成那样。恩，你家的规矩很大么？不就进个厨房而已，也值得他们如此大惊小怪。”
　　博政微笑：“我家的子弟平日里功课很重，长辈们管教又严格，自然没有机会去厨房闲逛，这才会把那些人吓了一跳。”
　　妍丽又问道：“你刚才问的那些材料实在是莫名其妙，什么荔芝油，驼鹿粉，芷香沫，都是什么乱其糟八的东西，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恩，我好象只听过那个什么芷香沫的名字，据说是那是安息御供的一种很贵重的香料，民间根本难得买到的。”奇怪道：“你怎么会问这种东西，那几样又是什么玩意。”
　　博政：“唔，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些都是普通的调料呢！所以才问你！”见那面应该是熟了，就挑进备好的碗里，再淋上拌好的料汁。捧到妍丽面前，笑吟吟道：“小寿星，今日你这个煮面的行家就尝尝我这个新手的手艺如何。据我家厨子说，这叫阳春白雪面，是最简单的面食。”看了这碗面相还算将就的汤面，有些遗憾道：“可惜你这里材料不齐全，多半这味就不正。”咳嗽一声，正色说道：“我先声明，这可不是我手艺不到家，嘿嘿，是条件限制，那才不能完全成功。”
　　妍丽睁大了眼看着面前这碗汤料十足的面条，叫道：“你用了我这么多材料下这碗面，还叫阳春白雪面。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阳春面，阳春面就是清水面，只需要一点盐和葱花就行了的。那种面确实是最简单的面。”用筷子挑了一大筷那油光水滑，混杂了各样配料的细面，对博政说道：“你看看，你这面哪有半点阳春面的样子。煮得这么复杂的东西，亏你家厨子居然称这是阳春面，还说这是你家最简单的面食，哼，我真怀疑那厨子是不是在你家混饭吃的，根本是不懂乱说嘛。”口中很不以为然的批评一通，然后举筷大吃，大大吞咬了几口，口中含含混混说道：“唔，还真是不错。想不到你家伙还真有些天份。这也算是第一次煮面了，居然就能煮出如此的水准。虽然把我的材料花得狠了点，也算值得。”
　　美美的吃得几大口，心中只觉得欢喜之极，偶一抬头，见博政凝神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温柔。妍丽心头一跳，赶紧低了头又开始小口吃面，却是面上逐渐发烧，心跳如鹿撞。再吃得两口，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厉害，双手已是有些微微颤抖，只得放了手中的筷子，飞快的看了博政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面上越发的红得厉害，双手不由在桌下绞着手指。
　　博政温言道：“你怎么拉，吃饱了吗？”又低笑道，“还是我煮得实在不怎么样，害你吃不下去。”
　　妍丽摇摇头，低头不语，深吸了几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看向博政，犹豫半晌，鼓起勇气低声问道：“我，我听说你只能娶近支族人的女儿为正妻。”
　　博政眉头微微一蹙，站起身来，负手走到店门边，仰首看向满天星子的夜空，默然片刻，才说道：“是，这是家规。我不能违抗！”
　　妍丽怔然片刻，面上才强带了一丝笑容，说道：“我，我是听萱说的，原来你家还有这么严格的家规。恩，豪门世家就是与众不同。”面上带笑，口中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却是越来越难过，胸口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强自忍住。又深吸口气，红着眼眶强笑道：“嗯，我，我觉得这面口味淡了些。”口中有些慌乱道：“我去厨房拿些椒粉。”起身就往后堂走去。
　　博政眉头微蹙，看着慌慌张张走进厨房的妍丽，心中不由一声轻叹。
　　就着厨房昏暗的油灯，妍丽随手摸了椒粉瓶在手，怔然的站立在厨房，心头一阵伤痛，脚下一软，徒然坐了身后的长凳上，长长的叹了一口，黯然坐了半晌，才起身出去。
　　见博政皱眉看着自己，妍丽微微一惊，赶紧用衣袖揩干眼中强忍的泪水，强笑道：“嗯，我，我不小心把椒粉洒了些出来，刺到眼睛了。真是糟糕！”又抬袖使劲揉了揉眼，双眼越发的红湿，妍丽勉强笑道：“这厨房里灯火也太暗了些，害我看不真切，这才把椒粉洒了。”口中说话，一面将手中的椒粉毫无意识的往碗里倒撒。
　　博政皱眉道：“这个椒粉是什么东西？你喜欢加这么重么！”
　　妍丽这才惊觉过来，立时一声低呼，赶紧手一抬想将手中的椒粉瓶放下，却不想心慌之下动作大了点，那瓷瓶被甩了出去，椒粉倾瓶而出，褐色粉末只向博政迎面扑去。妍丽一看不好，赶紧双手护住那碗面，怕被博政一阵喷嚏污染了。
　　却见博政轻一挥袖，那些粉末还没飘及博政面前就消散开去。博政鼻头微皱，嗅了两下，说道：“这东西的气味好怪，也是一种调料么，怎么没听我家厨子提过。”
　　妍丽这才松了口气，放开那碗面，眼见这面的味多半也被自己乱放的椒粉糟蹋，正心疼不已。听得博政如此问话，又有些好笑，这小子实在是白痴，这么日常的东西都不知道。白了博政一眼，说道：“当然是调料，这是平日最常用的调料，你居然都不知道。哼，亏你还学过煮面，怎么你家厨子连基本常识都不告诉你。”
　　见妍丽神情已然好转，博政微微一笑，说道：“我长这么大也就进过两次厨房，一次是在我家的厨房学煮面，再一次就是今日在你这为你煮面了。即便不知道这些常识也不为奇！嗯，不过，是有些奇怪。既然是最常用的调料，我家的厨子确实没理由不告诉我。”眉头微蹙，思忖半晌，有些疑惑道：“这个椒粉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应该不是天然的粉末罢！”
　　妍丽嗤笑，“当然不是天然的粉末，这是用椒果磨的。”
　　博政皱眉思索，椒果，突然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难怪我家厨子不敢告诉我。”
　　妍丽奇道：“不敢告诉你，为什么？你家厨子胆子这么小么？不就一样调料而已，还不敢告诉你！”
　　博政笑道：“这事说来有趣，我小时候很不喜欢吃带有涩麻味的食物。记得有一次进膳，侍膳的宫......侍膳的仆从不当心将一颗椒果混在呈给我的菜碟中，结果我一吃之下把那椒果咬破了，顿时满嘴麻涩，难受之极。当时我大怒之下就......就重重惩处了那仆从和做这道菜的厨子，还下令不允许在菜肴中使用椒果。嗯，后来我也忘了这事，想来我家的厨子却是记得清楚，所以不敢在我面前提起这种调料。”
　　妍丽哈哈大笑，说道：“你这人真是娇气，不就吃到一两颗椒果而已，有这么夸张么！哈哈，你这事倒跟那个白痴皇子的传言有些相象！”
　　博政奇道：“什么白痴皇子？”
　　妍丽笑道：“你听说过当今的二皇子么？”
　　博政眉毛一扬，看了妍丽片刻，却见她面上并无任何异状。博政微微点头，“也有所闻！唔，那二皇子怎么了？”
　　妍丽一脸八卦的兴奋表情，况且这被八卦的对象还是当今的天皇贵胄。妍丽眼中更是兴奋，说道：“别人都说当今二皇子是什么铁血皇子威震四海之类。”博政笑道，“听你这口气，是对这二皇子很不以为然了！”
　　妍丽鼻子里轻哼一声，说道：“他那些个非凡的本事我是不懂，不过嘛！”伸手微拢在口，做神秘兮兮状对博政小声说道：“据我所听到的一些传言，我却认为他是个白痴！”
　　博政眉头一抬，单手握拳掩口干咳一声，说道：“唔，为什么？你听到些什么传言？”
　　妍丽说道：“这样的传言都是我们这些老百姓私下传扬的，你们这些豪门世家还真是很少能听到。”见博政目光奇异，只道他对此很有些兴趣，大方道：“今日看在你为我煮这碗面份上就讲给你听，让你也长些见识。”
　　博政果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妍丽心中也是高兴，当下说道：“这是只在我们这行里流传的关于二皇子的一个故事。”问博政道：“你知道么，这椒果作为民间的日常调料也不过是这十来年的事！”
　　博政有些诧异，“哦，以前民间没有椒果用么？”
　　妍丽点头，又问博政：“你知道天下最好的椒果出自那里么？”
　　博政摇头。
　　妍丽很是得意，你还是有不知道的罢！说道：“这天下最好的椒果是蜀原茂县的天水椒。据说这天水椒长在茂县一个常年水雾弥漫的山谷，那里土质很是特别，水气也与别处不同，这才能栽种出口味非常纯正，独一无二的香料果实，就是椒果。却是因此产量实在太小，每年只能收数百两，这样的东西自然是被地方尽数进贡到宫里，民间也只是听说有这种好东西罢了，却是少有人见过。”
　　博政微微点头，有些了然。
　　果然听妍丽说道：“本来民间是跟这样的好东西是无缘的，可偏这二皇子也跟你一样，据说是一次无意中把椒果咬破了，就大发雷霆，不许宫中御厨再用椒果！哈哈，这下地方上就不敢再进贡了，只好卖到民间去。虽然贵得离谱，民间总能买到了。后来那地方官府见这椒果实在受人欢迎，利润太厚，就开始试着种植，结果竟然成功，虽然口味没有天水椒纯正，但也算不错，民间百姓这才多了这一样日常调料。”
　　博政笑道，“原来如此，唔，如此说来那地方官倒还有些头脑，能借此为地方开辟财源造福百姓。”微微点头道：“那地方官也算为天下百姓做了件好事，应当表彰才是。”
　　妍丽笑道：“我却认为应当表彰那个白痴皇子才是，如不是他太娇气，吃不得好东西，我们这些老百姓又哪能用上这样的料品。哈哈！！”
　　博政微微一笑，看着笑靥如花的妍丽，突然心中念头一转，轻声问道：“如果那个白痴皇子向你提亲，你会嫁给他么？”
　　妍丽正哈哈大笑，突然听到这话，不由啊的一声，笑容立时僵在脸上，张大嘴半天没能合上，愕然片刻，才醒悟过来，诧异道：“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博政干咳一声，说道：“唔，这个，嗯，你......你不觉得自己也算长得不错么。嗯，我听说二皇子明年就要行冠礼，而后就会选秀了。你要是报名应选，说不定也能选上。”
　　妍丽哼了一声：“你这话是在嘲笑我么，你用脑子想想，我这样的出身有资格参与选秀么！哼，我说你果然是白痴得很。”面上很有些气恼，手插了腰，喝问道：“喂，你很愿意我嫁给别人么！”话说出口才发觉不妥，不由羞红了脸。只得狠很的瞪了博政一眼，转过头去不瞧博政。
　　博政心中大乐，强忍了笑，故做不懂，一本正经道：“出身问题你不用担心，以我家的财力随意帮你造个什么出身都不是难事。”看着妍丽，眼中满是笑意，故意说道：“怎么样，你如果想做皇妃，还是有机会的。”
　　妍丽转头看看店外深浓的夜色，又才说道：“你小子别拿我寻开心，现在虽然是晚上，这种梦，我还是不会做的。”
　　博政哈哈大笑，说道：“就当是做梦罢，如果梦里二皇子向你提亲，你会嫁给他么？”
　　妍丽瞟了博政一眼，手一拍桌子，大声说道：“那当然会的，嫁给皇子呢！这样好事谁会不答应。”
　　博政哦了一声，有些怀疑，说道：“你不是说你不会做人妾室么？”眉毛轻扬，看着妍丽，目光灼灼，面上居然有丝严肃，说道：“你应当明白，你是不可能被立为正妃的。”
　　妍丽嗤笑：“我当然明白，你才真是笨！做皇妃跟做妾室根本是两回事。皇妃呢！你明不明白，那身份即便是权贵豪门的正室也不能相提并论的，更何况有多光宗耀祖了。”双肘撑了桌上，两手托腮，美滋滋的说道：“我要做了皇妃，我就先命人修个大宅子，请一帮大夫整日里守着爷爷。嗯，我还要帮萱除了籍册，我要每天都吃到一品源的甜豆……”眉开眼笑的说了一大堆幻想。
　　博政静静听着，只看着妍丽微笑不语。
　　妍丽一口气说了许多美事，兴奋得双颊泛红，很是娇艳动人，终于说累了，歇下来，喝茶润喉。博政沉吟片刻，取下自己手上那只墨玉扳指，让妍丽摊开手，很是慎重的放在她手心，再合拢她的手，慎重的说道：“这个扳指是我曾祖父留下来的，据说很有神力！”看着妍丽，眼中的深邃让人沉迷，妍丽不禁看得有些恍惚迷醉，只听博政轻轻说道：“它能让你梦想成真！”
　　妍丽猛然一惊，清醒过来，心底骤然一阵悸痛，怔怔看了博政片刻。唇边浮现一丝凄凉的笑意，低声道：“梦想成真，可能么！你，你当真希望我梦想成真么！”
　　博政点点头，唇边微笑淡然而坚定。
　　妍丽看着被自己握在手中，应该是价值不菲的那枚墨玉扳指，低头不语，半晌，才抬起头来，笑道：“好，这玩意就当是你还给我的欠帐罢！唔，不止你的，把萱的帐也抵完。嗯，我也知道这东西很值钱，这样罢，我也不让你吃亏，”面上满是大方状，说道：“以后你们两兄妹来我这里吃喝我就一律免费好了！”
　　博政失笑：“你的要求还很高啊，连这扳指都只能做抵帐用。”
　　妍丽说道：“你放心好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会好好保存的。不是能让我梦想成真么，我怎么会随意拿去抵押换钱。”然后又看着博政，眼珠直在博政身上打转，面上带了丝奇怪的笑意。博政诧异道：“你的梦还没做完么？只打量我做什么？”
　　妍丽眼中满是狡黠，面上的笑容很是不怀好意，说道：“我刚才突然想到了，我要是真做了皇妃，肯定要做一件最为重要的事。”
　　博政问：“哦，你的愿望还没说完，嗯，是什么事？”
　　妍丽使劲憋了笑，说道：“我要是梦想成真，就一定要感谢你这个恩人，所以我一定会提拔你。”
　　博政眉毛一扬，笑道：“如此多谢了！哈哈，你准备提拔我当大臣么！唔，那也不错。”
　　却见妍丽实在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说道：“哈哈，我定会，定会派人把你召进宫当太监总管！哈哈，哈哈！”指了博政，笑得直喘不气来。
　　博政愕然，随即面有怒色，佯怒道：“你居然如此狠毒！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喂，你别忘了，这梦还是我让你做的。”
　　妍丽大笑：“既然你让我做梦，我当然就要做得圆满。哈哈！”

　　送走博政，妍丽回转厨房收拾一会，又来到店堂，看着那碗一直舍不得收拾的面条，不由轻叹口气。却听得身后有人冷冷说道：“有政表哥陪了你一晚，你居然还要叹气！真是不懂惜福！”
　　妍丽愕然转身，却见清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妍丽诧异道：“你怎么来了？有事么？”
　　清涟不答话，径直坐了桌边，自行倒茶喝了一口，才说道：“这许久不见，我本想来找你聊天叙旧。却没想到政表哥也在这里。”
　　妍丽眉头微皱，“那你是早来了，怎么不进来？！”
　　清涟淡淡说道：“我远远看见政表哥的亲随守在店门口，自然就回避了。”瞟了妍丽一眼，唇边有丝讥讽，说道：“没有政表哥宣召，我哪敢随意闯进来！你以为人人都象你这般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么！”
　　妍丽眉毛一挑，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甄妍丽一向都清楚自己得很，我自己挣钱活命，不靠天不靠地，也用不着顾忌他人的身份。”看着清涟，眼中也满是讥讽，说道：“你这话是怕我抢了你的表哥，断了你衣食来源么！哼，你放心，即便我要抢博政，也不会那么不尽情理断了别人的生活依靠。”
　　清涟一听立时满面怒色，蓦的站了起来，怒道：“你！”她毕竟是侯门娇女，斗嘴又如何能斗过妍丽这般出身市井，整日里跟人计较算计的升斗小民。
　　妍丽鼻子里轻哼一声，说道：“怎么，生气呀！你要生气就走好了，我这里可没请你来。”
　　清涟气得出了几口粗气，才又坐下，又喝了口茶，冷静下来，说道：“我当然会走，这种肮脏地方我才不会久呆呢！没的失了自己的身份！”
　　妍丽冷笑：“你身份很高贵么！再高贵也不过是在垃圾堆旁边歇脚罢了！”

　　清涟大怒，起身手一挥，一个耳光就向妍丽扇去。
　　妍丽眼明手快，一把挡开。面上也满是怒色，随手狠狠一推，将清涟一个趔趄推向店门方向，喝道：“别以为你是大家闺秀就可以在老娘面前耀武扬威，告诉你！管你是什么人，老娘也还没放在眼里。”又顺手一拉，将清涟扯得踉跄几步猛的拽到店门处，柳眉倒竖，恶狠狠道：“滚，在老娘的店里，还轮不到你来耍刁！”顺手抓了桌边的长木门栓就要赶了清涟出店关门。
　　清涟被妍丽连推带拉拽到店门边，又惊又怕，不觉脚下一拌，啊的一声惊叫摔倒在地。眼见妍丽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心中只觉委屈羞愤，眼泪夺眶而出。
　　见清涟流泪，妍丽冷哼一声，说道：“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可怜，我告诉你，你这副模样也只能在博政面前装。老娘才不吃你这套。”手中门栓挥舞，喝道：“滚，要哭到外面哭去。老娘要关门了，没空闲理会你们这些千金小姐。”口中说得凶狠，眼中还是有些迟疑。见清涟坐在地上，手按了自己脚踝只是低声哭泣。妍丽皱眉道：“怎么，你脚崴了么！哼，千金小姐就是千金小姐，真是没用。”口中咒骂，却放了手中的门栓，蹲下身来，一把拔开清涟的手，为她揉了几下脚关节，又起身进厨房拿了瓶扭伤清油，为清涟揉抹在脚踝上。扶她起来坐了凳上，没好气的说道：“你坐一下，等药力散了再走。”
　　清涟默然不语，只是流泪，半晌，才低声说道：“我今日......今日本不是来找你吵架的。可我看见政表哥，我就，我”掩面道：“我承认我是嫉妒你和政表哥在一起！”眼泪不住滑落，满面凄凉，哽咽道：“如果我家没有出事，我本是最有资格做他的正妻。可现在，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呜......”满怀伤心，忍不住伏桌大哭。
　　妍丽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由得清涟随意大哭一阵。才倒了杯茶递到她手里，说道：“你也哭累了，喝口茶顺顺气，可别在我店里哭晕了。我才难得送你去看大夫，也没那份闲银子。”
　　清涟接过，抽泣着喝了两口，才慢慢定下神来，止住哭泣。伸袖抹了眼泪说道：“妍丽姐，我虽然嫉妒你，不过，有件事我想你还是知道的好。政表哥他，他的家世是你无法想象的。即便表哥喜欢你，他家的长辈也不见得会允许他娶你。你如执意要嫁他，只怕会给你和他都带来祸事。”看着面色逐渐阴沉的妍丽，轻叹一声，低声说道：“其实你自己或许也明白，表哥跟你在一起也只是一时好奇，他一生富贵无极，从没跟你们这样的市井女子接触过，这才会对你多加留意了些。”
　　妍丽阴沉着脸，默然不语，片刻，才冷笑一声，说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他吃惯了山珍海味，现在看见我这碗阳春面，就想换换口味了！你说来说去无非是说我身份低贱，配不上博政，要我主动放弃罢了。”冷冷看着清涟，眼中满是讥讽，说道：“哼，我原本也没打算非嫁他不可，你这话倒是让我有了兴趣，我就偏要嫁他，看那些不相干的人能说什么闲话！”
　　清涟微微摇头，轻叹口气，说道：“你错了，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阳春白雪，在他眼里也没什么分别。在他而言，即不会对哪种菜特别喜好，更不会有贵贱之分，只是随了一时心意任意点取而已。”唇边有一丝凄凉的笑意，幽幽说道：“以政表哥的身份和地位，名门淑女也好，平民女子也罢，都不过是他眼中可任意选取的一份菜肴罢了。即便是对某种菜品出于一时兴趣，多点了几回，他也不会真的看重。”看着妍丽，眼底有丝怜悯，低声说道：“在他心目中，家族基业和直系血亲才是最重要的，其余任何事物和人他都不会真正放在心上。”说完面上凄凉更重，眼中更满是苦涩，良久，深深叹了口气，放了茶杯，站起身来。也不再理会妍丽，慢慢走了出去，单薄的身影渐渐没入夜色中。

　　---------年前抽空写了点,算是新年礼物,弟弟妹妹们春节快乐,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