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立海大的日子里》三花旎旎

8、宫本诚司

　　春日，放学后。太阳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洒到了课桌上，空气中浮动着花香，暖烘烘的空气包裹住了整个神奈川。

　　“啊……好舒服。”悉叶眯着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你抄没抄好啊，赤也。”他擦掉眼角挤出的生理性泪水，看向旁边正奋笔疾书的切原，没错，很不幸的，切原又被英语老师留下来罚抄单词了。

　　“马上马上。”

　　“你要求我跟你一块儿走，却还要我留下来等你那么久，这让我很难办呀。”

　　切原把头垂得更低，含混地说：“好了好了。”

　　悉叶撑着脑袋看着他戏谑道：“整个立海大附属中学有7万平方公尺，学生人数将近3千，现在已经据那个我已经要忘记姓甚名谁的人转学过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我们什么也没等着，总该把我刑满释放了吧，切原大人？”

　　切原抬起头，眼前是笑眯眯凑过来的脸，他想了想，觉得悉叶说的确实有道理，不情不愿道：“好吧，但是遇到了他一定要和我说。”

　　“好的大人。”悉叶装模作样的拱拱手。

　　切原这时也终于停了笔，他没有在意悉叶的调笑，带着完成任务的喜悦，把包一背：“走吧。”

　　校园里已经人影寥寥，今天意外的不用参加社团活动，似乎是部长他们有什么事情。悉叶和切原在融融的日光中聊着天向校门走去。

　　“说真的，赤也，你这样不行啊。期末之前我给你补补英语吧，拿着那样的成绩单回家是要挨揍的。” 悉叶半是关心，半是揶揄。

　　“不要，我最讨厌英语了。”切原一脸抗拒。

　　悉叶笑着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停住了，停下了说话，停在了原地，像是有人给他按下了暂停键。他的表情僵在脸上，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切原也一愣，他顺着悉叶的目光往前看，看到一个同样意外的陌生男生。

　　但这个男生很快认出了什么，对着悉叶苍白的脸，露出了一个失而复得般的恶意的笑容。

　　“原来你在这个学校啊，我找了你好久。”他走上前，想要碰悉叶的肩。

　　切原一下把他的手打开，掀了掀眼皮：“你哪位？”

　　这个陌生人的笑变了，变得无害，变得热络：“你是悉叶在这里的新朋友吗，认识一下，我是他小学的好朋友，谢谢你照顾悉叶了。”

　　“好朋友？”切原疑惑道，当他听到后面的话时，他又皱起了眉，“别说的悉叶好像是被你托付给我的一样。”

　　这个陌生人又看向悉叶：“因为我们真的关系非常好啊，是不是，悉叶。”他加深了语气，带着某种暗示。

　　切原也同时看着悉叶，两个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但他依旧无法动弹，什么都说不出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所有的时间空间被隔绝在外了，他的世界在此刻凝固。一个遍体鳞伤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绝望地哭泣，那深切的痛苦传遍四肢百骸，连神经末梢都在颤抖，那是原主的灵魂在悲鸣。

　　可他不是青木悉叶，他是叶悉，即使同样被敌人在球场上用网球打得伤痕累累，也永远要爬起来，重新竖起战旗的叶悉。他闭上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抬起头，克制住身体的本能，一字一句地说：“不是，我讨厌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宫本城司。”

　　声音虽然颤抖，但坚定无比。

　　陌生人，或者说是宫本城司呆住了，这超出了他的预料，没想过有一天他的懦弱无能的小玩具会反抗自己。

　　还没等他开口，拳头伴随着怒火一齐冲到了他的脸上。

　　“原来就是你。”切原怒极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赤也。”悉夜按住切原还欲落下的双拳，看着他的双眼轻轻摇了摇头，“不值得的，不要为了这样的人受处分。”

　　切原被悉叶冷静的语气安抚了，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但还是攥紧拳头，眼神不善地看着被锤倒在地上的人，伸出手把悉叶护在身后。

　　切原那一拳实在是太重，宫本好一会儿才从疼痛中缓过神来，恃强凌弱之人的心态通常都扭曲，他们只会在弱者面前无比暴虐，而面对可能敌不过的人，往往变得谦逊有礼起来。

　　宫本爬起来，没有发怒，反而挤出了笑容：“这位同学，我想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和悉叶在小学都是网球部的部员，我只是想以后还能和他一起打球而已。”

　　“巧了，我也是网球部的部员，我是悉叶的手下败将，要和他打得先和我打。”切原冷冷的说。

　　宫本在心里轻蔑地冷哼，脸上仍然笑着答应：“当然可以。”

　　切原慢慢走近宫本，插肩而过的瞬间，低声道：“周六下午都市公园街头网球场，可别逃。”

　　宫本兴奋地笑了，他最擅长的就是用网球“行刑”，不过是对上连悉叶都敌不过的废物而已。

　　“乐意之至。”宫本假笑了一下，没有注意到切原紧盯着他的染上血色的双眸。

　　周六 都市公园网球场

　　切原坐在球场的台阶上，给球拍握把绕着胶带，一圈一圈极其专注和用力，像是要把胶带勒进铝合金中芯的骨骼里。

　　这是一块三面都与外部隔绝的网球场，是一片桂花林中的洼地，唯一的出口连接着一条幽深僻静的小径。空气中浮动着桂花的甜香，透过树丛的缝隙，远处隐隐绰绰传来小孩子的欢声笑语。

　　宫本找到这里时，切原正在把球拍握在手里用力挥动，进行最后地调试。

　　他环顾了周围的环境，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恶意，咧开嘴狞笑了起来：“你可是给自己找了一块很好的葬身之地。”

　　切原没有多说，他的伸出舌尖不自觉地舔舔嘴角，眼睛直直地盯着宫本，如同野兽盯着死到临头的猎物。

　　宫本心头颤跳一下，被切原兽性的眼神逼得不自觉后退一步，切原的眼神在他的脖颈处逡巡，让他汗毛直立。

　　他缓了缓，重新振作了精神，这里和外部被桂花林隔绝，像一个单独的小世界，干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

　　想到这他又兴奋了起来，将球拍一挥：“开始吧，你非常适合成为我的另一个玩具。”

　　球被高高抛起，如子弹出膛般击出。宫本得意的笑了。小学时他也算是网球部的佼佼者，在外人眼里，是谦逊礼貌的优等生，但是可能是本性中就隐藏着残忍偏执，总是伪装自己，也是会累的。于是他把网球当做利器，寻找几个固定的“玩具”发泄情绪，恐惧崩溃的情绪、汩汩流淌的血液、凄厉痛苦的哀嚎都让他无比兴奋。

　　升入初中部，悉叶的转学让他极度愤怒，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甚至他找到了一个更感兴趣的新“玩具”。

　　他对自己的发球很自信，速度快，威力大，瞄准的是对方的额头，他曾经用自己的发球让大他三届的学长血溅当场，跪地求饶。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听到对面那个卷毛家伙的哀叫了，那一定是很美妙的声音。

　　然而想象中的画面根本没有发生，他没有反应过来，网球就已重炮般砸回了他的脚边，再高高的弹起砸进了边网，边网的铁丝不堪重负，“呲呀”一声，向外凸出，网球并没有落地，仍然满怀着力道，继续旋转，彻底陷入铁网中。

　　“怎么……可能……”宫本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枚网球。

　　“喂。”切原的声音把宫本拉回现实，宫本颤栗地抬起头，眼前的人差点让他认不出。

　　雪白的头发、粉红的肤色、血色弥漫的眼睛，此时他像一个真正的恶魔，居高临下，对着前方举起了镰刀：“现在，到我的回合了。”

　　他用指节发力，将一个新的网球捏紧，在宫本畏惧的目光中，阴阴地笑了：“这只球，我也不知道它会飞向哪。”随即松手，猛然挥拍发力。

　　球，球……宫本急切的看清球路，但是被捏紧的球，在被击出的一瞬间，弹性完全释放。如野兽般左突右进、横冲直撞，完全分辨不清轨迹。

　　“啊！！”宫本发出凄厉的痛叫，网球诡异的蹿起，在瞳孔中迅速放大，直击他的额头。

　　“不、不……”他捂着脑袋在地上翻滚，精神被额头的剧痛重重切割，割出了青木蜷在他的脚下绝望痛苦的虚影；割出其他弱小者凄婉哀求的眼神。而现在他们层叠的虚影都一齐在自己的面前站立，默默低头的看着他，看着他堕入地狱。

　　滚，不许看不许看，你们这些丧家之犬，我要杀了你们！宫本咬紧牙关凶戾地想。等他回去他就要……

　　“起来。”恶魔的声音将宫本拽进现实。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恶魔舔着唇角，眼中因嗜血而闪动着兴奋的光。

　　宫本全身痉挛般地一颤，不可思议地看着切原，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青木悉叶的日记：

　　愉快的周末，和家人一起去露营了！

　　这个身体看到宫本诚司会不自觉害怕，得找个办法克服

　　坏消息，明天又要上学了；好消息，又能见到赤也了

　　也算是一种平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