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罗马也盛产垃圾》见习农场主

5、小情人

　　腊月三十，除夕。

　　便利店外面，路过的行人听到店里面传来卞采夸张的笑声都得心头一颤，这大早上的，谁精力这么旺盛，中气十足。

　　卞采好不容易按耐住内心不断翻涌的笑点，对申青耶坦白说：“小朋友是不是蒋则的孩子，我不确定，不过，有一点我非常肯定，我绝对生不出来这么乖巧惹人爱的孩子。”

　　简单解释后，申青耶领会卞采的意思，那就是蒋则和她之间没有孩子。

　　至于小朋友们是谁，就不得不提起卞采那去世前到处拈花惹草的爷爷卞乾。

　　卞乾年轻时，仅凭借一双会说话的迷人眼睛，成功捕获卞采奶奶的青涩芳心。两家门当户对，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是天设良缘，怎奈从卞采的爸爸存在于世间开始，故事的发展变得俗不可耐。

　　老婆孕期出轨，诡辩能力超强的卞乾居然成功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三年，直到他出轨对象知道他另有家室。那个女人也是个刚烈的性子，拖着怀孕的身体远走他乡，她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卞乾，是在卞乾的葬礼上。

　　其实卞采奶奶一直都知道卞乾的风流事，她选择当作不知情，没有当面戳破。在偶然之间，她见到了卞乾出轨的对象，后期不计前嫌的有在帮助处境艰辛的她。

　　卞采也是奶奶快去世前得知这一切。奶奶有嘱咐她多去看望照顾那个女人的后代，因为她的后代留着卞家的血。

　　本身都自顾不暇，卞采没怎么当回事，直到有天卧病在床的奶奶让她带着钱去送到一个地方。

　　那次见面后，卞采才开始认真对待。据说那个女人离开卞乾后，生下一个儿子。当时那个女人才20来岁，背井离乡一个人将儿子拉扯大并不容易，等到儿子成年了，她终究没有结婚的打算。

　　一切似乎往好的方向发展，儿子顺利结婚，并且随后增添一儿一女。本该儿孙满堂的，谁知道好日子没过几年，儿子出车祸去世，儿媳承受不住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压力，不辞而别。

　　那个女人一直都很坚强，期间从未联系过卞乾。现实悲惨的处境，让她不得不低三下四求助卞乾。

　　只是，那天卞乾恰好出去遛弯，没有碰到。反倒是买菜回家的卞采奶奶认出了她，得知她的遭遇，内心柔软的卞采奶奶给予她帮助。

　　卞采深知那个女人一家人生活拮据的处境，奶奶去世后，她依旧每个月给那个女人汇钱，逢年过节也会带着所谓的“弟弟妹妹”出去玩，只是从来没有跟那个女人见面。

　　卞采同情那个女人，同时，那个女人和爷爷伤害奶奶是事实。卞采自从知道后，她再也没有去墓地祭拜过爷爷，也始终无法真真切切地原谅爷爷和那个女人做出令人恶心的行为。

　　*

　　假期开始的第一天，卞采怀着放松舒适的心态，不知不觉一觉睡到下午三点五十分。

　　还差十分钟就到了约定时间，除非她会瞬间移动这种世间罕有技能，否则迟到是在所难免。

　　卞采套上衣服，拿上手机，急匆匆地出门，尽量减少缺勤时间，准备打车过去。

　　当她不修边幅地跑到楼下，门口停着的一辆车引起她的注意，倒不是车型吸引住她，而是眼熟的车牌号———江A88199。

　　貌似申青耶的车牌号就是这个，车牌号应该不会有重复的吧。她凑上前去，走到驾驶座那一侧，从外面看不到车窗里面，她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下降，卞采着急地凑得更近，从刚开始的缝隙中往里面看，慢慢的，申青耶那一张俊朗正经的脸完完整整地出现卞采的眼眸。

　　“老板，你怎么会在我家楼下？”卞采开始进入角色，惊讶道。

　　“你不是抱怨从你家到公园路程太远吗？是我考虑不周，从今天开始，我来接送你，这样是否好一点？”申青耶解释道。

　　果然，话真的不能随便说。卞采心想，申青耶待人处事很让人佩服，明明自己掏钱，却还接纳别人的小抱怨。难怪他能成为申思的情人，要知道申思是出了名的严厉女魔头。

　　估计他也需要自我排遣，所以才找卞采付费聊天。

　　卞采挠挠头，才发现头上还顶着眼罩，相当不自然地往后退了退，难掩丢脸，拿掉眼罩，揣进羽绒服口袋。

　　申青耶打开车门，从车里下来，看了眼卞采的手足无措，转而走到车的另一侧，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等候卞采的光临。

　　他也太绅士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像是非常默契地约定好到指定地点才能发挥说话的作用，有时候默契是个好东西。

　　再次到达公园台阶处，周围照明灯已经亮起，对比平时，今天的公园多了五颜六色的小彩灯，中式灯笼随处可见，据说今晚还会有稀有的烟花秀。

　　外环内明确规定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今年说是比较特殊，卞采除了小时候喜欢，长大后，忙于生计，对待烟花这种可有可无的事物，她第一感觉就是无感。

　　今天，她和申青耶聊天的主题就围绕着烟花。

　　卞采本来想绕开小时候，结果说来说去，还是把自己绕进去了，“我小时候跑得最快的时候，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申青耶问道。

　　“嘿，我给你四个选项。A：放炮仗时；B：看到毒蛇时；C：蟑螂爬上身时；D：挨父母揍时。”

　　申青耶故作很难选择，扭过头盯着卞采认真说：“这道题有一定的难度，首先，这四个选项都很难让人不跑。其次，得深入了解本人的性格和胆识也能选出来。最后，结合天时地利人和，我应该选A，对不对？”

　　不得不说，申青耶分析得挺到位。说真得，连卞采本人都无法真正选出哪一项，她想了想，站了起来。

　　“错，这道题我认为是道多选题，或者是道待核实的题目。我也从来没测过哪一选项是对的，不过，以后做测试的话，可以排出最后一项。”

　　“为什么排出最后一项？因为你长大，父母不会再打你了，是吗？”

　　“不是，她们要是能起死回生，这件事还真有点意思。”卞采调侃道。

　　申青耶愣住了，随后说了句抱歉。

　　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道歉的，卞采笑着又坐回到申青耶身边，又跟他扯了些与烟花主题无关的话。

　　这一小时，过得很快，直到他们从公园里离开，烟花依旧没有绽放。好像是周边有出现烟花爆竹引起的火灾，除夕的烟花秀最终以失望告终。

　　市区没有烟花，郊区内格外热闹。卞采一个人吃着水饺，还是打开电视，看起了春晚，似乎这样会带来过节的氛围感。

　　她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楼下大人小孩开心地点燃炮仗，噼里啪啦的声响在除夕夜里显得格外讨喜。

　　卞采翻着朋友圈，都是在庆祝新年到来。短信和微信还真收到几条群发的祝福短信。不过其中有一条，不是群发。那个头像是璀璨烟花，由于她没备注，不知道那人是谁，还是礼貌性地回了句“新年快乐。”

　　一夜好眠，新年伊始。

　　卞采表示要活得自然一点就好。

　　她昨晚睡前花费两个小时将屋子打扫干净，因与小朋友们约好在午饭时间，卞采还贪睡几分。

　　等卞采出门时，手机里收到一则微信。她还挺疑惑，按道理来讲，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发信息给她。

　　她点开后，发现是昨天那个烟花头像发来的。

　　第一条是「微信红包。」
　　第二条是「新年好，与你聊天很愉快。」

　　原来是申青耶，那天加完微信，忘记备注名字。卞采现在真实的感受就是收到这条微信特别开心，不是因为收到开年红包，而是一种被人重视关心的参与感。

　　她也同样回了一个红包，并调侃道：“新年好啊，与老板聊天是我莫大的荣幸。”

　　来到一家饭馆门口，没过一会，她惦记许久的小朋友们也都朝着卞采走来。

　　迎面走来的高个子男生是田玖时，他身上穿着的是二年前庆祝他考上重点高中，卞采送给他的礼物，一件学生款的咖色牛角扣大衣，当时买回来，还稍微有点长，现在看起来刚刚好。

　　他身边穿着奶黄色羊羔毛外套、个头才到他胸前的可爱女孩名叫田玖圆，今年上初一，圆滚滚的小脸蛋上挂着见到卞采的笑容，是最先奔跑到卞采面前的。

　　“姐姐，我好想你啊，咱们终于又见面了。”田玖圆带着她那个年龄段固有的可爱劲儿，搂着卞采的胳膊不撒手。

　　卞采笑着揉揉她的脸颊，宠溺地说着，“我们圆圆又变可爱了，怎么能越来越来漂亮呢。”

　　田玖时表现得则愈发沉稳，他先叫了声姐，注意到卞采单肩背着的包看起来挺重的，一把将田玖圆拉开，将卞采的包提起来。

　　卞采顺势把包给田玖时，还假装很小声地与田玖圆窃窃私语，“你哥现在越来越会照顾女生了，是不是偷偷谈女朋友了？”

　　“我哥就是个闷葫芦，哪个女孩子能看上他呀。”田玖圆搂着卞采，边调侃边走进餐馆。

　　新的一年，三个人终于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后，卞采带着她们去逛街买衣服，这算是她们近几年的必备流程。

　　她们先去逛了女装，田玖圆拉着卞采试穿一件又一件，终于买到了合身又漂亮的衣服。在试衣服过程中，卞采发现她对田玖圆的关心太过于马虎，正值小女孩的青春期发育阶段，她还穿着小背心作为内衣，这样会影响后期发育。

　　卞采趁着田玖圆试衣服的间隙，来到田玖时身边，递给他一百元，让他先去楼下玩会电动，等会她们买完衣服就去找他。

　　田玖时没接下钱，点点头，去了楼下。卞采杵着拿着钱的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后来醒悟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居然跟自己生分了，看她等会怎么收拾他。

　　来到内衣店，卞采便让店员推荐田玖圆这个年龄段应该穿的内衣，还不断跟田玖圆普及迟来的性.教育知识。内衣店的店员也时不时会说上几句，有一种老母亲叮嘱女儿的即视感。

　　卞采抱着田玖圆的衣服站在试衣间门外，随意四处打量，瞥见男士内衣，她突然猛地发现，她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等田玖圆买完所有的东西后，卞采提着东西牵着田玖圆的手去找田玖时。

　　两人来到电玩城，本来想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找到田玖时估计不容易，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进去电玩城，仅有一小部分在玩着，很多人都在围着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卞采让田玖圆待在原地等着，她走过去，使出浑身解数挤进人群，却发现，田玖时和申青耶在比赛。

　　多么滑稽可笑的场面。

　　申青耶连玩游戏都是一本正经地穿着西服，不得不说这画面滑稽之余，仅有种违和的美观。

　　卞采站在最前面，等待两人的结束，尤其是等待申青耶看到自己的尴尬反应，想想心里头不断溢出笑意。

　　过了一会，申青耶以微弱优势战胜了田玖时。他们俩还礼貌地来了个结束握手，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参加什么专业大型比赛。

　　比赛结束，周围的人陆续都散了，只有卞采一个人还在看着他们俩。貌似他们还想再来一局，卞采忍不住喊了声，“田玖时，玩够了吧。”

　　背对着卞采的两人齐刷刷转过头，一个喜悦，一个惊讶。

　　申青耶站了起来，走到卞采跟前，又看了看旁边与自己身高不相上下的田玖时，难以置信地问：“这就是你说的‘小朋友’吗？”

　　田玖时皱着眉头，同样问卞采：“谁是小朋友？”

　　这一刻，卞采看着眼前两个人，笑着说：“小朋友就是我，我就是小朋友，这年头谁还没个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