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想在漫画中当反派》洛荷轩

2、魔煞之境

　　“啊——”牧行然颓然地拍了下脑袋，“出口到底在哪啊。”紧接着，他调整了一下姿势，险险用胳膊拦住了差点从背上滑下来的少年。

　　“咳咳咳……”

　　一阵虚弱的咳嗽声，黑发少年缓缓睁开双眼，似乎刚从昏迷中醒来。君瑶敏锐地听到声音，看向对方。

　　“你醒了！”牧行然也注意到身上人的动静，由衷地露出了欣喜的神情，随即他将任无渡轻轻放了下来。

　　任无渡咳嗽了两声，随即淡声道：“你的心可真大。”

　　实际上，任无渡自始至终没有昏迷。

　　在牧行然背上趴着的时候，他甚至隐隐约约能听见对方心跳的声音——如果他乐意，此刻随手一刀就能让《迷雾重重》主角断气，漫画烂尾。可惜那样做能给他带来的乐子太少了。

　　听到他的话，两人均是一愣。

　　“刚才如果我想，”陌生的黑发少年抽出了小刀，不过呼吸间就已经贴近，将刀背贴在牧行然的脖颈上，轻声道，“我随时可以拿走你的性命。”

　　对方的眼睛像冰冷无机质的机械，泛着阴沉沉的光彩。君瑶不由得想起了很久之前的过去，在那个血腥的地狱里，那一双双杀红了的眼如同野兽般盯着彼此。

　　像是被死亡所缠绕。

　　“我开个玩笑。”对面的陌生少年耸了耸肩，收起刀子轻松道，“谢谢。”

　　君瑶大大松了口气，不再紧紧地攥着刀柄：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

　　对方这是在提醒自己“防人之心不可无”吧。牧行然松了口气，笑着伸出手：“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叫牧行然。”

　　还是个傻子啊。

　　任无渡瞅了他一眼。他可觉着自己出场够可疑的。

　　“翼，”任无渡也伸出手。与对方虚握一下，正准备收回，却被金发少年反握住，热情地大力摇了摇。

　　“阿然，注意自己的力气。”一旁，君瑶无奈地提醒道，然后对任无渡点了点头，“我是君瑶。”

　　面前的少女黑发及腰，齐刘海下是玫粉色的眼睛，明明是俏皮可爱的眸色，眼神却分外沉稳内敛。

　　任无渡抬起头，映入他眼帘的是血红的夕阳与天空，周围是的墙上印着人脸，有大笑着的，有尖叫着的，有哭泣着的……密密麻麻挤作一团。如果从上面俯视，会发现这一堵堵的墙组合成了一个庞大的迷宫，将人们困在里边。

　　“以骨肉作墙，以人血作雨。以迷途冤魂的不甘与怨恨，滋养魔煞。东区竟隐藏着这般人物，‘夜之花’真的很无能啊。”他道。

　　“夜之花”是东区维序者的代号。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牧行然脸上是纯粹的好奇。

　　“每逢午夜，这种邪恶秘境都会在现实出现裂缝。算我倒霉，不小心就进来了。”任无渡道。

　　当然是假的。

　　“有人在追杀你？”君瑶问道。

　　“无可奉告。”少年挑眉。

　　这个黑衣少年的出现与状态都十分蹊跷。

　　那狰狞的伤口并非寻常人可以造成，目前所见过的境内怪物也无法造成那样的伤口。受到这么重的伤，却仍可以撑着与他们打斗的他——

　　还有那野兽般的眼神。

　　君瑶感觉自己脊背发凉。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相谈甚欢的两个少年。

　　与从未离开家乡的牧行然不同，实际出身于中心区，还曾经身处于人间地狱的她深谙世间的危险，警惕心更强。

　　“咕——”

　　牧行然尴尬地摸了摸肚子。

　　“你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任无渡问道。

　　“没多久没多久——”牧行然连忙解释道，“就是，下午一直没吃饭，有……一点点饿。”他尴尬地笑了笑。

　　任无渡将手放到唇边，咽住了差点笑出的声音。

　　还真跟个二傻子似的。

　　“要走出这里，先要抵达中心。”黑发少年随手挽了个刀花，随即将银色的小刀捅入墙中的人脸上，“你们应该有自保能力吧。”

　　墙壁如血肉组成般柔软。血一滴一滴沿着小刀流出，墙上的人脸似乎在哭泣，又好像在狂笑。

　　无形的尖啸响彻脑海。牧行然和君瑶不约而同捂住耳朵，露出痛苦的神色。任无渡却没有在乎，任由鲜血从耳中流出。他眯着眼仔细观察着周围。

　　随着小刀的拔出，墙壁又喷出一大股血色的液体。任无渡及时闪身，身上却还是溅上了一些暗红。

　　君瑶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一个过肩摔，将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怪物狠狠地摔到地上。牧行然瞅准怪物未被鳞片覆盖的地方，一拳砸下，血肉飞溅。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着小刀，慢条斯理地切开怪物应可被称之为头部的地方，然后丝毫不嫌弃地将修长白皙的手探入血肉摸索，摸出了一块被血肉糊满的晶体。

　　“运气还不错，”任无渡似有所察地看了看天空，道“快走，一会儿被冤魂血吸引来的可不止这一个了。”

　　“哇哦，”那边牧行然已经露出了惊叹的表情，“太厉害了！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只是冒险的经验比较多，看的书也比较多。”任无渡冷冰冰道，“不过纸上谈兵而已，也只能冒险一试。”

　　“我这里有卫生纸，”君瑶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抽出了几节卫生纸，“你最好擦一擦。”

　　“谢谢。”任无渡也并不喜欢脏兮兮的感觉，他接过卫生纸，顺便把从怪物头上掏出的结晶体扔给了牧行然，“擦一擦。”

　　“噢噢噢好的！”

　　“不过，”牧行然看着手中的结晶体还是有些疑惑，“这个有什么用啊？”

　　“魔煞之境怪物的原身都是被困在这里迷途困死的冤魂，结晶体是怨气的集合。”君瑶接过结晶体仔细端详着，思索着说道，“而越往中心去，怨气越浓。”

　　“所以在这里，从怪物身上取出的结晶体就是指南针。颜色偏深的地方是中心方向，颜色偏浅的地方是边缘方向。”说完，君瑶询问地看向任无渡。

　　任无渡点头以表示对方话语正确。

　　三人一路前进着。

　　“话说……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吗？”牧行然率先打破了寂静。

　　任无渡予以肯定的答复，然后道：“只是，活不活着就难说了——！”他闪身避开从脚底突然刺出的不明怪物，牧行然双手握住怪物一提，将其拔了出来。君瑶蝴蝶/刀一转，刺入了怪物的身体。

　　任无渡一脚踩上，将小刀随手刺入怪物的眼睛。“啊——！”这个不知名的怪物惨叫起来。

　　啧，太吵了。

　　任无渡和君瑶几乎同时将刀刺入怪物心脏的地方，牧行然狠狠地砸向了怪物的头颅。刹那间，怪物就没了声息。

　　“快走吧。”

　　任无渡没有多说话，三人只继续匆匆地往中心方向赶去。

　　…

　　［特大好消息，特大好消息！龟风老贼终于动弹了！］

　　［新出场角色到底是正是邪？他会是主角团的新成员吗？］

　　什么玩意儿？

　　边陵才刚刚起床，边看到光脑上自动弹出的论坛贴推送。他随手抓了抓还没梳的头发，眼睛自动整合重点信息——《迷雾重重》更新了！还出场了一个新角色！

　　不会是渡哥入坑见断更，于是自己去找漫画家逼更了吧？边陵无厘头地想着。

　　随即他又觉着也不是不可能。

　　上一话的内容是主角团在大门入口附近随便找了一个旅馆，收拾东西住下了。三更半夜，忽然出现的不明人士使他们卷入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那里是永恒的夕阳与血红的天空，印着人脸的墙蜿蜒曲折仿佛没有尽头。

　　边陵打开《迷雾重重》的新一话。

　　标题下面是大片大片的黑色，连接着下面画面的阴影。巷子中，黑发少年倚着墙，修长的身形隐匿在阴影里。往下是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遮住了大部分的肌肤，也使他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他的衣裳有些破烂。一道长长的伤口贯穿了他的左臂，鲜血滴落在地，触目惊心。尽管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的，少年仍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他的脸被藏在阴影里，所以神色有些看不清。

　　“你……”有人开口，但还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黑发少年就猛然窜起，带起一串残影。

　　几番打斗，漫画终于画出了黑发少年的正脸。神色冷冽，眸子像两轮银月，却又泛着机械般无机质的色彩。

　　……等等？

　　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边陵脑子宕机了两秒，连忙退出调出之前朋友发给他的任无渡照片，又点开看看漫画新角色的正脸，几次对比。

　　“不会吧……”

　　他又想起昨日当他往下看时，城市的万家灯火之上，黑发少年任由自己向下落着，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安危，甚至唇角还带着笑。

　　找乐子……妈的，他真的不会看到漫画断更去找漫画家催更去了吧。

　　渡哥不会这么无聊吧？

　　算了，想这个干什么！边陵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任无渡这个疯子，谁知道他指的意思是什么，单纯的巧合也不是不可能。

　　平复了一下心情，边陵打开评论区。

　　「！！！」

　　「一个字——帅！」

　　「身手不错啊少年，一对二还不落下风。」

　　「疑似传统苦大仇深酷哥男二登场。」

　　……

　　下面一个小格中给了黑发少年一个特写：他极不明显地愣了一下。

　　“救……我……”

　　好家伙，这是发现打错人了？边陵啧啧着摇头。

　　估计是刚刚死里逃生吧，警惕性这么强。

　　牧行然及时扶住了即将倒下的黑发少年，他与君瑶对视一眼，彼此默然无言。画面旁边的虚线气泡的是牧行然的心理活动：

　　这么不要命的打法……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有……

　　这么重的伤，他为什么还能坚持着打斗？

　　君瑶撕下自己的衣角，给黑衣少年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后两人就不再停留——血腥味容易引来怪物——牧行然背起对方继续前行着。

　　黑发少女握住手中的蝴蝶/刀，保持警惕观察着四周，同时一直暗暗留意着好友背上的黑发少年。

　　刚刚对方这种打法，很容易让她想到自己过去曾经身处的那个地狱。

　　「高能预警」

　　「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

　　边陵看着弹屏密密麻麻的高能预警，不禁颇有兴味：很好，他倒要看看多重口。

　　画面由白渐黑，如同坠入了深沉的午夜。人间炼狱一般的图画蒙着一层蒙蒙的黑纱。鲜血，杀伐，哭泣声不绝于耳。而自己看着手中的鲜血，手足无措。

　　“瑶瑶？”牧行然察觉到身后的好友停了下来，不禁疑惑地喊了一声。君瑶猛地一怔，才发现自己正颤抖着，握着刀的手心满是汗。

　　「卧槽！我恨！」

　　「感谢龟风老贼没啥用的黑纱马赛克。」

　　「你妈！怎么还有断/肢」

　　「这得标个18岁以下和心脏病患者勿入吧？」

　　「还行，洒洒水啦。」

　　一般，有写实，但不多。边陵仔细看了看所谓的“断/肢”，遗憾地咂咂嘴。普通的程度，只是粗粗地勾勒了一下。现在人们真被保护得太好了，这都没见过。

　　魔煞之境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一轮夕阳始终高悬着。不知走了多久，陌生少年终于醒了。

　　“你的心可真大。”

　　旁边给了一个特写：银眸中闪着冰冷的光，黑发少年闪身逼近，带起一阵残影。闪着银光的小刀紧贴在牧行然的咽喉。旁边气泡中的话语近似威胁，锋利又尖锐。

　　“刚才如果我想，我随时可以拿走你的性命。

　　边陵敏锐地看到图片中紧贴着牧行然咽喉的不是锋利的刀刃，而是刀背。

　　他是在提醒自己啊。

　　旁边虚线气泡写着牧行然的第一想法。

　　君瑶也经常说他的戒心太差，老好人一个。

　　“我开个玩笑，”黑发少年收回了刀子。

　　牧行然笑着伸出手：“我知道了，谢谢你！我是牧行然。”

　　「直球天然克傲娇啊。」

　　「然子OS：他真是个好人！」

　　「毒舌属性啊，爱了爱了。」

　　边陵往下翻了一页，看到黑发少年自我介绍为“翼”。

　　翼抬起头，银眸中倒映着血红色的天空，神情淡淡。身后，挤作一团的人脸似哭又似笑。

　　「主角团男二，绝对的，应该是智囊担当，一定是颜值担当（不是）」

　　「盲猜一个人型百科全书担当。」

　　「前面的，你把瑶姐置于何地。」

　　「目前看来角色知识储量多少排序：翼哥＞瑶姐＞然子。」

　　「然子就是傻儿子哈哈哈哈哈」

　　「估计身份不简单，用这样的语气评价东区维序者。」

　　一番交谈后，黑发少年将刀捅入墙，吸引来一个怪物。三人合力将其杀死后，黑发少年从怪物脑子里取出了一个结晶体。

　　「再见了然子，我爬墙了，但是翼是真的酷！」

　　「开颅手术。」

　　「男人不狠，地位不稳。」

　　人狠话不多，够劲。边陵咂咂嘴。

　　不知不觉这章漫画已经到了结尾。右上的长方形小格中，黑发少年抬头望向天空。血红色的天空背景下，是三人前行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