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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中秋 ...

  •   今夜,张巡和母亲,是与南八还有林婆婆一起过的中秋节。

      许远今日早早就回了府,说是要与家人一同共度。

      这本就是应该的。许家的亲族朋友,怕是多不胜数。大户人家对待节庆,都会有繁杂的礼制要遵守,更何况是出身于高门士族的许远。

      张巡忍不住回想起曾经还在蒲州的日子。

      那时候的中秋节,他们也是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一同度过。他和堂哥会偷偷爬到庭院的那一座太湖石做成的假山上,借着月光和灯火,偷偷欣赏家中的姑娘们。

      看着她们在桂花树下,摆上一方盛满果品糕点的拜月台,再虔诚地在熏炉中点燃几只细长的香,在满月之下闭着眼睛许愿,祈祷嫦娥仙子能听到她们内心的呼唤,赐予她们皓月般的容颜与美好的姻缘。

      虽然他现在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回望往事之时,也常常会生出浮生如梦之感。

      曾经那个会爬上假山,嬉笑着偷看姑娘们的少年,已经再也回不去那样的生活了。气派繁华的张府已经不复存在,留在他眼前的,唯有这只够遮顶的陋室,和一方小院而已。

      每年白露之后,鸿雁开始南飞,到寒露之时,最后一批鸿雁会从极北之地飞来,它们有些会留在温暖的江南,有些会继续南飞,前往更遥远温暖的南方。

      待到冬天过去,来年春天,它们会成群结队地再次路过,这次的旅途是要返回北地的故园。鸿雁擅长长途飞行,甚至可以将家书送到千里之外。

      相传,曾被匈奴困在北地十九年的苏武,因忠贞不屈,不愿投降而被囚禁极北苦寒之地,他卧雪吞毡,吃尽苦头。

      时过境迁,单于对外谎称苏武已死,本想彻底绝了苏武回家的希望,可他没想到,苏武竟然靠着鸿雁传书,将他还活着的消息传回了大汉,大汉皇帝正是拿着从鸿雁脚下取出的书信,质问匈奴单于,单于这才迫不得已将苏武送回故国。

      张巡的家,如鸿雁一样,是在北方。

      可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张巡的屋子的窗户正对着富春江,他常常能看见这些美丽的生灵在江河之间徘徊。

      偶有几只脖颈纤长的大鸟还会落在他家的屋顶上,在母亲燃起炊烟之时,它们就张开宽阔有力的双翅,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着炊烟,看着落日,看着往来的鸿雁,张巡总会不自觉地微笑。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些美丽的大鸟。

      去年冬日,张巡曾在他家落雪的小院里,看见雪地里出现一排细小的痕迹。

      他知道这是那些鸿雁的爪子在厚厚的雪地里轻轻踏过的证据,像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树杈,散落在积雪上,虽新奇可爱,却也让他感到一阵怅然。

      人的一生,与眼前的景象何其相似。不论人们如何奋争向前,抵死抗击命运中早就埋下的苦难,洒下无数的血泪,最后又能得到些什么呢?又能在历史的洪流中留下多少的痕迹呢?

      繁华如梦,白云苍狗,世事离合变幻。

      人就像是在不可复来的时光中,那一只又一只来去如风的鸿雁,在天地之间匆匆而过,只能在人生的雪地之中,留下微不可查的爪痕。可所有一切的痕迹,很轻易地,就会消失在一夜雪落之后。

      那时的他,不会知道,在几百年之后,会有另一位惊才绝艳的郎君,写下流传千古的名篇,与他此时的心境隔着时空的长河互相应和。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他曾将自己的这一段感慨说给南八听,看着南八一脸沉思的模样,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知音。没成想,南八下一秒就两眼放光地抬起头说:“你说的鸿雁,可就是芦苇荡里那一群褐色的大雁?”

      张巡一愣,点了点头。

      “你想那么多干嘛?我只知道,大雁可好吃了!”南八舔了舔嘴角,似乎在回味自己曾烤过的那一根大雁腿的滋味,他伸出手冲张巡比划,“那雁腿,足足有这么大!肥的流油,吃起来别提多香了!”

      张巡面色一黑,他怎么会寄希望于让南八领会他这些细微的情绪,与对于人生的丰富感叹。

      他冷睨了一眼手舞足蹈的南八,轻轻抛下话来:“你可知,鸿雁乃是世间最忠贞刚烈的生灵之一。鸿雁此生,只有一位配偶,一旦认定,便会相伴终生,永不分离。若一只大雁殒命,另一只也绝不会独活。”

      南八兴奋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我曾看见,伴侣被杀的大雁,甚至抛下了新生的雏鸟,冲天而起,在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直坠地面,自杀殉情。”张巡继续泼着冷水:“所以,你杀一只大雁,相当于是杀了两只呀。”

      南八的心狠狠地沉了沉,他不喜欢张巡讲的这个故事。

      那只被他吃掉的大雁,临死之前血红的眼,好似又出现在他面前。可他知道张巡不是在危言耸听,因为在他吃掉大雁之后的几天,芦苇荡里就一直传来凄凉的鸣叫声,没过几天,他就在芦苇荡里发现了另一只大雁的尸体。

      原来是被吃掉的那只大雁的伴侣在失去挚爱的痛苦之中郁郁而死。

      虽然张巡关于人生如飞鸿的思索,对南八而言太过艰深,可现在这个故事,南八完全地听懂了。

      “大不了以后不吃大雁咯。”南八撇了撇嘴。

      南八虽然嘴硬,不愿承认自己错了,但他会用实际行动证明。

      今年中秋,南八送给张巡的礼物竟然是一盒毛茸茸的小鹅!

      这些还没有褪去灰黑色绒毛的小家伙,挤在一篮子里,唧唧叫着。那可爱的小模样,让张巡的母亲与林婆婆都欢喜得不得了。

      “养鹅好啊,”林婆婆大喜,“鹅蛋可是养身体的好东西!”

      薛娘子捂着嘴笑,夸南八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这不是想让伯母和巡哥开心开心么,”南八也呵呵傻乐,“我记得,巡哥曾和我说过,说这鹅可是……是什么来着?”

      南八一拍脑门,装作不记得了。

      “是鸿雁的后代。”张巡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些小巧脆弱的生灵,生怕一不小心将它们柔软的身体捏坏了。

      “别一直捧着它们啦,还是将小鹅们交给老婆子吧,”林婆婆从张巡手里接过竹篮,一脸怜爱,“小家伙们长得可快啦,只消五六日便可养在屋外过夜了,这几日得小心一些,还是交给老婆子来照料吧。”

      张巡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近几日,可见着县太爷了?”母亲问道。

      她心里一刻也不曾忘记儿子那一张办错了的户籍。

      “见着了,新来的彭县令为官清正,爱民如子,我还尚未开口陈情,他便上前来主动问我户籍文书之事,原来他早发现了其中的错漏,当即痛斥前一任县令的黑心烂肺。我瞧着,彭县令实在是个刚直不阿的好官。”张巡咬了一口甜甜的莲蓉月饼,神情兴奋。

      “那新的户籍,可办妥当了?”林婆婆急急追问。

      “八九不离十了吧,彭县令本想立即给我办理新的户籍文书,可县衙的里正提醒他这不合规矩,现下离修订户籍,以及新户籍造册还有好几个月呢,所以就算户籍新办了,也只能暂时积压,以待年关。不开库取出红印来盖章,这新户籍也不算生效。”

      张巡话落,饭桌前的另外三个人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张巡母亲最担心的就是新来的县令也是一个贪婪洞窟,没想到竟是个难得的好官,她相信儿子的判断。

      这拖了几年的心病,可算是见到痊愈的曙光了。

      “若是……”母亲有些支吾地开口,“若是能请许大人帮衬着在彭县令前美言几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巡出口打断。

      “母亲!彭县令和许大人都不是那等热衷逢迎之人,何必去给他们添麻烦?”张巡语气不悦,“彭县令既已承诺了要给我们修正户籍,必会言出必行。况且,户籍年底造册,就算许大人去县衙陈说,时间也未必能提前,这事还是急不得呀!”

      母亲不说话了。

      她知道儿子心中的那口气。

      这孩子和他那个刚直不阿的父亲一样,只要是他们心中认定的道理,便决然不会再改变,颇有至死不渝的意思。

      父子俩的性子如出一辙。

      儿子不愿去找许大人和许远,就是不愿有攀附权贵之嫌。

      不论遇上再艰难的事儿,这孩子始终习惯独自解决。

      南八掐了一把张巡的大腿,语气责备:“我看伯母并未着急,整个桌子上最着急的人就是你了!”

      张巡从肺里呼出两口浊气,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疾言厉色,连忙向母亲道歉。

      母亲只不过是被这荒唐冤枉的事情折磨太久,心中不安,想要让修正户籍的事情多几分把握罢了。毕竟,这件事虽得了县令的保证,终究不能算做尘埃落定。

      只要户籍上那个刺眼的“商”字一日不改,这妇人便睡不安稳,只能终日悬心。

      张巡知道母亲说的有理,虽然明文规定户籍只能在年底入库,可凡事总有例外,若有急案,也可事急从权,提前开库造册。比如南八的户籍,由许大人出面之后,早在四月间就全办妥当了,不必等到年底。

      能开一次的文库,当然也可以再开第二次。

      可他张巡,仍是开不了口。

      他拿许远当兄弟,那便是真正的兄弟,他不愿这段来之不易的友谊掺杂上利益。毕竟自己和哥哥的感情,也是毁在利益纠葛之中。

      虽然两件事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虽然他比谁都清楚,“许大人家的公子的朋友”这层身份,会带来多少隐形的好处,会让原本艰难复杂的事情,变得多么容易解决。

      难道,不靠贿赂上级,不靠裙带关系,就用正大光明的手段,原本很简单一件事,就偏偏办不下来了么?

      张巡不信,这世间不该有这样的道理。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林婆婆急忙打圆场,“既然有县太爷作保,咱巡哥心里又有数,这户籍文书,早晚也会办下来,都等了这么些年,何妨再等上一时半刻,反正离咱巡哥科考,时日还长着呢。”

      林婆婆总是乐观快活的模样,加上和蔼慈祥的面容,一番话说下来,感染力十足,很快就将冰冻的气氛重新变得热闹。

      她心想,还是想办法换个话题吧。

      “巡哥近日领着衙役们抓贼,风风火火的,”林婆婆笑问,“从南八的小舟上跑下来的贼人,现下可抓住了?”

      张巡答道:“还没,这贼人狡猾得很,三日之内,所有城门都没发现他的踪迹,想来此人还是躲在城中的某个不易发现的角落。”

      张巡从袖中掏出一幅贼人的肖像画,摊开在桌上。

      这几日他总随身携带着这幅画,为了能将这个老头的模样深刻在脑海,就算只是擦肩而过,他也一定能认出此人。

      他本以为自己的部署已是万无一失,贼盗早该落网。可三日过去,中秋已至,他把握着整个新城的出入口,却始终一无所获。

      张巡看着画像上这个额头平阔,满脸皱纹,留一缕山羊胡子的老头,不由得咬紧了后槽牙,目光恨不得能穿透画像,掘地三尺,找出贼人的藏身之所。

      他究竟能藏在哪里呢?

      既是越州人,从边城而来,借道回乡,在新城便不该有亲友旧交,此人看上去也不是位有钱的主,必然住不起昂贵的旅店或是奢侈的勾栏。新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数不多的那几家便宜旅店,张巡也早就派了衙役前去给店家打过招呼,必然不会有人敢收留县衙正在缉拿的贼盗。

      一个过街老鼠一般的人,难不成还有人在包庇他?

      张巡狠狠咬了一口月饼,嘴角挂着甜腻的碎屑。

      “不过是个偷通关文书的蟊贼,一没谋财害命,二没偷金偷银,那对祖孙也早已用新办的通关文书回了乡……”南八忍不住嘟囔,“你犯得着如此大张旗鼓地抓人么?近日我搭的船客,不少都在抱怨新城出入城的手续太过严格,耽误了他们好些时间,你这么做,真的有这个必要么?”

      不知为何,南八竟然帮这老头说起话来。

      南八看着画像上这张沧桑的脸,一下子回想起这人初上船时,一副窘迫寒酸的劳工模样,心里有些不忍,他索性又说了一句,“不就是个想回家的老头么……”

      张巡将月饼往碗里一拍,再也吃不下去了。

      他没好气地回答:“按照唐律,偷盗通关文碟可是重罪。文碟虽不直接与人命钱财相关,却关系重大,不可不慎重,小则事关乡镇边塞居民流动,大则牵涉国防安全。你可知高宗时期,曾有一群乔装打扮的突厥人,正是靠着伪造的文碟一路潜入了长安,并携带了大量火药兵器,意图不轨,若非守城的士兵及时发现,将这群蟊贼擒获,长安城难逃一劫。你不会真以为这个来历不明的老头一路来到钱塘,只犯下偷文碟这一件事吧?若他不是想回乡,而是用这通关文碟行不法之举,出了事情你能替他担待么?”

      “巡儿……”张巡母亲皱着眉,拉了拉儿子的衣袖。

      今夜的张巡,火气的确大了点。

      “你总有理!我说不过你!”南八怒目一瞪,没好气道,“你是吃了炮仗么?一点就着?我也问问你,这老头要是被抓了,只怕不是关一关就能放出来的吧?”

      南八这一句,算是问到了关键。

      张巡愣了愣,按照律法,偷窃他人文书,最轻都是四十大板,最重便是流刑了。

      以那老头的身板,只怕打上十几下就一命归西了。

      可还不等他开口,南八想也不想就继续回呛:“但愿你不是想抓那老头,去彭县令面前邀功!”

      被城门口查验文书弄得怨声载道的船客,没少在南八的船上抱怨,他们几乎一口咬定,就是衙门里最积极的那个白衣小子,搞出这些折腾人的规矩来,想借此在县太爷面前露脸。

      这话一出,张巡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差得不能再差了,好似抹了一层锅灰。

      他攥着拳头,努力克制了半晌,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一把甩开拽在母亲手里的衣袖,蹭得一下站了起来。

      张巡怒视着南八,反唇相讥道:“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有罪当罚!明明是他偷了东西,怎么在你眼里反而全成了我的不是?”

      “有罪当罚?”南八一脸嘲讽,“但愿你真的没有私心。”

      这还是张巡和南八,想交那么久以来,第一次起这么大的冲突。两双盛满倔强的眼睛,不肯服输般直视着对方,一步也不肯先退让,空气之中似乎有迸射的火星。

      “巡儿……小南……”张巡的母亲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这两个小娃娃,怎么将原本一团和气的中秋夜搞得剑拔弩张?她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语气,“都给我坐下!”

      她总算找回了一点家长的权威,并打算用这些“权威”让两个气呼呼的男娃赶紧和好。

      原本最擅长打圆场的林婆婆,却一直没有说话。她定定地看着张巡摊在桌上的人像,表情呆滞,眼睛里似乎浮现出一层水光,在被人发现之前,她连忙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么?现在又是在干什么?赶紧给我手拉着手,坐下来吃饭!”张巡母亲拍了拍桌子。

      南八和张巡还在生对方的气,一时之间谁也不愿意先低头,两人的手都僵硬地仿佛被冻住了。
      张巡叹了一口气,缓缓将手伸向南八。

      可南八一屁股坐下,看也不看张巡伸过来的手。他拿来一个干净的空碗,将桌上没被动过的月饼挨个往碗里放,须臾之间便拿了七八块口味各异的月饼。

      “我早吃饱了!”南八垂着眼,气鼓鼓地宣布,“我要回去了!”

      “吃饱了还拿这么多走?”张巡忍不住失笑,“你拿回去喂猪呢?”

      南八头也不抬地说:“小爷正在长身体,夜里饿了多吃点不行么?月饼放在船上也不易坏,我操舟的时候饿了,还能垫垫肚子。”

      “行行行,”张巡也坐了下来,伸手帮南八打包吃食,“这些五仁的,蛋黄的,都给你,不过林婆婆做的这些莲蓉月饼极是好吃,你可别都拿走了,咱们还得给许远留几个呢。”

      小孩之间的争吵,来的快去的也快,二人虽未握手言和,但用迂回的方式表达了和好的意思。

      张巡看似起轻松的脸上,仍带着一层寒霜,不论他方才多么义正言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南八的话,还真说对了。

      他如此执着地想要抓住这个蟊贼,的确有私心。

      张巡就是想要在县令面前立功。他想,若是自己能替县令立下这一桩功绩,有功必赏,那提前修改户籍,开库造册之事,会不会就因此多了几分希望?

      就算,靠自己的力量只能增加一分希望,他也不愿放弃。

      这算不算是一种变相的,向上级邀功的行为呢?为了自己的户籍,就严惩另一个风霜满面的老人,这又算不算是一种不够坦荡的“交易”呢?

      张巡一边帮南八装着月饼,一遍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有罪当罚,有功必赏。”

      他再一次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没什么不对的。

      顶着一轮满月,张巡将南八送出小院,叮嘱南八一路小心。

      可就在他踏回小院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洗干净晾晒在竹竿上的白衣居然不见了!他揉了揉眼睛,确定了并不是自己眼花。

      他慌乱地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终于确信自己的小院子里遭了贼。

      张巡在竹竿下蹲下身,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地面,短暂的惊讶之余,好看的嘴角逐渐牵扯出一抹冷笑,“这算是示威么?”

      褐色的泥地上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字迹是他从未见过的缥缈潇洒——

      “空妙”

      张巡轻轻一笑,倒是个不愿连累他人的贼。

      “来得好,今年的中秋可真热闹。”

      张巡抬手在竹竿下的空气中摸了摸,仿佛那里正垂落着一身白衣。

      走出院门的南八,轻松越过飒飒作响的墨玉林,抬头看了看竹林上空的朗月,看着那条通往胥王庙的林间小道,嘿嘿一笑。

      四下无人,正好试试身手。

      他将食盒稳稳揣入怀中,运足力气,抬起双脚,发力狂奔,如电光般朝前奔去。他脚步轻飘,落地无声,在凹凸不平的山林中如履平地,如惊鸿轻点水面。

      可奇怪的是,南八使出的这一手诡异的步法,竟与码头上那个偷盗文书的老头,一模一样!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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