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银市打工见闻》罐装白日猫

15、015

　　　　015

　　没问题。

　　给钱就行。

　　反正我也不是对工作特别挑剔的人。

　　——“导师！简直就是有病！”

　　眼前的学徒用力拍打桌子，发出激烈暴论。

　　这里是距离法师塔不远的咖啡厅，学徒拍完桌子后便缩起脖子左顾右盼了一番，一副生怕被人抓到现行的模样。

　　进入雪月之后，秘银市的学院与法师塔陆续开始了年度考核，之后便结束今年的课业，进入假期。通常情况下，因为课程数量比较少的缘故，法师塔的放假时间会比学院更早一些。

　　但是，由于法师塔除了教学以外，还有其它的经营业务，而上班族的假期则在安眠日的当周才开始，因此每年总会有几个倒霉的学徒被迫留下来轮流值班——往往是今年的新学徒。

　　“说什么‘不是上课、不用学习、没有作业，只是简单的日常基础工作，做完就可以走了，对假期没什么影响’——”学徒忿忿地抱怨道，“假期中途还要回法师塔干活，怎么可能没有影响！既然是简单工作，那就自己做啊！可恶！”

　　学徒慷慨激昂地进行总结陈词：“黑魔法师就是不懂人心！”

　　……啊，但你其实是个黑魔法师预备役吧。

　　总之，这几位被选中轮班的学徒，私下商讨过以后，决定每人拿出一点零花钱，凑在一起，打算雇个人帮他们值班。至于为什么选中我，大概是因为，我在法师塔打过工，拥有有职业资格证，是个合法的施法者吧。

　　应该说，真不愧是黑魔法师预备役吗？！

　　“你们的导师知道吗？”我忍不住问道。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导师知道——”黑魔法学徒又四下张望，压低了嗓音，“我们打算直接回家，就算导师生气，也得等假期以后再说，反正今年的考试都结束了，也不会被扣分，等到明年考试时，导师大概就忘了吧，嘿嘿。”

　　我：“……”

　　学徒振振有辞：“况且我们没有随便找人！女巫小姐是有资格证的吧，比我们靠谱多了！”

　　好吧，谢谢夸奖。

　　“我的确有安眠日留在秘银市打算，”如果按照时薪来算，学徒给出的报酬也称得上合理，但我还是感到犹豫，“但是，就算每天只工作两小时，剩下的时间安排就会非常受限了。”

　　“呃，说得也是，唔——”黑魔法学徒闻言一愣，也反应过来，眼里的兴奋顿时变得黯淡了，低下头一边搅拌杯中咖啡，一边开始冥思苦想。

　　这时候，只见他背后的卡座缓缓升起了一个脑袋，那也是个年轻人，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

　　“喂，你是灰鸦草塔的吗？”对方趴在椅背上，戳了戳黑魔法学徒的肩膀。

　　我认得她的表情，那往往意味着“我有一个主意”。

　　黑魔法学徒点头道：“你是？”

　　“我是烛焰之塔的，与你们离得不远。”这是个元素法师学徒，“我听到你们说话了，你打算雇人假期里回塔值班是吗？”

　　黑魔法学徒顿时面露警惕：“没有，你别胡说。我们只是在……”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放假？”元素学徒直接打断他。

　　“咳，雪月9日？”

　　“我们是10日，”元素学徒说，“而且，我听说了，隔壁镜中影之塔也是差不多的时间。”

　　说完，两位学徒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沉默地对视片刻，黑魔法学徒恍然大悟：“啊。”

　　“嘿嘿……”

　　……所以，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离开付费自习室的单间时，我心情复杂，陷入沉思。

　　这个单间是某个碰巧从旁边路过的白魔法学徒友情提供的，毕竟咖啡厅距离法师塔太近了，又是午休时间，说不定会被导师撞见。

　　商议时间也从午休换成了放学以后，由于事发仓促，他们还需要找其他同学讨论一下。

　　至于最后来到自习室的学徒似乎微妙地变多了……只能说，白天秤街上的法师塔数量不少吧。

　　单人自习室内，几位来自不同法师塔的学徒围坐在那张不算宽敞的写字桌边，进行严肃地商讨。虽然中途难免穿插一些派系纠纷与斗嘴，但整个过程堪称行云流水，摒弃成见，和平共处，如果不看讨论的内容，简直就是一场罕见的、成功的、酣畅淋漓的魔法师座谈会。

　　最终，这帮学徒终于协商瓜分完我的工作时间。

　　由于工作内容微妙，涉及对象众多且不宜公开，本次委托并没有在职介所进行签订，于是黑魔法学徒郑重其事地掏出了一份契约卷轴，刻板印象的黑魔法契约，无法公开出售的危险非卖品。

　　……虽然我觉得，为了这点事情动用灵魂誓约实在大可不必，但是思索再三，还是在契约上补充了一句，如果期间被导师发现并要求中止代班，依旧需要支付全额委托费用。

　　签完契约以后，学徒们才松了口气，纷纷露出了相见恨晚的得逞笑容，甚至相互勾肩搭背地商量着，要不要一起到附近的酒吧里喝一杯，庆祝一下这个充满纪念价值的契约签订。

　　然而，还没等走出自习室，似乎是谁率先提起了考试上的内容，交流了几句之后，这群学徒好像才陡然意识到，跟自己共处一室的竟然是个的垃圾派系的魔法师，刚刚在达成“导师就是有病”时的握手言和立即如泡影般破灭，他们迅速地拉开距离，一转互相攻讦，眼看着还有上升实战交流的趋势。

　　很正常，想让不同流派在学术领域达成共识，最好的方法大概是在他们面前高举一块“神术比魔法强”的牌子。

　　当然，他们最后应该还是会一起去酒吧的，魔法师就是这样的东西。

　　而我，则得到了来到秘银市之后的第一份正式委托……咳，虽然也不是非常正式。

　　虽然假期内的值日，并没有强制要求工作到岗的时间，但是不同的法师塔之间，惯常忙碌的时间也有不少差别。

　　以免混淆，我将工作时间、地点以及工作内容仔细地记录在随身的抄录本上。

　　曦光高塔的辉香兰需要每天记录生长情况和魔力浓度，最好在早晨进行。元素魔法师与召唤师的高塔里都养着许多元素生物，构装魔偶会准备好食料，值班学徒的工作包括投喂与检查饲养环境，两座塔挨得挺近，到时候得来回跑几趟。小恶魔可以在傍晚后投喂，不过白天时最好也要跑一趟，将前一天产生的一些需要进行特殊处理的失败成品拆解，不过假期没有学徒习作，数量不会很多……

　　除此之外，还有诸如构装魔偶的充能维护、实验原料处理之类的零散工作，写了满满一整页——考虑到这次委托的报酬，虽然是一次性的，但倒也不能说浪费抄录纸。

　　为了让我能够成功混进法师塔，幻术师学徒还提供了用于伪装的护符。将伪装对象的学徒证明放入护符内，就能骗过包括塔灵在内的，大部分构装生物，当然，法师塔的核心区域是混不进去的，但用来代班已经绰绰有余了。

　　“虽然没办法改变外表，不过无所谓。”幻术师学徒振振有词道，“那帮雇员才不会注意今年的新学徒究竟长什么样！导师倒是会记得，但如果撞上导师的话，就算用了变幻术，也肯定会被看破的啦！”

　　……虽然是个功能非常鸡肋的护符，但也不像是作为今年的新学徒能够制作的。

　　“我找师姐帮我做的！一开始师姐还不愿意，说不合规矩，被发现了要挨骂，我磨了好久呢——”幻术学徒骄傲地说，“不过，听说想雇人来代班，她就同意了，而且很快就做好了，嘿嘿。”

　　我：“……”

　　我大概能猜到，黑魔法学徒拿出的那张契约卷轴，是怎么来的了。

　　我诚恳地提醒道：“其实，你们的值日，每个人也就一两天。”

　　倒也用不着如此努力地偷懒。

　　“我知道。”幻术学徒无所谓地摆摆手，语气很是兴致勃勃，“我还是第一天的班呢！没关系啦！这种有趣的事怎么能落下我呢！”

　　……真不愧是秘银市，每一位学徒都充满潜力。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便在几座法师塔之间流窜。

　　刚开始的确有些手忙脚乱，还被某个塔灵大吼“你在干什么！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了吗！我要扣你的日常分！”

　　幸好我记得在契约里写了，少量失误概不负责。

　　不过，到底都是一些重复性的工作，我很快便上了手，甚至在抄近道前往下一座法师塔的时候，还能买一杯饮料，然后到藏书室待一会儿。

　　学徒们告诉我，可以用他们的身份借阅藏书，也可以使用学徒实验室，只要事后收拾干净。

　　灰鸦草之塔的石像鬼塔灵应该第一天就认出我来了，它瞪着我半天，跟着我转了小半天，最后一言不发地飞回墙上化为雕像了。

　　真可惜，如果它出声把我赶出去，那我就能少干一份活了！

　　随着安眠日一点点临近，街上的节日气氛也愈发浓郁，法师塔内也浮起了散漫的气息，无论谁都一样，越临近长假时，越没有工作的心思。

　　我刚从休息室的门口经过，却被在里面聊天的雇员喊住了。

　　“那个谁——”他并没有记住我的名字，只端着杯子走到休息室门口，状似随意地问，“那些小鬼雇你来代班，花了多少钱？”

　　被发现了吗？我后退了一步，并没有感到意外。就算认不得新学徒，但连续这么多天，都是同一个人值日，不论是谁都能察觉出异常吧！

　　见我没有答话，雇员又补充道：“我是问，需要多少钱？”

　　我：？

　　日，你们这些魔法师，是不是都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