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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纸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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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封一走,黛玉坐在椅上,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时不时地用手帕掩住唇角,偷偷的发笑。
紫鹃在一旁观察了半晌,忍不住用手在她面前闪了闪,唤道:“姑娘!姑娘!”
黛玉回过神,笑着看她,问道:“怎么了?”
紫鹃无奈道:“姑娘,你还问我怎么了,我倒想问问你怎么了,这一时半会,你就只顾着傻笑了。”
黛玉朝她勾了勾食指,让她附耳过来,悄声道:“你说,王爷刚才是不是吃醋了?”
紫鹃“啊”了一声,惊道:“姑娘,你是说……宝二爷?这怎么会,我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宝二爷再好,也不过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世家公子哥儿,那王爷可是龙章凤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他何必自降身份跟宝二爷比……”
她说的也有道理。
黛玉眼底的笑意敛了下去,绞着手帕想了半日,一咬下唇,道:“我去试试。”
她真的很想弄清楚,墨封到底有没有吃醋。
黛玉下了决定,便从后院一路寻过来,到了书房外,门口有两个佩刀侍卫守着,见着她,拱了拱手,让开了。
书案上放着厚厚一摞公文,墨封正在批阅,他听到动静,以为是随云,毕竟他的书房,平日里不经禀报能直接进来的,只有随云一人。
他手下批复的动作未停,随意问道:“何事?”
不见答复,墨封抬头,见是黛玉,眼中波光一闪,放下笔,身子往后一仰,问道:“想好了?”
黛玉道:“你先忙完你的再说。”
墨封一笑,提起笔,继续批阅起来。
黛玉左右无事,往书房四周打量,见靠墙的书架上放着一排排书,她忍不住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本《山海经图册》,坐在矮凳上,翻看起来。
墨封这里的书籍,都是精装本藏书,无论排版、印刷、还是纸质,都非外面卖的可以看到。
黛玉翻开后,立刻就看入了迷。
这本《山海经图册》一共一十八卷,分为五卷《山经》,八卷《海经》,五卷《大荒经》,每一页中左边是所配文字,右边是插图,图绘的栩栩如生。
她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不一会儿就翻到了第九卷《海外经》,待看到第一页时,眼神一下子定住了。
那右侧的插图中,上方是黑压压的重重乌云,云中闪电交加,下方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在这暗色的天地之间,有一个全身布满墨色麟甲的玄龙腾空而起,它长着一双暗金色的竖瞳,看着危险又凌厉,似要把这天地撕个粉碎。
这……这不是她梦中的那个大黑蟒吗?
除了比之画中缺失了两只龙角,再无什么不同了。
黛玉再往左侧文字看,只见正上方写着玄龙二字,下方配了一行小字解释它的渊源:
玄龙者,昆山之帝神也,身长千里,盘踞不动,视为昼,瞑为夜,吐气为夏,呼气为冬,动则呼风唤雨,神力之至,无所能敌。
鸿蒙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杀玄龙以济冀州。
这就怪了,既是昆山帝神,又怎么会被女娲所杀?而且,它不是神力之至,无所能敌吗?那女娲怎么杀得了它?
自相矛盾。
黛玉不解的摇了摇头,想起梦里的那条大黑蟒,瞬间又有了一种被紧紧盯上的感觉,她忙合了书,放到书架上。
再看下去,她又得做噩梦了。
墨封批完最后一份折子,正好看到黛玉百无聊赖的样子,心里一软,温声道:“呆呆,过来。”
黛玉站起身,乖乖的走到他面前。
墨封道:“等得无聊了?”
黛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眨了眨眼,故意道:“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墨封轻皱眉头道:“回哪里?”
“回贾府呀!”
墨封薄唇紧抿:“为什么突然要回去?”
黛玉垂眸不语。
墨封打量她半晌,缓和了语气,道:“我刚才冷落你了,是我不好……”
“不是因为这个,”黛玉小心的瞅了他一眼,试探性的道:“我是想我宝二哥了。”
她话音一落,墨封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去,他危险的眯着眼,冷笑道:“你再说一遍。”
他这副样子,黛玉哪敢再试下去。
她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不说了,我回房去了。”
说着,转身欲走,忽然身上传来一股大力,她尚反应不及,一阵天旋地转之中,就被压在了书房中用来休息的软榻上。
她双手要去推墨封,却被他一手制住,牢牢的按在头顶,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她慌乱道:“墨封,是我说错话了……”
墨封捏住她下巴,逼视着她的眼睛,好半晌,磨着牙道:“说错话?你分明是在故意气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十分笃定。
黛玉心虚的移开眼。
墨封冷哼一声,一句接着一句道:
“为什么要这样做?”
“很好玩吗?”
“我不让你靠近贾宝玉,你非要和我对着干是不是?”
“胆子这么大?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黛玉被他问的哑口无语,索性闭了眼,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墨封简直被她气笑了,她现在也不怕他,是笃定自己不会拿她怎么样。
被他宠的都快无法无天了。
偏生自己还真没办法……
墨封看了她半日,忽然呵的一笑,抚着她白皙的小下巴,慢悠悠道:“呆呆,前几日,你父亲来信,信中提到你小时候的一件趣事……”
黛玉睁开眼,茫然的看着他。
她能有什么趣事?
墨封滋悠的一笑,道:“他说,你小时候最怕痒,也不知道你现在还怕不怕?”
黛玉意识到不妙,顿时瞪大双眼,道:“你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
墨封嗤笑一声,松开她手腕,双手往她腰肢处探去,隔着薄薄的纱衣,他屈指挠了几下,黛玉就受不了的笑出了声,喘着气,一边挣扎着躲避,一边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饶我这一回吧……”
墨封停了停,问道:“还敢不敢了?”
黛玉捶了他肩膀一下,气道:“你怎么这么坏!”
“嗯?”
墨封见她居然还反发自己的脾气,又要伸手。
黛玉忙道:“我不敢了,真不敢了!”
墨封方住了手,见黛玉佩戴的珠花松掉了,抬手帮她重新弄好。
黛玉拢好头发,又看向墨封,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明天我带你去放纸鸢好不好?”
据说京都的女孩子,最近都喜欢这个。
黛玉眼睛一亮,道:“真的吗?”
墨封点点头,笑道:“真的,不骗你。”
第二日,黛玉一大清早就起来了。
鸣环和珠翠正帮着她梳发,紫鹃从门外端着铜盆进来,笑着打趣道:“姑娘,你今天怎么不睡懒觉了?”
黛玉红了脸,斜她一眼,道:“胡说,我什么时候睡过懒觉了?”
紫鹃抿唇一笑,不语。
她还真不是胡说。
黛玉认床,来了贾府后,起先一段时间,晚上总不能安寝,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了,觉却很浅,屋里稍微有点儿动静,就把她惊醒了。
因此,常常折腾大半个晚上,直到天将明时,黛玉才沉沉睡去,这一颠倒,到了白天就起不来了。
可贾府的姑娘们上午都要去进学,黛玉心气高,初来乍到,不愿意给别人留一个睡懒觉的坏印象,所以即便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也强打着精神让紫鹃唤她起来。
幸好没过几天,负责看护黛玉的桂嬷嬷知道了,直接做主给黛玉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让她好好歇着,又让本该负责在屋里陪夜的丫头们都搬出去住,免得夜里发出动静,搅扰到黛玉。
这一来二去,黛玉的睡眠好了不少,如今,鸣环还督促着她,让她每晚都吃一碗安神滋补的燕窝粥,
白日睡过头了,桂嬷嬷直接给学里请个假,也没人敢说她。
被大家这么宠着惯着,她便有些放纵,隔三差五的赖起床来。
可这里是墨封的地盘,被他知道自己这些坏习惯,多不好。
黛玉警告性地瞪了一眼紫鹃,道:“你说话小心些,隔墙有耳。”
身后的珠翠听到,实在憋不住笑了,靠在床帮上,揉着肚子,半天直叫哎呦。
黛玉大惊道:“你疯啦!”
再看鸣环,她低头看着地面,手帕掩着唇,肩膀一颤一颤的,明显也控制不住想笑的冲动。
黛玉轻轻拍了拍桌子,道:“你们,你们……都疯了不成!”
紫鹃走过来,取过梳子,一边梳理黛玉及腰的乌发,一边笑道:“姑娘当那燕窝粥怎么来的?还不是王爷的吩咐。”
黛玉呆呆道:“你说什么?”
紫鹃道:“王爷知道姑娘喜欢赖床的事。之前还是他提醒的桂嬷嬷,说,姑娘在贾府里是外客,若有不适应之处,却不得不按着贾府的规矩来,让我们好生注意,别发生这种事,让姑娘受委屈。”
黛玉唇角轻轻往上掀了一下,道:“多事。”
清晨的风很好,正是一个放纸鸢的好日子。
黛玉吃罢早饭,挑了一个冰蓝色的蝴蝶风筝,和墨封来到附近的一个小山坡处。
阳春三月,正值万物复苏,山坡裹了一层绿衣,五颜六色的野花开了遍地,星星点点的缀在上面。
一群穿红戴绿,豆蔻年华的少女也起了一个大早,正拿着各形各色的纸鸢在放,清脆的笑声传遍原野。她们多是庄户们的女孩,从小在田里长大,养成了一副无拘无束的性子。
见着一群护卫拥着墨封、黛玉过来,她们也不怕,大睁着双眼好奇的边看,边窃窃私语。
护卫头领高冲见状,就要带人上前驱赶。
黛玉瞅了瞅墨封,犹豫道:“这样不好吧,她们是来玩的,我们也是来玩的,何必硬要赶她们走?”
墨封轻轻朝后吩咐:“你们退下。”
“王爷!”
高冲上前一步,他的左脸上带着一条疤痕,模样有些凶神恶煞的,他皱着眉头,对这条命令很是为难,“您的安全……”
墨封淡淡道:“退下。”
“是。”
高冲见状,不敢再多言,只好带人远远的守在田野边上。
黛玉已经好几年没有放过纸鸢了,她从前也活泼爱闹的,只是六岁的时候,小她一岁的弟弟夭折了,她就娴静了下来。
这次好不容易出来,风也好,山坡也好,景色也好,她的心情便也如幼时一样好了。
黛玉顺了顺蝴蝶纸鸢尾部的两条彩色流苏,递给墨封道:“你帮我拿着。”
墨封自然从命。
黛玉拿着线头往远处走,感觉差不多了,她停住步子,手上略微使了使劲,墨封感觉到便放开纸鸢。
黛玉立即往远处跑,跑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估计的风向竟是错的,因为好些年没玩过,手法都生疏了。
眼见纸鸢就要落地了,她忙忙的转了个身,朝墨封那边跑来,这一次,纸鸢渐渐地越飞越高,稳在天空中。
她跑得脸颊发红,双眼却很亮,一边笑,一边冲着墨封喊道:“快看我厉不厉害!”
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完全没有注意到,清晨的露珠未干,地上的草还有些打滑,她再往后退时,脚下没踩稳,“哎呀”一声,身子就往后倾倒。
本以为要摔在地上,重重地跌一跤了,腰身处却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扶住。
“小心些。”
黛玉借着他的胳膊稳住身子,
黛玉一抬眼,就看到墨封皱着眉头,满眼都写着紧张。
还记得那次在王府,她快被熏笼烫到时,他也是这样一脸紧张的抱住了自己。
她脸颊连着脖子阵阵发热,幸而刚才跑得久,脸上本就红扑扑的,倒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黛玉站好后,刚要说话,就见墨封皱了皱眉,道:“你的纸鸢掉了。”
那只冰蓝色的蝴蝶纸鸢,因主人摔倒时松开了线,在天空中打着旋,飘飘忽忽的越飞越远,落到远处山坡外的小树林里,不见踪影了。
黛玉毫不犹豫道:“我去捡。”
墨封一把拉住她胳膊,失笑道:“算了吧,哪里需要劳动你?”
早都有眼尖的侍卫跑过去捡了。
两个人便在原地默默地等着。
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漂亮小姑娘走过来,把手里拿着的纸鸢递向墨封,壮着胆子道:“我扎了两个纸鸢,这个给你使。”
黛玉瞥了一眼墨封,扭头就走。
墨封连忙几步追上黛玉,笑道:“你跑什么?”
黛玉哼了一声,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墨封拉住她手腕,无奈道:“我又没理她……”
“谁管她了?”黛玉一股子酸火直冲头顶,红着眼圈道:“反正你是王爷,无论走到哪里,总有人献殷勤,也不知道收了多少房姬妾,我一个平民丫头,哪有资格问东问西……”
她心里分明在意,却又不肯直说,非要用这种话拐弯抹角的试探。
墨封却很可恶,故意抓错重点,道:“谁敢说你没资格,本王要他的脑袋!”
黛玉气的鼓起双颊,“不是这个,我是想问你…”
“问我什么?”
“没什么。”
黛玉挫败的瞥了他一眼,将脚底的小石子踢开。
墨封正要开口解释,随云却赶过来了,禀报道:“王爷,有要紧公务,朝中几位大臣正在庄里等着您。”
墨封只好作罢,先和黛玉一起赶回别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