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胆玫瑰》取也

16、第十六章

　　周桥安礼貌回复了两字之后，继续处理工作，板凳还没坐热，王经理便派人把她喊去办公室。

　　她不知道王经理有什么事，可目前这个岗位她并没有犯过大错，还是不免心虚。

　　“你的话术我已经让员工应用下去了。”王经理把电脑往旁边推，气势十足，“你要不要自己看看什么反响。”

　　周桥安已经在工作群看过同胞们的骂骂咧咧了：“确实写得不太好，我会继续改进的。”

　　职场生存准则之一，有错必认。

　　王经理把电脑屏幕转向她：“话术应用之前，差评率在5.89％，话术应用之后，差评率下降到5.23％，下降了整整0.63个百分点。”

　　周桥安盯着屏幕：“下降？”

　　数据显示果真下降了。

　　“参照隔壁职场，每月差评率只增不减。足以见得，你的话术确实有用。”王经理很满意她的效率和质量，“这周的差评复盘，我都不用在老板面前焦头烂额了。”

　　周桥安显然没料到这个结果。

　　“在无法补偿这一块，你可以多写几个版本，方便员工轮流使用。”王经理下达任务，“业务方面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问题？”

　　周桥安被认可话术，心里松了口气：“我也是总结大家的录音。在用户进线表示相应的书籍或卡券类东西能否售卖时，有的同事回复有，有的同事回复没有，对于规则板块不是特别清晰，我觉得业务方面需要再好好培训一下，以免给用户造成不好的应用体验。”

　　“这方面确实需要专业，这个问题我会交给带教和小组管理。”王经理不由对她刮目相看，“我听说你之前在隔壁职场也竞聘过，你目前对哪方面比较感兴趣。”

　　周桥安知道管理层之间消息是互通的：“我以前学的师范类专业，讲师一方面和我专业比较对口，其次我也很喜欢这个岗位，我觉得站在台上，更能发挥我所长。”

　　“主要还是对这块感兴趣？”王经理只抓重点。

　　周桥安：“是的经理。”

　　“你也知道我们职场是新起的，最近会竞聘很多管理以及讲师，你有过一年多的客服经验，如果感兴趣可以试试。”

　　王经理提醒，“大概在下个月可以报名，过了初选之后，进入复试，可以成为代理培训师。如果去总部竞选被看重，有机会被总部聘为职场培训师，去全国各地分职场子公司进行培训。”

　　周桥安听到的是总部，而非外包公司，眼睛格外明亮：“好，谢谢王经理，我会全力以赴的。”

　　这块饼画得很大。
　　不管是子公司还是分职场，光福利待遇都比外包好一万倍。

　　周桥安工作动力蹭蹭上涨，上班闲暇时间做PPT，晚上回家则查阅资料搞大纲，非常累，但也很充实。

　　“肖肖，你看起来好困的样子。”电梯里，几个女同事靠在电梯壁。

　　“还不是昨天晚上，和郭玉她们打麻将打到凌晨两点，输了好几百。”肖肖打了个哈欠。

　　周桥安皱眉：“郭玉约你们打麻将？”

　　肖肖望她：“是啊，怎么了？”

　　“她有钱打麻将？”周桥安抱着资料的手紧了。

　　肖肖不解：“对啊，她昨晚也输了好几百，还请我们几个喝了奶茶，我的打车费都是她出的。”

　　另外一位女同事也附和：“她出手阔绰，动不动就请客，看起来挺大方的。”

　　周桥安越听越不对劲。
　　敢情郭玉骗她？

　　“唉，不过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不想上班了，本来用户就难缠，还搞这么鸡婆的话术，连我们组长都不知道是谁写的。”肖肖吐槽。

　　“你没发觉我们使用了这个话术之后，差评率低了，我们工资也变相拿高了吗？”另外一位同事提醒。

　　肖肖没声儿了。
　　所以目前写这个话术之人，她们绝逼是又爱又恨。

　　“要是我这个月差评率能降到4％，他就是我的神！我跪下来叫他爹！”

　　周桥安：“……”大可不必。

　　到了一楼，周桥安率先走出电梯，风风火火拿出手机打电话。

　　“那个周桥安，貌似隔壁职场的宋与在追她。宋与家有车有房，挺有钱。她那表情，似乎还看不上。”女同事对着周桥安背影八卦。

　　肖肖撇嘴：“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岁了，什么长相，还挑三拣四，我要是遇到宋与这样的，早就嫁了。”

　　“不过听说宋与很花，跟前女友才分没多久。”女同事诽腹。

　　“没关系啊，换做是我，婚后随便他怎么着，不回家都行，每月按时打生活费就成。”肖肖笑道。

　　“人间清醒！”女同事竖起大拇指。

　　周桥安打了几通电话，郭玉都没接，只有等明天对方上班再问。

　　她最近去医院去得很频繁，手里的笔记本记了厚厚一半，电脑里的文件也越堆越多，但关于情节如何开始，一直在酝酿。

　　手术室，光线冷白明亮。

　　李禅声做确认：“今天早上没有吃饭，没有喝水？”

　　“没吃饭。”徐哲否认，“也没喝水。”

　　他外面的家人也同样否定。
　　因为昨天晚上有护士再三叮嘱过。

　　医护人员再次消毒，准备上麻药。

　　“我再问最后一次，今天早上没有吃任何东西？”李禅声问。

　　徐哲望着头顶的灯，纠结了片刻，才道：“喝了一杯豆浆，算饭吗？”

　　手术室里的医生们均沉默了。
　　看他的眼神如同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

　　“如果是这样，那你术后因为肠胃问题很大几率会呕吐，异物进入气管很容易阻塞死亡。”

　　徐哲被推出了手术室，因为早上喝了东西，只能隔周再安排手术。

　　与此同时，病房里又转来一例新的病人。
　　是位中年男人，蓄着胡子，守在病床旁边是他的母亲。

　　“都说了让你注意饮食，那些猫猫狗狗别乱吃。”母亲指责，“现在好了，什么都吃，活该你躺床上。”

　　周桥安跟在李禅声身后，闻言忍不住皱眉。

　　旁边病床的人在刷视频，声音开得不小。

　　“据报道，汉城某吴姓男子用摩托车拖行一条黄色田园犬数十里，黄犬下半身被磨得血肉模糊，露出白骨，无力哀嚎。”

　　“这种虐待动物的人，猪狗不如，不对，他们没有资格和动物相提并论。”

　　“这种人就应该让他们尝尝被拖行在地的滋味。千万别让我看见他，不然我可能忍不住让他当狗。”

　　视频声音渐小。
　　周桥安瞥见了旁边病人的屏幕，是一只可爱的柯基。

　　“我是什么情况啊医生？”中年男人拿牙签剔了剔牙，满是不屑地蹬开被子。

　　“你目前存在慢性胰腺炎并糖尿病，需要降糖，积极治疗炎症。”李禅声道。

　　“炎症？那也不是很严重，不需要手术，更不需要住院吧？”中年男人反问。

　　李禅声：“你还没有做全面检查，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疾病，以你目前的状况，血糖还没下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比较稳妥。”

　　“我现在不痛不痒，没事了，你别诅咒我。”中年男人满是不耐，“我要出院。”

　　他并没有达到出院的指标。

　　“先听医生的，难道你忘了刚来医院那会儿你痛得死去活来？”他母亲劝阻，“多住几天怎么了。”

　　“就你话多，烦不烦。”男人不耐，“那婆娘呢？都快中午了，还没送饭来，死路上了？”

　　母亲不在意：“谁知道她在家里忙什么，可能衣服还没洗完，也可能锄草去了。”

　　“还没做饭就让她把冰箱里冻的狗肉拿出来炖了，多放点辣椒。”他挑剔，“昨天带的那半条都酸了，浪费调料，手艺差劲。”

　　母亲：“本来这肉就不好吃，她只擅长做几样菜，今天怕是得再等久一点。”

　　“真是没用，磨磨蹭蹭的，当初都说了不要这个，又土又黑，连生两个都不是儿子，以后谁给我送终？”男人骂骂咧咧抱怨。

　　周桥安闻言眉头紧蹙。
　　公然在病房讨论这个，她很难将他当病人对待。

　　她甚至恶毒地想，这些虐杀动物之人，最好立刻下地狱，根本不配被治疗。

　　“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有人肯嫁已经不错了，要不是她，你现在还单着，挑三拣四，你以为你是钻石王老五？”

　　他母亲训斥，“她肚皮是不争气，但好在安分，长得不好看，但手脚利落。没准儿你以后久病不起，还要她给你把屎把尿。”

　　“你骂就骂，咒我干嘛？嫌你儿子命长？”男人恼了，“我就想挑个好看的怎么了。”

　　两母子在病房拌嘴，其他病床的人在看笑话。

　　许是想到了自家父母深层的观念，周桥安难掩厌恶。

　　在很久之前，她母亲方女士就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过，生儿子有多好多好，满嘴都是遗憾，许是后来高龄流产，加上她和姐姐周明溪已经成年了，所以很少再在她面前提起。

　　根深蒂固的观念已经侵蚀了他们一辈子，就算表面掩饰得很好，可不经意的细节仍然暴露。

　　出了病房，她闷闷不乐。
　　任行舟推着康复器材在走廊上叫了好几声让一让，她都没回应。

　　“笔给我一下。”李禅声把她拉开，“在想什么，这么沉浸，差点撞上。”

　　任行舟推着器材路过，揶揄：“哟，禅哥，你惹妹妹生气了？人家一脸不开心。”

　　李禅声：“去做你的康复，今天病人有点多，你一中午怕是做不完。”

　　“不用禅哥操心。”任行舟一脸坏笑，“你还是操心怎么把妹妹哄好。对了，你那个相亲对象，月玲医生回来了，她今天休息，在办公室。”

　　李禅声借了笔，写了几个字，又还给周桥安：“回来就回来了，之前跟她说过我没打算。”

　　“当我没说。”任行舟打趣，“我还以为，禅哥你很快就能抱得美人归，看来你不行啊。”

　　李禅声冷笑：“行不行你知道？别把我和你关系扯得那么肮脏。”

　　任行舟被怼走了。

　　周桥安拿回笔，别在笔记本上，情绪低落：“李医生，我先去吃饭了。”

　　看她转身就走，李禅声嘴快过脑子，立刻叫住她：“等会儿，我今天去外面吃，和你一起。”

　　周桥安停下，扭头看向他。

　　许是太突兀，李禅声恢复冷淡，“听说今天食堂的饭烧糊了。”
　　他一本正经征求她意见：“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