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白蛇]德鲁伊才不是妖怪！》轩辕煦

54、猫妖橘英

　　余阿大愣怔的望着四肢悬空，九尾肆意飘摇的猫妖橘英。

　　橘英的气势，比他摆渡遇到隐退的京中大员还要足。

　　余阿大这才恍然，刚成年的他为何每天可以遇到鱼群。顾不上对妖类的惧怕，他兴奋又忐忑的许愿道：“我、我想过的富足一点，能让我、让我每次出船都遇到鱼群吗？”

　　听到余阿大想要富足的生活。

　　橘英还觉得有些无趣，准备实现了他这个愿望，就和泯与众人的渔夫断了因果。

　　但听了后半句，她稍微感兴趣的一抖耳朵。

　　十数年前，橘英和两全道医同行，或直接或间接的接触了不少当朝达官显贵的家族。比起那些人可笑又可悲的贪嗔痴念，余阿大这个愿望再渺小不过。

　　余阿大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敏感性子。

　　橘英的停顿，他感受到了。

　　他犹豫并忐忑的强调：“是、是我愿望太大了吗。要是不能每次碰到，这一年里偶尔碰到也可以。就像是我小时候那样，您坐在船头，不用说话，告诉我往那边行船可以碰到鱼群就行。十次有个两三次就行，不、不多麻烦您。”

　　橘英闻言，张扬的气场变得柔和。

　　比起利欲熏心的达官显贵，她更喜欢如同余阿大这般朴素的性子。

　　十数年前，她因为许愿断了两条尾巴。休养生息的她凑巧和余阿大结了缘，重新修养回两条尾巴的这十数年间，她偶尔也会暗中观察他的生活。

　　余阿大果然还和她记忆中一样淳朴友善！

　　如果愿主是他，应该不会像是两全道医一样，弃她而去！

　　橘英重新落向渔船，九尾向内一收遮拢住猫身。再张开并拢的九尾，她已化成一赤脚的可爱女孩。

　　化为人形的橘英穿着精美的襦裙，色泽鲜艳的襦裙点缀着如同胡服般的绒毛饰边。

　　她友善的笑起来，露出长而尖的虎牙和浅浅的酒窝，娇憨道：“好呀，不麻烦。但我帮了你，以后你也要帮我呢。”

　　“好、好啊，我家就在河边，我请您去吃鱼宴。”

　　在余阿大家的生活，持续了很久。

　　有了橘英愿力的帮助，余阿大每次出船都满载而归。哪怕周围的渔夫取巧儿，跟他一起行船共同下网，最终鱼货最多的还是他。

　　余阿大家的生活单调而规律。

　　鱼货卖的多，余阿大家里人忙不过来。于是比起捕鱼更喜欢算数读书的与余二郎，便开始和余阿大的老父一起去集市贩鱼。

　　集市的价格压得低。

　　集市收鱼的人，除了少许是留着自家吃的客人外，多是来为建康府的酒肆食馆采买的商贩。他们为了赚钱，大宗买卖总爱压价。

　　余二郎头脑灵活，便鼓动他大爹爹去建康府直接卖给商贩们的上家。

　　但渔夫哪懂得建康府商贩们的游戏规则。

　　反而被商贩向官府举报，收了银钱的胥吏带着几个闲汉将爷孙俩拦在路边，劈头盖脸的训斥一番，追罚了买卖的税钱和罚金。

　　素来老实本分的爷孙俩哪被官府的胥吏教训过，顿时熄了再来建康府买卖鱼货的心思。

　　晚上回家。

　　爷孙俩把白天去建康府买卖的事一说。

　　倒没打消余阿大的心思。

　　橘英已在余阿大家住了许久，循序渐进的告诉了他，关于猫妖成仙的事。

　　橘英自觉之前的愿望太简单，还许诺了余阿大，他想好后可以再许愿望。

　　遇到这事，余阿大心中执拗和自尊一下子起来了。

　　他念头一起就止不住，也想要为老父亲争口气。他便当即向橘英许了第二个愿望：“橘仙，我想在建康府开间独属于余家的杂货商铺，主要买卖自家捕捞的鱼货和家里采摘的山鲜，您看，成不成？”

　　变成体型正常猫太小的橘英正在晒太阳，闻言并没有当回事。

　　当月，建康府开了一家名为“余记鲜货”的杂货铺。

　　可开个铺子哪有那么简单。

　　和所有城镇一样。

　　开店铺免不了上下打点，从官府管事的胥吏到游荡的闲汉，哪点不照顾好了都是事儿。余阿大虽然懂得察言观色，但他还要捕鱼，照顾铺子生意的是他的老父和余二郎。为了节省成本，余阿大的媳妇儿也带着余姣姣搬到了杂货铺的后院。

　　突然搬来了一大家子，顿时引起了管辖这片街道的胥吏和闲汉的注意。

　　先是闲汉上门讨要银钱。

　　再是胥吏。

　　从未在城中讨过生活的余家人焦头烂额，又没有懂行的人帮衬。眼见杂货铺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堆积的死鱼烂虾发酵的味道，惹得街坊四邻声讨。

　　余阿大踟蹰半宿，再次对橘英开了口：“橘仙，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没有办法了。能想到的办法我都试过了，只有您能帮我了。”

　　橘英以前跟着两全道医，向来都是他处理这些人间腌臜事。

　　她知道两全道医在建康府。

　　但她不想再和他有牵扯。

　　可让她以人类能理解的方法处理这些事，她也做不到。

　　于是，橘英问：“喵呜，你想求什么？”

　　余阿大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他果断恳求的许下了第三个愿望：“我希望有个官府的靠山。比如有官人喜欢鱼，我就投其所好送他一条稀奇的鱼，这样他念着我的好，时不时照抚我一二，我家里的日子就安生了。”

　　过了几日。

　　趁休沐日带全家出门游玩的知州，恰好坐了余阿大的船。

　　那天余阿大的运气极好，下网网住了一条通体黄金，两腮生有龙须的奇鱼。那鱼儿在他渔网中翻腾，不住的弓起身鱼鳍并拢，好似拜求他放过它。

　　休沐的知州喜欢鱼，平日经常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鱼类养在家中。

　　他见了这龙鱼，都移不开眼睛。

　　余阿大果断将龙鱼送给了知州，知州给他报答他都不要。知州感念余阿大淳朴，便把这事和建康府王知府说了。

　　虽说知州和知府隶属上下级关系，但二人还是同窗。

　　知州希望王知府对余阿大稍加照抚。

　　这对王知府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他转天和下属问了余阿大的情况。都不用他开口，下属见到王知府问余阿大时，表情比较柔和，便立刻叮嘱下面人不得开罪余家。

　　余记鲜货的困境，立刻解除了。

　　之前针对余家的闲汉和胥吏，明里暗里的上门道歉，还赔偿了不少礼物。

　　余家众人，过了一段平静而富足的日子。

　　过了半年，橘英自觉已经做了足够多，她向余阿大提起了助她成仙的事：“余阿大，你觉得我可以长出十尾，成就妖仙吗？”

　　余阿大沉默盯着眼前瞳若琉璃，六条绒尾张扬肆意舞动的猫妖。

　　他吞了吞口水，反而问道：“橘仙，我助了你。我因你得到的一切是否就没有了？”

　　橘英想了想，坦诚回答：“不会立即没有，气运起落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你们可能会再富足几年，慢慢回到原来的模样。但不用担心，你不是已经安排余大郎和渡口的差役打好关系，又送余二郎去读书识字了嘛。”

　　余阿大纠结的脸都皱成团：“那、那——”

　　愿主许愿，要其心甘情愿，心无疑虑。

　　橘英耐心解释道：“有了这几年，那两个孩子学了本事，你们再努力一些，日子还会过好的。”

　　余阿大紧闭双眼，羞惭却肯定的道：“橘仙、橘仙，你知道运气有起落渐进，如果我家再富贵一点，是不是、是不是为了你许愿后能富贵的更久一点。这样、这样，大郎二郎他们也有更多的时间成长起来。”

　　橘英愣了愣，她沉默了。

　　话说出口，余阿大再无顾忌，他接连不断的试图说服橘英道：“橘仙，我愿意为了你许愿，但我不能不顾我一家老小。您是猫，不懂小人物的苦楚。求您了，求求您！”

　　橘英琉璃碎片般充斥着深浅绿意的猫瞳，映出余阿大的模样。

　　他穿着虽不富贵，但整齐干净。

　　常年捕鱼晒得黝黑的皮肤，如今白净了些许。

　　他眼底充斥着对家里人的眷恋和挣扎，恭恭敬敬的跪拜在橘英旁边，一脸祈求和忐忑的瞧她，如同他许第一个愿望的那般卑微。

　　“橘仙，求您了。”他接连磕头，恳切祈求：“我听说海运赚钱，苦于没有门路。让我再为家里多赚些银钱，多开几间店铺。我肯定为您成仙祈愿，给您供上妖仙的长生牌位，日日领着全家人烧香叩拜！”

　　橘英眼波流转。

　　此时此刻，她突然想起她主人临终的亲笔信笺，她主人说：不到性命攸关，不得将她许愿和九尾猫妖的事情吐露给第二个人类。

　　橘英有些迷茫。

　　难道真的是，谁也不该外露吗？

　　即使，只有这样她才能修成妖仙，她也不该说嘛？

　　很快。

　　余家富贵发达了。

　　知府不知怎样发觉出余阿大的才能，命市舶司为他放了海运的文书。海运的利益是寻常买卖的十数、数十倍。跑了一趟船，余家便新开了三四间铺子。

　　打通了海运的渠道，余阿大不再捕鱼了，开始跑起了运输。

　　他的财富数次翻倍，很快到了连王知府都要在意的程度。

　　有一日。

　　晒太阳的橘英，将身后的五条尾巴并作一条，她舔了舔缺失了四条尾巴的尾骨，迈着猫步走到意气风发出海归来的余阿大身前，道：“余阿大，钱赚够了，你该兑现承诺了。”

　　锦缎加身的余阿大一笑，低头瞧着毛色昳丽的橘英。

　　他开心的抱起她，爱不释手的抚摸道：“橘仙，我现在不叫余阿大了，我取了个新名字，叫余达，显贵发达的‘达’。”

　　“余达，你该兑现承诺了。”

　　“橘仙，我生意做得太大了，惹得许多官人胥吏嫉妒在意。您再帮我一把，让我把漕运的门路也打通了，漕运唯有官府方能把控。我若成了可以漕运的船商，上了朝廷的名册，连王知府动我都要考虑考虑了！”

　　“……”

　　或许，她该走了。

　　与两全道医分开一样，找个地方修炼数十年，补回因许愿而失去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