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猫妖橘英 ...
-
橘英曾经错信了人。
……
九尾猫妖需要人类为其许愿方可成仙。
类似黄鼠狼的受封。
而被猫妖选中之人，除了必须有特定范围的生辰八字之外，还要有以自身气运为柴薪愿为猫妖祈福助威的决心。
这种祈愿，无法逼迫，不能强求，不能欺骗。
愿主必须知道他在做什么，要付出什么。
若是愿主在为猫妖祈愿过程中心中有半分晦涩不愿，猫妖都将渡劫化仙失败。愿主熊熊燃烧的气运将会化为孽障，缠绕猫妖真灵。
除此之外，猫妖还要引动自身愿力，至少满足愿主一个愿望，方可使得两人互结因果。
愿主方有资格为猫妖化仙许愿。
若猫妖心存欺骗，或愿主心有疑虑。熊熊燃烧的气运之火将化为孽火，若九尾猫妖道行不足，幸运些会化作猫鬼，不幸些也可能堕为猫魔。
橘英，一共尝试过三次化仙。猫妖化仙，每失败一次，都要损失一条命。
世人都说猫有九条命。
说的就是修炼九尾的猫妖。
九尾猫妖每生一尾，便多出一条命。每当它们遇到无法避免的死劫，她便会以祈愿的方式，拿一尾的潜力换得一次生的机会。
九尾猫妖的尾巴很神奇，它们修的是愿力。愿力却不像是真气妖力般会乖乖待在丹田和妖丹，它比道家真气更无形无影，仅有少数几个天赋异禀的生物种群能够接触到它。
九尾猫妖，正是其中之一。
尾巴便是猫妖们存储愿力的“丹田”。
它们若是拼命，能透支尾巴根基的潜能，许下远超它们自身实力的愿望。
橘英已经透支了四条尾巴的愿力了。
从普通家养狸奴修行成差一步化仙的大妖，橘英遇到过太多的危险，她早早透支了三条尾巴的潜力，所以她如今还活着。
还有一条尾巴，是为了她的原主人。
“你相信人类吗？”橘英眼睛水汪汪的凝视越朝，翻涌的情绪使她的瞳孔变成了琉璃瓦般的竖瞳：“那两个道士要进来了。”
越朝扬起声音，高声道：“我自然相信。”
本来要闯入院落的海赤罗和燕赤霞对视一眼，再度靠着院门当起了左右护法。
橘英虽然一身磅礴妖力被自己的尾巴封印，但她身为顶级大妖的感官还在。她感受着师兄弟二人和越朝之前的信任，突然自嘲道：“我也曾经相信过人类，但我现在不信了。我曾经是一只文人身边豢养的小狸奴，我还记得那天大雪，他救了我一命——”
在如今当政朝廷之前的之前的之前，很久之前。
橘英仅是只无忧无虑的小狸奴。
每日的任务便是扑扑蝶、撒撒娇，逗独居的主人开心。她的主人大概是个有权有势的人类，住着大庭院，有许多仆从伺候。
她的主人没有家人，是个喜欢作画看书身体虚弱的男人，对她宠爱诸多。
但有一天，那时的皇帝突然下令搜捕并处死城里所有的狸奴。
据说是因为他的皇后被猫鬼所害。
她主人不忍她一同被处死，又不愿她流落为和野狗抢食的狸猫，便搬离了皇城。当时的橘英虽然懵懂，但已能灵动的记下人类的话语，只是不能很好的理解。
她记得，主人贴身仆从很焦急的劝道：“您何必为了个畜生致身体不顾，离了太医署，您哪里去找治病的良医！”
她主人洒脱笑道：“不是还有山野的巫医奇人了吗？”
“为了个畜生，您实在糊涂啊！您若是想留它一命，远远送走就是了！”
“若是都是委曲求全，我活着也没意思。陛下我惹不起，还躲不了清静了？”
“唉，您实在糊涂啊！”
橘英被她主人带出城的那天，正下着鹅毛大雪。
男人身上很冷，即使马车燃满了暖炭，亦冰凉刺骨。橘英抑制住喜阳的本能，跳进男人怀里，以毛茸茸的躯体为他取暖。
男人怔愣少许，含笑将她搂紧，点着她湿漉漉的鼻头：“橘胖，你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这一搂，橘英就又被搂了二十多年。
到了最后几年，男人常常在病榻中，温柔的揉着她的耳朵，笑着慨叹：“没想到你这个小家伙，不光看起来比我胖，命都要比我长久些呢。”
有一天，深更半夜。
男人住的院落大乱，仆从神色紧张惶恐，频繁有拿着药箱的人类进进出出，小厨房熬制的草药味几乎弥漫了整个府邸。
贪玩的橘英本在花园里睡觉，半夜却被嘈杂动静吵醒。她莫名觉得心中一阵惶恐，只想快些奔赴她主人身边。
那天正是满月。
月辉如浆，挥洒而下。
跑着跑着，橘英宛若合拢羽扇的毛尾巴突然一分为二，一白一橘。世界色彩在她眼前变得鲜明而多彩，她奔跑的速度瞬间快了三成，好似能够踏云追月。
橘英从窗户跳入男人的房间。
两条尾巴的橘英，几乎把所有房内的人类都吓了一跳。
人们纷纷躲开素来娇憨讨喜的橘英，甚至驱赶她，不让她靠近她的主人。
病榻上的男人却咳嗽着呵退了仆从护卫，像是以往那样将橘英半揽在怀中，点了点她湿润的鼻头：“橘胖，说不定我转世了活得也不比你长久呢。你竟然成了妖，真好。”
“喵呜——喵呜——”
刚成为妖的橘英还不会说话，感受着她主人周身环绕的死气，她焦急的嚎叫着。
男人轻轻挠了挠她的下巴，手掌很快重新落下。他人也虚弱的闭上了眼。
橘英却觉得他的力气还不如个刚满月的孩童。
她不想这个人类死。
她不想！
凭着强大的愿望，橘英艰难的开口说出了人语：“不要死——你还有什么愿望吗，不要死好不好——”
如同回光返照，那男人重新睁开眼睛，却丝毫不畏惧口吐人言的妖怪，他反而玩味道：“好，我尽量不死。我再多陪你几年，教你读书写字。”
他许愿了！
玩笑的许愿也是许愿！
本能的，橘英知道，她可以试着实现这个男人的愿望——只要她透支尾巴，透支刚得到的第二条尾巴的潜力！
那是橘英第一次被人类许愿。
也是她，第一次实现人类的愿望——虽然，在男人看来，那只是个安抚小猫的玩笑话。
男人活了下来。
橘英毫无保留的把传承中的记忆告诉男人，包括九尾猫妖，包括愿力。惊讶之余，男人也实现了承诺，教导橘英读书写字，也教导她怎么融入人类世界。
只是，几年后。
男人觉得身体的情况再度恶化，他略带了然的差人支开了橘英几天，安静的迎来了死亡。
橘英毕竟只是个小妖，透支一尾的潜力，也不可能强行从地府阴差手中永远抢走男人。更不可能让生字簿中男人的名讳消失。
死去的男人给橘英留下了一封信。
信上告诉橘英：不要再执着于他，回归山野也好，继续做家养狸奴也罢，不要将九尾猫妖的信息和弱点再告诉任何人，同样不要为任何人许愿。
——
橘英眼珠转动，竟又忆起了和最初主人相处的一幕幕。
她幽幽而叹，双手托腮怅然道：“因为那个文人，我极为轻易就会信任人类，所以又损失了几条命。后来，我学会了不信任，情况才好了起来。逐渐的，我修出了九尾，开始需要一个人类助我化仙。”
“你的前主人被葬在建康府？”
越朝并未被橘英带节奏，反而联想到为何橘英的活动范围总在建康府周边。
橘英缩进圈椅里，不理她。明明是体型不逊于东北虎的大猫，却总有着小女儿般的娇憨，叫人实在讨厌不起来。
“余阿大，是我选中的第三人。我前二个选的人类，都失败了。”
“第二个是两全道医吧？”
“喵呜嗷——”
听到越朝再次提起双全，无名火起的橘英指甲化为尖锐的利爪，连猫耳朵都出来了。愤怒之下，妖气澎湃喷涌之中，捆绑了她全身的猫尾巴亦如同锁链，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她的周身。
海赤罗的封禁符无风自燃。
“嗷喵——”橘英澎湃的妖气一顿，她的愤怒像是被干扰了，萎靡的一停。
若有所思的越朝，不打算过分刺激橘英，立即转移话题道：“余阿大是余员外？他对你许了几个愿望了，你为什么要嫁他？真的只是因为他求你？”
说起余员外。
橘英再次回归成那种沉默寡言不想说话的模样。
说是沉默，眼下看来更像是颓废。
橘英眨了眨眼，再度陷入回忆。
被橘英强行运转妖气突破封印所惊的海赤罗，和他身后的燕赤霞，重新回到了院子中。
橘英看到这两个人，回过神，她认真向越朝说道：“人类都是会变的。你得了我九尾猫的传承，我又仅剩下两尾，他们迟早会把你培养成山门护法，或是许愿法器。不如你帮我，你帮了我，我同样会帮你的。”
……这只腹黑猫妖是故意的。
感受到师兄弟二人惊讶诧异的目光，越朝瞬间明白了猫妖橘英的用意。
祸水东引！
驱狼吞虎！
不愧是人类社会活了数百年的大妖，几乎和人类无异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猫妖橘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