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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古怪余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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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府虽许多地方彻夜灯火不熄,但多数窄巷的夜色依旧深邃。
越朝俯身化为黑豹,黑衣盗贼在房顶狂奔,她就跟着气味在地上疾跑。
为了避人,她稍微绕了点路。
她追上黑衣盗贼,却发现他周围有旁人。
越朝靠着窄巷的围墙趴伏,高大阁楼的阴影正好成了她的掩护。她一身黝黑的皮毛藏于影子中,只留下一双灿若繁星的豹瞳。
黑衣盗贼肩扛着的人被迷晕了,软趴趴的昏迷着。
他依旧仔细的检查了下,才对旁边道士打扮的而立之年的男人道:“就这么把她放进王知府家?听说那老货惧内,有贼心没贼胆,最多只敢动动手脚。他要是把人放了,这谋划不就不成了?”
道人一脸尽在掌握的捋须,从袖中取出一瓷瓶,自傲道:“我考虑事情自然周全。这是催情之物,给温姬娘子喂上一颗,剩余捏成粉末撒在她身上,保准他禽兽不如。只要安排来捉奸的人把事情宣扬出去就是。”
“万一成事之后,那老货怕损了清名和官途,杀了这娘子呢?”
“到时候自然会安排仵作验尸,把奸杀致死的罪名扣到他头上。”
“哈哈哈,横竖他都跑不了。私通官妓起码八十大板,就算他丢不掉乌纱帽,也可以买通行刑人打残了他。”
“没了这老货筹集粮草安定后方,建康府军事实力起码损了三成。”
两人简单交谈间,已把催情之物尽数洒在温姬身上。黑衣盗贼贪便宜的摸了几把温姬嫩滑的脸蛋,露出惋惜之色:“可惜时间不够,不然——”
道人笑骂他两句,催促道:“快去吧,我施了法。一炷香内,一般人看不到你。”
越朝耸动鼻翼,认真记下这道人的气味,继续跟着黑衣盗贼跑向城南。
黑衣盗贼跃进了一处占地颇大的宅院。
宅院正门挂着匾额,上书王府。
按照俗礼,只有家中有六品以上官员的人家,门口的匾额才敢以府字相称。越朝抬头看了眼,跟着跳了进去。黑夜中,她的身影若隐若现。
黑衣盗贼熟稔的找到了王府的书房,他将温姬扔在书房偏房的床榻上,拍了拍紧蹙眉头昏睡的温姬。
难受的温姬低声呜咽,眼见就要醒来。黑衣盗贼满意的点头,起身走出书房关上门,他跳跃到房上,几个纵跃间离开了王府。
越朝恢复人身,先点燃了一张留下的子母符。
希望海赤罗能尽快赶来。
她低头瞅了眼身披鸮羽皮甲的自己,又透过窗看挣扎醒来的温姬——她要直接带走温姬,温姬尖叫出声的话,明天街头巷尾的谈资就是知府府上来妖怪了吧?
话说回来,被当成妖怪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越朝竟觉得有点习以为常了。
等了盏茶时间,越朝没等来海赤罗,却等来了醉醺醺的王知府。身穿常服的王知府身材略有发福,小厮在前掌灯领路,他摇摇晃晃的跟在后面,老远就能闻见一股酒气。
瞧着,应该是刚应酬归来。
应该是黑衣盗贼的同伙谋划好了,深夜晚归的王知府并未回房就寝,而是径直来到了清幽安静的书房。
一贼一道商议的内容可知,显然房内的温姬和走来的知府都是受害者。
来不及等海赤罗和燕赤霞了。
越朝果断蹑手蹑脚的开门,直奔书房偏房。
温姬已醒来少顷,浑身酸软的她心中恐慌,正打量偏房的布置思考被绑到了何处。猝然见了越朝,她张嘴就要叫。
越朝早有预料的两步冲到床榻边,捂住温姬口鼻:“你被贼人绑来诱害王知府,我来救你,但你别叫。”
温姬中了药,本就狐媚的凤眼眼含春水,连喷吐的吸气都火热逼人。她脑袋混沌,越朝体温比她低上不少,她半推半就的蹭着越朝的手掌,点了点头。
越朝立刻放开温姬。
她背到伸手的手掌甩了两下。
虽说这世界没个活着的男性暗夜精灵,她性癖还是正常的。陌生女子的调情她可受不住,熟人闺蜜的打闹还成。
温姬见越朝如人类般避讳守礼,心中惧怕退去几分,问道:“你不是来吃我的吗?”
越朝露齿一笑,“你瞧我这一口整齐的白牙,像是吃肉的吗?”
有着同样一口洁白贝齿,平日喜欢吃肉的温姬娘子,莫名觉得哪里不对。
越朝耳朵一抖,听到知府和家仆的动静已到了门外。她来不及再解释,一把扛起浑身酸软的温姬,从窗户跳出了偏房。
半搂半抱着温姬,越朝把她拖到了书房后院的假山石阴影里。
一无所知的王知府迈着醉步,摇晃着一头栽倒到偏房的床榻中。他醉醺醺的嗅了嗅,满足的笑道:“褥熏幽香,床榻生温,今日洒扫的婆子有心了,该赏。”
给知州褪去鞋袜的家仆,闻言一脸茫然。
王府有这么妥当细致的婆子吗?
“温姬娘子,看过杂书《西游记》吗?”假山石后,越朝扯下抱着她不撒手的温姬,颇有技巧道:“三十六天罡变化,七十二地煞变化,听说过吗?”
温姬晕晕乎乎的跟着点脑袋。
“那好,我其实是变化之术的在世传人,凭肉.体凡胎我很难带你出去。我变化后,你记得抓好了。”
“那你是三十六天罡,还是七十二地煞的传人?”
温姬歪头重复时,越朝已变成獠牙锋利的黑豹子。或许是打了个预防针,温姬并非太害怕,反而趴在黑豹子背上,痴迷的抚摸绸缎般的玄色皮毛。
越朝纵身翻越过墙头,即便背上扒拉个人,也没有太影响她的敏捷。
几个纵月间,越朝带着温姬跳出了王府。
手腕无力没扒拉住,总共摔了两三个屁股蹲的温姬,被摔得清醒了些,她佯装娇憨道:“法师,你既然精通变化,为什么不变成老鹰将我抓出来?”
德鲁伊的确有俗称大鸟、小鸟的两种飞行形态。
但,越朝没尝试过,还不太会飞……
越朝站起身,正色道:“你有些重了,我抓不起来。”温姬刚要反驳,她赶紧接着道:“我是送你回许川酒库?”
温姬摇头:“我在外面买了一间小院,少有人知道。”
温姬指路,越朝避开人将她送回了小院。幸亏是深夜,无人瞧见温姬衣衫不整的模样。来到小院时,越朝又燃了一张子母符,通知海赤罗地点有变。
回到院中,温姬先是冷水简单擦拭身体。
仍觉身体燥热的温姬,强忍不适向越朝道谢:“今日多亏有法师,不然奴家清白难保。方才法师说奴家和王知府都是被贼人所害,不知是否看到贼人真颜?”
“那人黑布蒙面,我看不到。”
“敢问法师,是如何知道奴家与知府皆被贼人所害?”温姬条理分明,她再度以凉巾敷面散热,抵御浑身酥麻的躁意:“不是不信法师,只是知府平日就有些……”她难以启齿,含糊道:“只是怕有混人心术不正,拿奴家去讨知府欢心。”
“叫我越朝吧。”
越朝简单说了下她暗巷偷听到的谈话。
“王知府本家姊妹是御史大夫家的命妇,近来颇得圣宠。若是他得罪了旁人,也不该用如此粗略的手法害他,难不成是……江湖人?”
越朝倒觉得不是。
能提到建康府知府筹集粮草安定后方的作用,未必是朝廷内的人想害王知府。但她的猜测没必要与温姬提,毕竟她也不能确定温姬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否绝对无辜。
越朝不答反而感叹道:“温姬娘子的消息好灵通啊。”
“平日总在做些迎来送往的活计,自然要留心些。”温姬喘息两口,挪动了下坐姿,尽力坐的更加端庄些:“如果消息不灵通,开罪了贵人,恐怕奴家早就香消玉殒了。越朝娘子,奴家身子不适,可、可否……”
“我只能试试。”越朝对温姬放了个驱毒术。
荧光一闪,温姬顿感浑身酥软燥热之感尽数消散,脑海也清明了许多。
她再度起身施礼道谢:“不知越朝娘子现居何处,若是方便,明日温姬清点了谢礼,当门道谢。”
“道谢就不用了,我暂居在城北余家周围的客栈。”
温姬听越朝特地强调了余家,隐约明白了什么,再度道:“奴家消息还算灵通,越朝娘子想问,奴家定然全盘托出。”
越朝问了余家的发家史。
温姬知道的果然更详细些,当初被余员外送龙鱼的官员,其实是建康府知府一党的党羽。受其所托,王知府多少照顾过余家。
去年开始,余家参与了漕运的官盐贩运。因而多少在官府中站住了脚跟。
越朝又问:“你知道这余家有什么古怪吗?”
温姬苦苦思索,又说出几点常人难知的私密交易,但都只能证明余家员外做生意有手段。苦思半晌,她突然合掌道:“我听说,王知府养在外院的郎君,有意娶余家女。虽说是外院之子,但其善读书好风雅,早早考取了功名。”
越朝愣了下。
王知府的外院之子,私生子啊?
温姬轻声道:“身为知府之子,且孜孜好学,虽不是正室所生,但功名加身的他迟早也会上族谱。按理说,他什么样的娘子娶不得,但偏偏看上了商贾之女。此事令王知府发了好大的脾气。”
越朝耳朵抖动,突然望向窗外,道:“听到了没,余家姣娘颇受欢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