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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敬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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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说完,并没有发现叶宣的异样,起身就要去净室,走了两步以后,发现叶宣没有跟上来,扭头唤道:“夫人?”
听到谢珩在叫自己,叶宣才从‘共浴’这件事中回过神来,抬眼看向谢珩,解释道:“侯……侯爷,先去,我……我还要,卸,凤冠。”
谢珩看出了叶宣的紧张与羞怯,点了点头,随即大步走出了内室。
看着谢珩的背影消失不见,叶宣长呼一口气,心里才安稳了些,随即唤碧桃进来,帮自己卸凤冠。
从正屋到净室的,这一小段路上,叶宣在心里说服自己。
既然已经成为夫妻,那这也算是,人们常说的‘夫妻情趣’,这是她作为一个妻子,应该答应的,没有什么好扭捏的。
待走到净室时,叶宣纵然做好了心理建设,心脏还是砰砰直跳。
这时,碧云从净室内走出来,说道:“姑娘,热水已经备好了。”
在碧桃给叶宣卸风冠时,碧云先一步来净室内准备。
看到碧云,叶宣的紧张才缓解了些,随后抬起步子走进净室。
映入眼帘的,是两道雕花隔扇门,叶宣这才恍然大悟,谢珩之所以说‘同去’,是因为净室中,有两间浴房,而她却误以为,谢珩要与她共浴,幸好她没有直接说出来,要不然,岂不是在谢珩面前,丢了大人了。
越回想当时谢珩与她说话的场景,叶宣越觉得尴尬,好在这一切,谢珩都不知。
“姑娘,你怎么了?”碧云瞧见自家姑娘一会儿颦眉,一会儿舒展的,有些茫然。
“没,没事。”叶宣出声道。
这个丢人的想法,她自己知晓就好了。
右边的隔扇门内有水声传出,谢珩应当在里面。
叶宣抬步进了左边的隔扇门,这两间浴房,用一道墙隔开,倒是让叶宣安心不少。
碧云关上了隔扇门,开始帮叶宣更衣。
待叶宣进入红木浴桶中时,温热的水浸没了叶宣的身体,让她不由得放松下来。
碧云将一小筐花瓣,洒进浴桶中,随后帮叶宣擦拭后背。
少顷,叶宣听到了隔扇门“咯吱”一声响,谢珩想来是沐浴完毕了。
今日是新婚之夜,叶宣不好让谢珩久等,加快了沐浴的速度。
待叶宣换好红色的寝衣,碧云又帮着叶宣,拿着吸水的长巾,绞干头发以后,主仆二人,才出了净室的门,往正屋走去。
待叶宣跨进内室,碧云贴心的将门关上了。
谢珩穿着一身暗蓝色寝衣,端坐在雕花木窗下的罗汉床上,右手执一本书,看得入神。而放置在罗汉床上的炕桌上,大红的喜烛,将谢珩棱骨分明的侧脸,照耀的柔和了许多。
叶宣不知该不该上前去,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步,径直走向了拔步床。
她看书入神时,就不喜人打扰,谢珩想来也是一样的。
叶宣躺进里侧,将锦被盖在自己身上,累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
而罗汉床上的谢珩,眼睛虽然直直的盯着书页,但那页书,许久没有翻动过,更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今夜是洞房花烛夜,等会儿要做什么,他心里清楚。
只是叶宣方才沐浴回来,停在门口的位置,朝他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走向了拔步床。
再加上,他掀开红盖头后,叶宣的种种表现来看,她心里应当有话,但又难以启齿。
从一个女子的角度看,婚约定下,便是敲定了后半生的伴侣,而未婚夫突然换人,还是前未婚夫的叔叔,想来是难以接受的。
既如此,还是给她一段日子适应的好,反正往后的日子还长,有些事情,不必急在一时。
谢珩想清楚之后,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在炕桌上,而后吹灭了,燃烧大半的喜烛,站起身来,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走到了拔步床旁坐下,掀开被子躺下。
里侧的叶宣,在身体挨到床榻时,眼皮子已经打起了架,这会儿快要睡着了,听到身旁的动静,困意一下子消失不见。
叶宣睁开眼睛,黑夜里,只有一股熟悉的沉水香,悄然的钻进叶宣的鼻息中,叶宣的脸有些发烫,右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被角。
出嫁前一天晚上,母亲专门给她补了夫妻之事的功课,彼时她的脸红的滴血,还是硬着头皮听完了,如今,对于马上要发生的事情,叶宣有些紧张,还有几分期待。
过了半晌儿,叶宣还是不见旁边的谢珩有动作。
谢珩好似,自从躺下,就没有过动静,连翻身也没有,难不成,他今日是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叶宣带着心中的猜想,悄悄的扭头望去,谢珩双眼紧闭,想来是累着了。
既如此,那她今夜,也可安心睡下。
心里的千斤石放下,叶宣困意上头,很快便睡着了。
外侧的谢珩,听着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睁开了眼眸。
纵然他已经想清楚,可躺到床上,一股女儿家特有的香味和花香,混合在一起,无声的传入他的鼻息中,还是搅乱了他的理智。
谢珩将双手枕在脑后,阖上眼,想着朝堂上的事情,很快便睡着了。
竖日,晨光熹微。
谢珩习惯早起,睁眼时,叶宣还熟睡着,一张脸半掩在锦被下,不施粉黛,白净如玉。
谢珩将视线收回,穿好衣服后,轻声轻脚的走出了内室。
少顷,碧云与碧桃进入内室,喊叶宣起床,梳洗,打扮。
按照规矩,今日叶宣,是要给谢老夫人敬茶的。
“姑娘戴上这支簪好看。”说着,碧云已经将那支,镶嵌玛瑙的红宝石簪,插入叶宣的发髻中。
“姑娘已经成亲了,咱们该改口叫夫人了。”立在一旁的碧桃,出声提醒碧云道。
叶宣听罢,点了点头。
她倒是忽略了这个,谢家是簪缨世家,定是讲究规矩礼仪,若是第一天,就出了差错,难免会累及,容安伯爵府的声誉。
谢珩收拾妥当,在外间喝茶。
少顷,听见内室里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便将茶盏放下了。
叶宣今日穿了一件大红色海棠纹的衫裙,宛若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谢珩站起身来,想起昨晚的事情,对着叶宣嘱咐道:“等会儿敬茶,如同昨晚一样就好。”
叶宣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谢珩是该鼓励她说话,旋即点了点头。
谢珩没有说话,站在原地望着叶宣,叶宣反应过来后,出声道:“好。”
谢珩“嗯”了一声,抬步走出去。
叶宣的步子小,谢珩便将速度放慢,随着叶宣的脚步,二人一路并排走到正厅。
主位上的谢老夫人,眼巴巴的望着,瞧见一对璧人缓缓走进,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
叶宣看到屋子里,这么多人打量她,面上冷静,手心已经出汗了。
知道小夫妻要来敬茶,谢老夫人早就安排妥当,地上放了两个蒲团。
谢珩从丫鬟手中的托盘里,端起一盏茶,恭敬的跪在蒲团上,出声道:“儿子拜见母亲,母亲请用茶。”
谢老夫人笑呵呵的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放到桌子上,给了谢珩一个红封。
接着便是叶宣了。
待谢珩起身站好,叶宣上前两步,从丫鬟手中的漆木托盘里,端起剩余的一盏茶,规矩的跪在蒲团上,出声道:“新……新妇……”不等叶宣说完,站在一旁的蓝衣少年,“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一声笑,在安静的屋子里,十分显眼。
随即,那蓝衣少年便接收到了,来自谢老夫人的凌厉目光,蓝衣少年忙将嘴闭上,低下头。
今日一早,谢老夫人便嘱咐屋子里的人,不许嘲笑叶宣口吃之事。
但蓝衣少年,年纪小,比不得大人会掩藏情绪,一时没忍住,便笑出了声来。
这种声音,叶宣听过不少,如今在敬茶礼上,她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待屋子里恢复安静,叶宣调整好心情,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朗声喊道:“新妇,拜见,母亲,请,母亲,用茶。”
叶宣两个字、两个字一齐说,虽然语速慢,但很吐字清晰,在场的人,都听的十分清楚。
谢老夫人对于叶宣不卑不亢的样子,十分满意,笑吟吟的接过茶盏,喝了一大口,转而将茶盏放到桌子上,随后将一个檀木小盒,并一个红封递给叶宣。
“谢,母亲。”叶宣抬眼说道。
随后,在叶宣站起身的时候,谢珩不动声色的扶了一把。
谢老夫人捕捉到这一点,嘴角的笑都没有下去过。
接着,便是谢老夫人给叶宣介绍,谢府其他人,“这是你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叶宣一一见过,虽然到谢珉夫妇面前,叶宣心里有些复杂,还是微微欠了个身。
毕竟这两个,原是她未来的公爹婆母,如今却要喊二哥二嫂。
谢珩与叶宣在一旁落座,接着便是谢家的晚辈了。
大公子谢清与大奶奶李氏,二人育有一子谢谈,今年三岁。
听到下首的这一对夫妻,喊自己“三婶”,叶宣是不适应的,毕竟谢家孙子辈的人,有一半年纪都比她大。
叶宣点了点头,随后一旁的碧云与碧桃,将见面礼给了对方。
叶宣准备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公子们是玉佩,姑娘们是珠钗。
至于最小的谈哥儿,叶宣准备的是一个,镶嵌红宝石的项圈。
待到谢池走上去时,叶宣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见过三婶。”谢池心里不愿意,面上还是硬着头皮喊道。
不待叶宣点头,一旁的谢珩朗声道:“喊大声些。”
叶宣与屋子里其他人,皆是一愣。
二夫人孙氏见不得儿子受委屈,刚要插话,就见二老爷谢抿,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节外生枝。
孙氏偷瞄了一眼上首的谢老夫人,谢老夫人像没事人一样喝茶,孙氏只得作罢。
“见过三婶。”谢池忍下一口气,提高音量喊道。
叶宣点了点头。
最后是那个,方才偷笑的蓝衣少年,六公子谢添。
谢添知晓自己方才,不应该发笑,于是微垂着头给叶宣见礼。
叶宣瞧着谢添,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也没有拿着架子,直接让碧云将见面礼,给了出去。
到此,敬茶礼才算完全结束。
谢老夫人起身,众人随着去偏厅用膳。
因着今日是谢珩与叶宣,成婚的第一日,早膳便聚在一起用,往后膳食,便是各自在房中用,除了谢老夫人召唤。
饭桌上,谢老夫人热情的给叶宣夹菜,待早膳结束后,谢老夫人又独留了叶宣说话。
谢老夫人拉过叶宣纤细的手,慈爱的说道:“好孩子,日后和珩哥儿好好的,他若敢待你不好,只管来告诉我,母亲给你做主。”
叶宣笑着道:“是,母,亲。”
谢老夫人五十七岁的年纪,两鬓微白,可脸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
看着慈祥的谢老夫人,这倒着让叶宣想起了她故去的祖母。
“去吧。”谢老夫人说完,笑着道。
叶宣福了个身,便走出了偏厅。
在叶宣走出去以后,谢老夫人便让人吩咐下去,往后在魏国公府,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都不得议论叶宣口吃之事,否则,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