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发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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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夜色浓稠时，吕朔偷偷从谢清染的露台上潜入，他想杀了谢清染替慧怡报仇。
他喜欢慧怡，慧怡现在接近灰飞烟灭的状态，都是谢清染这个人类害的。
上次他从池烬手里救下了慧怡，慧怡说以后会考虑和他在一起，这件事还没有实现，慧怡就已经快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吕朔早就知道谢清染这个人类不简单，他的鲜血对恶鬼有极大的伤害，迟早会对他们造成极大的威胁。
必须要除掉他！
人类还是需要睡眠的，吕朔趁着夜黑风高，人类正常的睡眠时刻准备来暗杀谢清染。
房间外的露台上果然是寂静的，吕朔没听见什么异常的动静，他估计谢清染早就进入深度睡眠了。
落地窗是半开的状态，吕朔轻轻推开，潜入了房间内部。
卧室里没有点灯，即使环境是一片漆黑，恶鬼的视力相当于白天，可以看见所有东西。
房间内摆设正常，奇怪的地方是，吕朔没有看到那张偌大的床上有本该躺在那里睡觉的人类，却没有。
“在找我吗？”
他的脖颈后蓦地冒出凉意，比他这只鬼身上的凉意还要森冷。
吕朔缓慢扭过头，在漆黑中看见一抹亮色，谢清染白净的皮肤在黑夜中像是月色般明亮。
“你怎么……”吕朔难以置信，这个人类的警惕性超乎他想象。
他半瞎的眼眸中浮着温和笑意：“我本来不想杀你的，但是选在我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刻，算你倒霉。”
吕朔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他的脖颈上被纸质的东西紧紧缠绕。
灼烧感强烈，他脖子上的皮肤开始烧着腐化。
这是天师手中特级符箓才有的伤害力！
不消片刻，吕朔脖子整个成截面断掉，他甚至没来得及惨叫，身体成了一团由风向决定的灰烬，飘出了落地窗外，在漆黑夜色中消失不见。
房间里重新归为寂静的状态，静到谢清染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细微的，而后慢慢急促。
谢清染身体的疲惫感排山倒海涌上来，像是要让他窒息了，病弱的身躯摇摇欲坠，葱白的长指及时抓住了旁边的藤椅边缘。
刚在谢清染狠厉的动作下化为灰烬的吕朔绝对想不到，此刻谢清染缩在藤椅旁的逼仄空间里，紧紧抱着自己。
身体颤栗得厉害，清莹泪水慢慢溢出那双半瞎后依旧漂亮的眼眸。
周围安静得厉害，静到谢清染的意识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
他的皮肤饥渴症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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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烬不确定那道极力压制的哭腔是谁的，但他能十分确定是，它来自这扇门的内部。
如果谢清染的房里没有其他的人存在，那这道哭声只能是谢清染的。
谢清染会哭，这个认知让池烬感觉今晚不会太烦躁，反而有些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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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眼的画面里，床铺上并没有该入睡的人影，几秒后，它的视角锁定了白天池烬坐过的藤椅方位。
谢清染躲在那些狭窄的逼仄空间，蜷缩着，手指颤颤发抖，泪珠溢出来染红了脸颊。
那层让人退避三舍的薄冰化开了，里面是柔软的脆弱。
此刻的谢清染渴望拥抱，渴望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人存在，他不是孤单的那一个人。
池烬知道这是医学典籍上有关皮肤饥渴症的描述。
皮肤饥渴症偏向于一种心理疾病，大抵是受过心理创伤的人才有的疾病。
谢清染年幼相继丧母丧父，母亲离奇身亡，父亲跟着去了，他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父母生前都是高阶层的人，留下的遗产千万，父辈和母族那边的亲戚无一不想争夺这个可怜的小孩的抚养权，好吞掉这笔财产。
甚至还有想直接害死谢清染的恶毒亲戚。
那段时间是谢清染目前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光，他本该是影后和高级工程师宠爱的独生子，快快乐乐成长，天降不测，接着是无尽的黑暗。
谢清染就是在那段黑暗的时光中养成了淡漠的性格，他变得不再爱笑，不再表露情绪，沉默寡言。
他的亲戚，一张张熟悉的脸会争着抢着凑到他这个年纪五六岁的小孩面前，问谁是他最喜欢的人，他愿意去谁家里。
他们还保证会将谢清染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
别看那时候谢清染年纪还那么小，他早就知道这些问题意味着什么，一张张温柔和蔼的脸背后藏着的都是腐臭的算计。
虚伪得他感到恶心想吐。
后来，这群工于算计的亲戚未能得逞，因为谢清染消失不见了，连带着那笔遗产。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池烬根据后来谢清染捕杀恶鬼的经历来推测，当时年幼的谢清染大概是被骗去了什么专门培养天师的门派。
且不论谢清染在那个门派有没有收获美好时光，在这种专门跟恶鬼打交道的门派里呆久了，谢清染变得更加冷漠。
对人际关系中感情或情绪的共情能力达到了冰点，不喜欢确定的感情关系。
无论这种感情是具体的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日常圈子里说得上两句话的朋友或同学少得可怜。
谢清染也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出现，他只要在恶鬼多的地方出现并捕杀他们就可以了。
因此在大学里，谢清染长着一张惊艳得让人难以忘记的脸，存在感却很低。
他也不住校，除了同班的同学和一些同班同学的朋友，没人知道学校里还有谢清染这号人物。
直到池烬这个初恋狂热的疯子，在一次三更半夜撞见谢清染捕杀恶鬼，一见钟情，第二天直接去堵谢清染下课，让性情孤僻的谢清染在学校里“一炮而红”。
他确实太心急了，在喜欢的人面前头脑发热，之后所有追人的举动写满了少年意气的狂妄和高调。
巴不得让全世界知道谢清染迟早会属于他，他和谢清染很快会在一起。
分手后，池烬冷静思考过当初追求人的操作的确不稳妥，触犯了谢清染的底线。
——他本就是淡漠孤僻的性子，自然不喜欢被人关注，不喜欢同人产生不必要的来往。
但他不后悔。
在青春期荷尔蒙爆发的时期，遇到喜欢的人没有点激烈到冲昏头脑的反应，证明不够喜欢。
可失败过一次后，他变得谨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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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饥渴症不定期触发，通常的发作时间是在晚上。
夜晚浓稠的漆黑，寂静溶于其中，本就是人类负面情绪滋生的高峰期——没意思、没意义、好孤单……
谢清染来了这个鬼地方，在慧怡这个“恶鬼之主”主动送上门前，他的想法是宁静平和等待死亡降临。
那时的他起码有了目标。
慧怡身上的气息告诉他，她活了几十年，没少吃人和同类，身上散发着浓厚的恶臭，是再香再厚的香水味也这改不了的。
除掉慧怡这个“恶鬼之主”，起码可以多救些活人。
等到慧怡死后，谢清染又回到了单纯的等死状态，好似漫漫时光中会蓦然冒出来的无聊得想死的状态。
明明他习惯了十几年的孤寂独处。
谢清染可能没表现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池烬的死对他其实是有影响的。
他讨厌过池烬没有分寸感地追求他，在大庭广众下同他告白。
池烬长得帅，人缘又好，这么一搞，非得弄得全校人知道他在追他。
搞了这种轰动全校的举动还不够，池烬会在每个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像一只自由的流浪大狗，跟在他身后，咬着他的裤脚不放，想要被他带回家。
池烬对他的喜欢是真的，谢清染能清清楚楚感受到这个大男孩满心满眼都是他。
因此他不至于说出那句经典的伤人话语“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可他的表现也差不多是伤人的，淡漠的冷。
因为他清楚他并没有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池烬。
谢清染能清晰地确定他对其他人的感觉，大部分是不喜欢的。
不喜欢的人他不会有来往，他的世界里人际关系很简单。
可在池烬死后，他原本就安静狭小的世界像是空了一块，一块最喧闹最肆意的属于少年最高调的位置。
在读那本经典爱情小说时，看到女主逃出男主的名为爱实为牢笼的占有后，不习惯蓦地兀自一人孤独的状态，于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上男主了。
女主会想象男主此刻在做什么，脸上的表情是什么，越想她的心脏越疼，她开始后悔离开男主，她发现其实相比自由，她更爱男主。
她想再见到男主，告诉他，她喜欢他。
可谢清染不会幻想池烬死后会不会变成鬼。
也不会去想如果池烬真的变成了鬼，那他是不是有机会再去找他。
他没想过。
大概他真的是什么绝情的人。
尤乐说过，池家派道士和天师专门作法招魂，结果显示，池烬怕是已经轮回转世了。
知道这一点信息，谢清染更不会去想再见池烬会是怎样的场面。
他希望池烬能有个圆满的转世，以及，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他。
池烬的母亲在病房里对他说过，他心里永远会有一个地方为池烬留着，因为池烬为了救他而死。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发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