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鸡岛之落霞之巅》程智

16、冷寒潭巧试纸老虎 叶清平再戏郑大少

　　郑成在扶光园一住就是三天，与叶清平坐卧一处。日间，叶清平唱戏舞蹈、弹琴作画，郑成便在一边呆呆的陪着他；晚间，两人一起或饮酒或投色子，犹如一对认识多年的好朋友。
　　在郑成眼里，叶清平穿女装，那真是国色天香、人间尤物；换了男装，风神秀彻、贵气逼人。皎皎如天上月，飘飘如画中仙 。动时如云中雀，静时如水中花。尤其浅浅一笑，化去三冬之雪，盛放一地繁花。明明一个七尺男儿，举手投足说不尽的千种风情、万般光景。拨弄的他的心、肝、肺呀，是一时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第四天，郑成家里的小厮明.慧来扶光园找人，守门的把他带进来。郑成一见，满脑门子官司，在心里先把他揍了个满地找牙。
　　明.慧道：“初三爷爷生日，管家让来问问，说船都订好了，少爷去不去？”
　　郑成蹙眉，问：“什么去不去？订船做什么？”
　　明.慧一脸茫然，道：“爷爷的七十大寿，少爷不说要钓条大鱼给他老人家吗？”
　　郑成“噌”的跳起来，拍拍脑袋，诶呀呀叫了几声，走出房门，心突然像被人摘走了，转身回来，道：“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还用本少爷亲自出马？你叫管家去，钓不到不准回来！”
　　“这……这……”明.慧支吾了半天，没说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正好叶清平得到消息，进来看他，见状，问：“哥哥这是要走了？”
　　郑成如见了救星，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明.慧忙冲叶清平行礼道：“岛主，爷爷初三的七十大寿……”
　　郑成立马打断道：“多嘴。”
　　叶清平道：“瞧我这记性，可不是。”然后笑着对郑成道：“哥哥是要回去准备为爷爷做寿的东西？”
　　郑成低眉顺眼，搓着手，踌躇半晌，道：“清平，不是什么大事。爷爷节俭，嘱咐不能大操大办，我回去张罗张罗，马上回来 。”
　　叶清平笑道：“七十大寿如何能节俭？”回头对庆明道：“去找小重过来。”庆明答应一声，走了。
　　叶清平又对郑成道：“哥哥可想好了如何庆祝？”
　　郑成道：“原想着去海里钓条大鱼，哄他开心，订了两艘船。如今，恐怕来不及了。”
　　叶清平疑道：“为何来不及？”
　　郑成道：“大鱼怕是要去深海里找，可遇不可求，一时半会如何找得到？”
　　叶清平“嗤”的笑了，道：“若是别人，还真难说。既是爷爷的生辰，哥哥这份孝心，弟弟一定帮你实现。”
　　郑成道：“弟弟有办法？”
　　叶清平伸手去拉他，道：“走，我带你去见个东西。”又对明.慧道：“在这里等庆明，我们一会儿回来。”
　　叶清平带着郑成出了寒酥馆，一路向北，朝灵光塔走去。到了门前，抬起左手，门倏地开了，叶清平拉上郑成，抬腿走了进去。一进门，郑成便见正前方供奉着一尊人像，是叶家的先祖叶圣德。左右两边排列着斗鸡岛的各代岛主、总督。叶清平拉着郑成走到一扇菱花门前，伸手推开，然后走了进去。
　　通道狭窄幽暗，越往里走越暗，郑成问：“弟弟，这是什么地方？”
　　叶清平道：“下面有间藏宝室，里边有个东西，哥哥要捉大鱼可能用的上。”
　　郑成脱口而出：“是支笛子。”
　　叶清平笑道：“哥哥也听说过吗？”
　　郑成道：“听过，这么有名的东西怎么能没听过。”
　　两个人边说边走，走着走着，郑成脚下突然一滑，险些跌倒。叶清平走在前边，没看到，继续往前走着。郑成站直身子，睁大双眼往前看，黑乎乎的，只有叶清平浅淡的衣服发出一圈模模糊糊的影子。他紧走两步追上去，不想却结结实实栽了一个跟头，“诶哟”叫起来。
　　叶清平一惊，忙转身跑回来，扶起他道：“哥哥，怎么了？”
　　郑成道：“没事，栽了一跤。”
　　“啊？磕哪了，我看看。”叶清平一边说一边帮他查看。郑成看不清他的脸，只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海棠花香，心想，没白摔。
　　郑成的手擦伤了，滴了几点血。叶清平掏出帕子帮他包起来，边包边道：“都怪我，这是个下楼梯，太窄，只容一人通行。所以我把你的手放开了。我淘气，每次来都闭着眼走，竟忘了这次哥哥还在呢！”他说着，往下走了一级，然后伸过一只手来抓郑成。郑成看不见他。叶清平却一抓就抓住了，而且刚刚抓的没伤的那只。
　　郑成道：“我什么都看不见，你看的清？”
　　叶清平道：“哥哥放心，跟着我走。”郑成哆哆嗦嗦的往下放腿，知道是下楼梯，刚才还不以为然的心突然绷紧了。
　　走了十几级台阶，郑成只觉得浑身上下直冒冷汗，幸亏叶清平牵着他，他身上才有了一丝人气。叶清平大概感觉到了他的不适，道：“哥哥，我们马上到了。”郑成两嘴打着寒战，道：“好。”
　　“哥哥，你是不是觉得冷啊，攥紧我，下边是个寒潭，一会儿就好了。”叶清平道。
　　郑成道：“好。”
　　两人又在黑暗中走了半个时辰，郑成八尺身高已经蜷缩成了一个球，像个蜗牛一样一步一挪。谁知，叶清平一点不嫌弃，始终攥着他的手，一路拉着他走。
　　不知又过了多久，叶清平驻足。郑成如释重负，蹲在地上问：“弟弟，到了吗？”叶清平道：“哥哥睁开眼睛，到了。”郑成两眼一睁，站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栽倒。
　　叶清平扶住他，叫了一声：“哥哥。”
　　郑成喘了一口气，道：“弟弟，这是哪里？”
　　叶清平道：“哥哥你看，你用的东西就在潭上。”
　　郑成眯着两眼使劲朝前方看去，模模糊糊一堆白花花的枝杈。他看不真切，就要往前走。
　　叶清平忙拉住他，道：“哥哥小心，前边是寒潭。”
　　郑成“嗖”一声撤回身子，道：“弟弟，那是什么，看不清啊。”
　　叶清平道：“带哥哥下来，就想让你亲眼看看，果真看不清吗？”
　　郑成道：“太暗了，像树杈。”
　　叶清平道：“能看见是树杈也不错了，是大鱼的鱼骨。”
　　“啊？”郑成惊呼道。
　　叶清平道：“这鱼是我伯父在世时捉的，当时它搁浅在滩涂，奄奄一息。伯父没能救活它，后来便给它在这里盖了个坟墓。”
　　“啊？”郑成又惊呼一声。
　　叶清平道：“哥哥是奇怪伯父为何给鱼盖个坟墓？”
　　郑成“嗯”了两声，没好意思说出来。
　　叶清平道：“我伯父那人，天马行空，但凡好奇的，总要探究探究。他认为这鱼骨里一定藏着无穷的奥秘，阴差阳错，用它们其中的一根做了一支笛子，有一次出海巡航，因为无聊，偶尔吹了一曲，不想竟引来一群大鱼……可知，万物有灵。”
　　郑成使劲揉了揉眼，向水潭上看过去，影影绰绰，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于是笑道：“好弟弟，我这浊眼实在看不清，你这份好意真是糟蹋了。”
　　叶清平道：“哥哥不必介意，我不知来了多少次，你能跟着走下来已经不容易了。你看，那笛子就在脊柱骨上插着，我找个时机，把它取过来。”
　　郑成道：“找个时机？”
　　叶清平道：“嗯，潭里有条水蛇看着。”
　　闻言，郑成身子往后一撤，心想，弟弟，你有什么话早说啊！但刚往后一撤，心里立马后悔了。突然觉得这举动太不像个男人，于是咳咳……刚咳嗽一声，又想起水蛇，赶忙闭嘴。他定定的打量着叶清平，虽然看不真切，但他气息平稳、不急不燥，心想，真有大将之风。若不是你在这儿，我早溜了。
　　两人木头人似的在原地站了一炷香的工夫，突然听潭里传来“嘶嘶”的声音，郑成汗毛倒竖，只听“咚”的一声，潭里溅起一片水花，然后一阵红光闪过，郑成刹那间瞥见挥着两只翅膀的东西冲着两人飞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叶清平拉上他便跑。
　　“咚咚咚”两人一通跑，郑成浑身都湿透了，然后一扇菱花门出现在面前。叶清平推开门，拉着他走出去。
　　出了灵光塔，叶清平笑眯眯的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郑成拿在手里，哟，原来是一管洁白如雪、晶莹透润的笛子，奇道：“鱼的骨头这么漂亮，比玉的还润滑？”
　　叶清平道：“倒不是鱼骨好，是蛇天天舔，十几年下来，可不比玉还润滑。”郑成手一抖，险些把笛子甩到盘龙山去。
　　两人回到寒酥馆，陆小重三人等在那里。
　　叶清平对郑成道：“给爷爷做寿要紧，哥哥先回去准备，需要什么跟小重说。初三那天，弟弟再过去给爷爷拜寿。”
　　郑成虽然折腾了半日，要说走却舍不得，但也不能不为老人家做寿，强装欢笑道：“那我们初三再聚，千万过去。”叶清平颔首。
　　陆小重准备了两个盒子，对郑成道：“听明.慧说少爷要出海捕鱼，里边的东西或对少爷有用，另外一盒是给爷爷做寿用的，我们家爷爷在时都是这个规矩，请少爷千万收下。”郑成不啰嗦，命小厮收了，依依不舍的和叶清平拱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