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鸡岛之落霞之巅》程智

110、逍遥子难煞众大员 汪总督约见醉先知

　　药泽-药恒之子。
　　药恒在斗鸡岛地位超然，是少岛主叶景贤的知己，与总督署大员左丘公、丰长离和世族大家子弟文简、谭晓、翁启明、贺导、施吉、李成文为同窗好友。其才华盖世、为人旷达，被人称赞“自成一派，一个人可干翻岛内所有世族大家”。
　　药恒一不爱做官二不喜钱财，终日周游列国，踏遍千山万水，广结天下豪杰，是人间第一逍遥客。常年不在斗鸡岛，在岛内却享有盛誉，人人都以与他相交为荣，是同辈人中的“精神领袖”。
　　药恒温柔多情，红粉无数，并未娶妻。药泽是他唯一公开承认的儿子。
　　自药泽落地起，药恒便在黄花地置了一处府邸，留下一笔钱财，将他交给一众家丁婆子照看。药恒则继续逍遥去了。
　　叶景贤在世时，药恒每隔几年就会回来看看；叶景贤去世后，药恒再也没回来过。
　　三年前，汪昭昭为了方便行乐，要寻一处别院。小厮瑞哥向来懂他，在黄花地找了个现成的府邸，也不问主人是谁，让人赶紧搬走。主人莫名其妙，命人将瑞哥赶出去。
　　瑞哥回去拉了一队青州卫，将主人暴打一顿，又把府里所有人关进大牢。然后请汪昭昭入主别院。
　　汪昭昭进了府邸，但见朱楼画栋，黄金铺地、白玉做墙，园子里瑶草仙花，一派盛世气象。山石奇特，有如鬼斧神工。再看屋中陈设，古董器玩华美玲珑，床几椅案富丽堂皇。汪昭昭看得眼花缭乱，瑞哥也着实惊着了。白得了这么个园子，还有这么多好东西，汪昭昭大为欢喜，请郑成、沈秀、李晖过来，庆祝他乔迁之喜。
　　沈秀先来了，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问他府邸是多少钱买来的。汪昭昭大言不惭，说主人敬仰他，送的。沈秀是个小人精，对岛上的情况又了如指掌，围着汪昭昭转了一圈，又看看屋里陈设，料定他又用了什么霸道的手段，提醒他：“这园子的主人你惹不起，我劝你赶紧给人还回去。”说完，转身离开。正好郑成、李晖来了，沈秀拉着他二人一起走了。
　　果然被沈秀说中，汪昭昭抢的便是药泽的府邸。
　　得知药府被抢，周永叔震怒。他为人正派，性格耿直，早就看不惯汪昭昭飞扬跋扈、恣行无忌的做派，因与汪彦卓做过半年同窗，曾善意的提醒他注意汪昭昭的行径。但汪彦卓并未发现儿子有不妥之处，没有入心。没想到，青天白日连药家也敢抢？若药家都被抢了，还有谁家他不能抢？
　　周永叔彻底怒了，一反平日里温吞的性子，去大牢里领出药泽，直接下令给汪彦卓：“大人，我要你立刻把汪昭昭打入大牢，放了药府所有人。大人亲自到药宅，给药泽谢罪。”说完，不等汪彦卓答话，拉着药泽走了。
　　周永叔震怒，汪彦卓不能等闲视之，为了平息事态，将汪昭昭关了三个月的大牢。瑞哥被打了一百大板，也和汪昭昭一处关着去了。汪彦卓又让金叔敖算了一笔府里遭受的损失，和周永叔、左丘公、丰长离商议后，带上四人亲自到药府看望药泽。
　　此事过后，汪昭昭学乖了，凡要和人斗狠时，都会探探沈秀的口风，以免惹了不该惹的人。他倒不是怕这些人，只是不想惹汪彦卓生气。
　　不过，汪昭昭从心里不服药泽，想到因为他坐了三个月的大牢，心里就喷火。再想到他家里堆金积玉，心里更是奇痒难耐。出了大牢，带上王继儒，叫上沈秀、金文哲亲自去给他赔罪。都是少年人，药泽也不计较。既认识了，一来二去竟成了朋友。
　　后来，周永叔、秋信、左丘公、丰长离去探望药泽，管家告知：“少爷云游去了”。之后很久，药泽再也没有出现在岛上。在四人的印象里，药泽和他父亲一样，是个逍遥客。
　　如今，城里几处被砸，龙王庙被毁，种种迹象表明，都和药泽脱不了关系。周永叔、秋信、左丘公、丰长离心急如焚，一面让斗鸡卫加紧寻人，一面派人去黄花地药府打探消息，一面又通知各世族大家若药泽到访，千万留住他。

　　黄花地锦湘居，这里是总督大人汪彦卓为小儿子扣扣置下的一处府邸，掩映在一片青山绿水间，清静幽雅，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意境。每年入夏汪彦卓都会带着素雪和扣扣来这里待上一段日子。今年因诸事繁多，还是第一次来。
　　安置好素雪母子，汪彦卓带着汪昭霖、尹希、陆长奇、刘同、高义和十几名青州卫来到前厅。彼时，厅里已站着一位瘦瘦小小、银发银须的老者，背着手抬头看着厅里的一块匾额。正是醉先知翟天寿。
　　汪彦卓来了，翟天寿躬身一礼，喃喃道：“总督大人，小民有礼了。”
　　汪彦卓请他上座，又让众人坐了，道：“翟老前辈，多日不见。今日请你过来，有些事请教。”
　　翟天寿道：“大人但说无妨。”
　　汪彦卓看了一眼汪昭霖，让他说。汪昭霖对翟天寿道：“前辈，清风馆和玉纤山我已带人去过，没有找到昭昭。”
　　翟天寿“哦”了一声。
　　汪昭霖问：“前辈，以你所知，昭昭如果不在这两处，岛主会把他关到哪里呢？”
　　翟天寿捻着胡须，蹙眉道：“如果不在这两个地方，恐怕……凶多吉少了。”
　　众人闻言，不安的看了一眼汪彦卓。汪彦卓倒没有什么不适，道：“敢问翟老，这两处有何玄机？”
　　翟天寿道：“是竹影喜爱之地。”顿了顿，又道：“叶家人敬长尊贤，少岛主去世后，他就是扶光园的老大。所以我以为，岛主要做什么，一定会征得竹影的同意。以竹影的个性，谁要惹了他，他绝不会直接杀死。放到他那里，是最妥善的法子。”然后抬头问汪昭霖：“你们可见到了竹影？”
　　汪昭霖从未见过竹影，在清风馆和玉纤山时，一心找寻汪昭昭，也未留意，于是道：“那两处只有几个小厮看守，没有见到。”
　　翟天寿蹙眉不语。
　　竹影的传说汪彦卓已经听了太多，但无论外界把他传得如何神乎其神，在叶景贤在世时，他也没弄出多大水花。如今汪彦卓如日中天，对他实在提不起兴趣。既然翟天寿说昭昭凶多吉少，那他也只能当这个儿子死了，于是话锋一转，问：“翟老在扶光园待过，可见过《中秋夜宴图》？”
　　翟天寿呵呵一笑，问：“怎么大人也喜欢那幅画吗？”
　　汪彦卓道：“听人说那是叶家的传家宝，可迷惑人心志，让人做出些反常的举动，不知可有其事？”
　　翟天寿沉吟半晌，慢悠悠的道：“那幅画安放在灵光塔，有一次，老管家岑树带领我们几个人进去打扫，有幸见过。我当时入园不久，说了些不知轻重的话，被管家骂了一通。我是觉得，画的颜色未免太阴森了些。后来管家跟我说了这画的来历。
　　圣德先祖来到斗鸡岛的当日，正是中秋，岛上夜色弥漫，伸手不见五指，一众族人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了个落脚之地，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可天不遂人愿，他三岁的小女儿突发高热，在中秋之夜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多年以后，这里开创有成，人们在庆幸之余，圣德先祖却依然忘不了这个女儿。年近古稀，更是常常喃喃自语，当年刚登岛时，死的真是他的女儿吗？他的女儿应该没有随他来到这里，还在故土—那个战火纷飞的地方。如此说，死的应是他们呀！这里昏天黑地，不是鬼狱，怎么会是人间？
　　他清楚的记得，刚来时身边总有些影影绰绰的影子围着他转，他被咬过、啃过，难道不是鬼？这样说，他是不是也咬过别人？他越想越糊涂，越想又越明白，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时，提笔画了一幅《中秋夜宴图》，交待后人：‘上面有人也有鬼。’”
　　厅里众人听的晕晕乎乎，好像就是一个父亲因失去爱女神志错乱的故事。
　　汪彦卓却笑了，道：“圣德先祖的遗迹，的确是至宝。穿过黑暗，斗鸡岛能有今天的盛况，先祖泉下有知，定会倍感欣慰。不过据我来看，这画的确是过于阴森了些，扶光园乃圣地，照不亮自己，又如何为全岛子民谋福祉？”
　　“正是！我看岛主心里有一座墓地，不但给他自己建了一个，也给万千子民一人建了一个，如此天性凉薄之人，怎么配做岛主？”汪昭霖说着，转头对翟天寿道：“老前辈还不知吧，岛主在寿诞之日，杀了为他贺寿的金大爷，并嫁祸给斗鸡卫的一名将军，现在城里群情激愤，天天去总督署请愿，要总督大人查明真相，严惩真凶。老前辈是得道高人，可否算算，此事将如何了结。”
　　翟天寿抬起左手，五指合计了一番，道：“金家势败，已成定局，大人无须在他们身上消磨时光了。我看那位将军……或有一线生机。”
　　汪昭霖一下跳到他面前，道：“老先生，你可算仔细了？”
　　翟天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位将军呐，我看你性子有些鲁莽，该收敛些去去浮躁。当日金满楼与我有一面之缘，我曾告诫他，不要倚仗财势，耀武扬威。他抖机灵抖到了扶光园，他不死谁死？”
　　翟天寿说完，站起身，冲汪彦卓拱手一礼道：“大人，小民对大少爷失踪一事甚感遗憾，如总督有意，季将军之事迎刃而解。小民告辞。”
　　汪彦卓忙让尹希送了出去。
　　翟天寿刚走，王继儒派人来了，见了汪彦卓，禀报了几件事，一，岛主放出信来，要裁撤青州卫；二，让周永叔牵头处理金家各处的房子和店铺，偿还债主的钱财；三，将金家母子移出金府，另找一处房子看押，待一切结清后，再行处置；四、秋大将军带人到处抓捕药泽。
　　闻言，众人均是一惊。
　　汪昭霖大声喝道：“他要裁撤青州卫？”
　　陆长奇也是不解，与刘同、高义面面相觑。
　　来人道：“听说而已，但十有八九。好像也不是全部裁撤，说给总督大人留下四百名护卫，其他人编入斗鸡卫。”
　　汪彦卓立刻明白了叶清平的意思，心想，好厉害的小东西，真是出手狠辣，也是不管不顾了。
　　汪昭霖拳头攥的嘎巴响，大喝道：“他若敢裁撤，我马上带人烧了扶光园！”
　　“昭霖。”汪彦卓立马打断了他。然后对刘同、高义道：“你二人先回去，留意城里的动向，见机行事。”二人领命，赶忙走了。
　　汪彦卓对汪昭霖和陆长奇道：“我们现在唯一的筹码只有药泽，金家如果能保我也想再试一试，今天晚上你们陪我去见一个人，明天咱们回城里。”二人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