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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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根本没停电吧。”
一清醒过来，她马上意识到，这两天的停电是人为的。
至于原因，就是池一不想让她看到这些消息。
“你都知道了，还不和我说？”
“知道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池一摸着白萝卜的脑袋，悠然道，“反正每个人都知道了。”
“知道”是件不可逆的事。
大众一旦知道，就要评论这件事。她一旦知道，一定想要处理这件事。
不管能不能处理，必然心神不宁，总惦记着。
“你助理没有联系你吗。”
“我出发前说过，叫她这几天都不要联系我。”
就算说过，这样突发事件摆在眼前，能做到不联系，心理素质强得可怕。
时雨不禁对她多了几分敬佩。
“而且我的手机也关机了。”
“……”
想联系也联系不到。
时雨没有心思再玩了，但机会难得，她也不想就这样急匆匆走了，留下个遗憾的尾巴。
最后，她决定明天启程，提前一天回去。
仅剩的半天，她也不敢让池一出门，这半天就只能在家里待着，他们三个人一起在客厅看电视。看的是知识讲坛，一个主持人，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专家，一起在台上介绍各种稀奇的化学现象。
荀奶奶睡得早，池一也困了，黑着灯，睡眼朦胧中，看见时雨又站到他面前。
“池一，醒醒。”她是在叫他。
“怎么了？”
“我怕睡着了，头发散了。”她摸着脑袋，似乎还不想把它解开。
“解开吧。下次再做别的。”
池一开着手机手电筒，在微弱的光源中，把小皮筋一点点细致地解开，全解开后，轻轻扬了一下她的头发，对她笑了下。
“快睡吧。”
他难得这么温柔。
时雨的脸红了，他没看到。
一大早，时雨把猫赶航空箱，放在车后座上。
临走前，荀奶奶给他们包了三份特产，叫她拿着。长山县没什么特色食品，里面是些新鲜的蔬菜水果，一份就够她吃半个月的。
时雨指着第三份问：“这份是给谁的啊？”
“就是你那个叔叔，不知道你和他还有没有联系……”她说得很不好意思。
“我叔叔？”
问出口时，时雨意识到是巩仁杰。
她能认识的人只有他了。
她离死一线之隔时，是她，池一，还有巩仁杰一起救了她。
“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很久之前的事了，”荀奶奶样子忐忑，“我当时想给他送点东西，但是你们走得快，没来得及。你要是不方便带过去，就给家里人分了吧。”
一个没来得及，就是十几年。时雨接过袋子，不知道要怎么交给他。他会要吗？
看时雨为难，荀奶奶马上说，“算了，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吃吧，别麻烦了！”
都过这么久了，要她带过去，太强人所难。
开车回去的时候，时雨从后视镜中看到空空荡荡的后排座位，想起自己坐在那里时的样子。那时候，坐在驾驶座上的是巩仁杰。
他在恨自己吗？
他一直在拿着这段过去，当作活下去的筹码吗？要靠落井下石，才能让乌鸦喝到水吗？
时雨不知道，她想去问清楚，想拿着记录她的每一个疑问的笔记本去问清楚，敌不过“事已至此”四个字。事已至此，没必要再追问。
时雨心神不宁，开车却不能马虎。池一坐在她旁边，忧心忡忡地点击着手机屏幕。
车一在收费站停下，她问：“你在联系助理吗？”
“我在买猫粮。”
“……”
车后面的猫叫了两声，似乎在赞同池一，叫他买点优质猫粮。
“你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吗？”
“不知道啊。”他说，“但是，这样不好吗。”
不好。
三个月前，她一定会这样说。
但是现在，答案不一样了。就算一起焦头烂额，面对着最伤心的背叛，她也没有想象中那样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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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江城后，幼猫猫粮已经送到家了，还有专门的水碗、饭碗，池一家的客卧被两只哇哇大叫的小猫占据，它们上蹿下跳，吵闹不停。
时雨到家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却是来自黄教授。
她说她还没有把芯片寄回，问她和池一有没有想清楚，怎么处理。
时雨领着池一，一起坐到她面前，听黄教授苦口婆心：“既然是特别珍贵的内容，就好好保存，不要过去了再后悔。”
池一的脸迅速红了，没想到这样的话，会在大庭广众下被揭露、重复，比光着身子还害臊。
“不过，我们现在也在进行新技术的研究，但技术不成熟，如果你们愿意继续修复，需要把它捐出来。”
时雨答应了。
她试探问起，有没有一个预计能修复好的时间，哪怕是十年后。得到的回答是——总有一天。
只能等着了。
走出研究室的门，站在电梯前，时雨唉声叹气道：“如果我死了，你把它烧给我。”
池一不答应：“这么麻烦，还是你烧给我吧。”
三天后，投资方拍板不换角。
时雨才知道，池一的助理并不是冷静，而是已经准备好失业了，另联系了三份工作，没想到，竟然没失业。
白准备了。
不出所料，巩仁杰已经拉黑了她的微信。
时雨面对家里的那袋新鲜水果，怕再放几天会坏掉，又实在想不出叫巩仁杰出来的理由。她选择把那袋特产快送给他，就说是给节目组的慰问品，马上被他拒收了。
来历不明的食物，安全都不能保证，拒收也很正常。
时雨只能自己一口一口吃掉它们。
本着“黑红也是红”的策略，电视剧在秋天播出了。
制作精良，设计考究，宣传铺天盖地，不过对于偶像剧，最重要的还是主演的脸与演技。
池一很好看。
很多人都又知道了一遍这件事。
他和女主角的照片被印满海报、饮料瓶与公交车车身，剧中角色的名字短暂代替了演员的名字，有人说这是三年来最火的剧，过了三天，又有人说这是五年来最火的剧。
池一本人的的形象跟着变了。
当然，他不是变成了凶神恶煞的坏人，一个演员在表面上能坏到哪里？他只是没之前那么爱笑了，对什么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奈何，这部剧火得一塌糊涂，角色一火，观众一夜之间就不爱看乖乖仔了，截然相反的高冷形象迅速风靡，温顺反倒被视为无趣。
投资人意识到，这种形象吸引来的粉丝粘性高得惊人，跟着调整策略。
马锐瀛跟着他的步调学，好不容易学会了，池一一变，风向又变了。
他还没彻底学会，这个潮流就过气了。
也是这时，岳微和她说了点小道消息。
和池一风格相近的马锐瀛，其实是电视台宣传部副部长马钊的侄子。
虽然时雨对比两个人的长相，找不到一丝相近之处。
之前马锐瀛一直想上《飞越无限2》，顶的就是池一的位置。
潘鸿志不同意，马台长才和他闹别扭。师哥不同意，倒不一定是真觉得不行，只是要和他争一争，谁才是管事的。马钊和他闹别扭，八成也是气他摆谱。
池一拒演后，潘鸿志换了个脸色，表示一定要把马锐瀛捧起来。两个人就这样重归于好。
巩仁杰也是在这个机会中，找到了回节目的契机。
如果现在池一出事，他就能彻底接替池一的位置。但池一蒸蒸日上，完全没有让位的意思。
巩仁杰才会选择出卖他们。
等到寒假来临，时雨跟着岳微，一起蹭学哥学姐的参赛剧组，四处跑动。
岳微不知内情，还打算请秦焱做演员，时雨没阻拦，但秦焱没答应。
时雨负责扛机器。原本只扛一天，就能把她累得够呛，现在要连着扛一周。
池一依旧负责给她贴膏药。
“疼疼！”
“疼就对了，说明有用。”池一敲了敲她的手臂，“明天再出去累着吧。”
“不要！我不要去工作！”时雨在客厅沙发上打滚耍赖。
池一冷笑：“真到明天，你跑得比谁都快。”
“你现在能分清左右了吧。”
“当然。”
不能分清左右，她连驾照都考不了。
小时候不认识左右，或许纯属是因为不会写字。等知道要右手拿笔，她就认识左右了。
现在问这个，不知道是想干嘛。
时雨侧目，等着他说话，池一却不说话，双膝弯曲，很自然地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从身后掏出一个正方形的小盒子。
和世界上所有的戒指盒长得一样的小盒子。
戒指盒。
“这是……”
“戒指。”
“我知道是戒指。”
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是戒指。她如果三岁，说不定现在已经顺手戴上了。
但是现在……
“把它戴在左手上，有一天你分不清左右，就知道，这一只是左手了。”池一拉住她的手，把戒指悬在她的指尖前，一动不动，“一直戴着它吧。”
铂金色的戒指圈很细，中间镶嵌着一颗蓝宝石，颜色浅得像一滴雨。
他低着头，很小声地说：“不要弄丢了。”
说完才抬眼，定定地盯着她。
“弄丢了怎么办？是不是就没有了。”
“还会有的。”池一把戒指扶正，宝石闪过光，“弄丢了就来找我要，但是，不要故意弄丢。”
时雨完全没把他的后半句话听进去，只听到弄丢了就可以找他要。
“我一天找你要一枚，那我的戒指店马上就能开张了。”
“不许开。弄丢了就赔给我。”
“赔不起啊……”时雨笑了笑，"那我只能好好保管它了。"
来年春天，两只猫已经长大了。
橘猫的毛色变深，越来越红，身体也越来越肥，白猫还是和以前一样，瘦瘦白白的，不爱说话，于两个月前，正式确诊耳聋与哑巴。
幸好，它生活在一个不需要听到，也不需要说话，就能够有食物，能够被关爱的家里。
池一在家里，弯着腰，独自吸着地上飘散的猫毛，两只猫都在他脚底下打转。
他动作很慢，害怕猫被吸进去，却不赶走它们，享受这种被猫缠住的感觉。
“萝卜！”
门外传来时雨兴致高昂的声音。
她是在叫他。
他不想答应。
从有一天，他和两只猫一起并排睡在床上，再起床时，就多了这么一个名字。刚开始池一叫她不要这么叫，后来懒得管了，当她在叫空气。
“萝卜。”
“笨蛋，躲开点。”
他专心拖地，懒得理她，她还是双手抱着他的肩膀，把他当成一只大号玩偶，摇来晃去。
一嘴酒味。
池一偏开头，躲开她的脸。
“怎么了。”
“你嘴巴里有味道。”
那不是很正常吗。
薄荷味的低度数鸡尾酒，清香扑鼻，她喝了两杯，觉得自己嘴里的薄荷味道挺好闻，踮起脚，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怎么样，好闻吗？”
“不好闻。”
“多闻闻就好闻了。”
上午时雨和岳微一起，去了庆功宴，庆祝她们的比赛作品得了二等奖。不算什么大成就，算是一小步。
回过神来，池一已经很久没接戏了。他在家的时间更多。
书柜上多了几本地理相关的书，关于除了水什么都没有的海，除了雪什么都没有的雪山。
“我还没和你出去庆祝，吃什么？”
“烤肉。”
“你？你现在能吃肉了吗。”
大概半年前，时雨听网上说，胃口不好，不一定是口味挑，也可能是身体不好，联想到池一，领他去了医院。
医生给他做了全套检查，说他一直有慢性病，不是大问题，但还是要关注一下，有小部分可能往恶性发展。
医生给他开了两样药片，他按时按量，吃了两个月，胃口却一直不见变好。
她想起和他吃烤肉的那次，自己自作聪明，还教他吃肉。
他有下辈子，应该做一支莲花，以清风雨露为食，才不愧他饮食上的习性。
时雨坐在烤肉店里，往烤肉上洒盐粒，顺便给他安排下一世的身份。池一挥动筷子，夹起一小块冒着油的牛肉放进嘴里。
时雨惊讶得就好像他生吞了一只怪兽。
“偶尔也要尝一下。”
咽下去时，他心情很好，不是因为口中的味道，而是因为她惊讶的表情。
时雨忙追问：“你不难受了吗？”
“不难受，但是也不好吃。”
他只吃了一小块，就又不吃了，时雨却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
撑着伞，走回家，雨下到半夜，阴雨缠绵。
滴滴答答的雨声蔓延在整夜里，浸满睡梦的味道。
时雨轻轻推推池一，小声道：“醒醒。”
池一：“嗯？”
时雨不说话，过了会才问他：“你听外面的是什么？”
一道尖锐刺耳的鸣笛声恰巧响起。
池一迷糊道：“非法鸣笛？”
“是雨声。”
“因为下雨了。”池一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一脸懵懂地眯着眼睛。
他在睡觉。平时攻击性再强，睡觉时就没什么攻击性，迷迷糊糊的，早都忘记要攻击了。
“是雨打在池水里的声音，才会这么脆，这么好听。”时雨笑着，轻声道，“每有一滴雨落在水里，都是我在亲吻你。”
“奇怪……”
池一故意翻身不看她。
时雨抱住池一的腰，用头蹭他的后背，把他的手按在自己手上，去摸戒指上蓝色的雨滴。
“我爱你。”
话说出口的瞬间，成了雨声的一部分。
池一转过身，回抱着她，像是一只往窝里钻的兔子，沙哑的声音黏糊糊，轻飘飘：“我爱你一定比你爱我更早。”
“嗯，我知道。”她的声音就好像早知道他要说什么，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你可以爱我，可以相信我。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池一不说话。
“当然，你也不能骗我。”
池一有气无力地哼一声：“哪里有？”
时雨捏他的脸，捧住吻上去：“你说听不懂，就是在骗我。”
这个吻绵长柔软。
“现在听懂了吗。”
“嗯……”池一不再抵抗，乖乖地说，“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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