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剧本带飞全人类》月莲城

2、觉醒

　　反魔教部审讯室里能扛住子-弹的钢化窗玻璃莫名其妙地碎裂了，这可能是个意外。然而室内的监控探头也全部破损，而且事后队员跑到监控室一看，监控硬盘中还失去了从今早开始的监控记录。这就不能用意外来解释了。
　　但接下来的调查也与图书馆一行没什么关系。完成了采访工作的凌非雪一行告别王队，踏上了返程的归途。

　　凌非雪先行告别两位摄影师，前往医院验了血，照了脑部CT。然而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她的脑子里没有多余的东西，血液指标也很正常。触摸过诡异触手的右手，看起来仍然是红润健康的，没有发生畸变，没有中毒的特征——但也没有什么得到了重要东西的迹象。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在医院预约了全套体检，打算在休息日彻底地检查一下身体。

　　从医院出来，凌非雪回到了自己独居的公寓里。
　　经过了这跌宕起伏的一天，凌非雪的身体十分疲惫，精神却异常亢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触手系精灵，寄生虫，正在日常表象下酝酿的恶意。
　　她索性起身靠在床头打开了手机办公软件，开始给明天要写的推广软文整理大纲，想缓一缓沸腾的脑子。
　　‘牡丹市’‘魔教’‘全知全能救苦救难有求必应女神’……
　　随着一个个关键词被敲下，凌非雪逐渐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牡丹市第三中学的某个教室中，一群放学的初中生聚集在音乐教室，模仿着乐队的样子召开演唱会。台上钢琴、吉他、架子鼓、主唱卖力表演，似模似样；台下十数名同学随着音乐摇摆鼓掌，非常捧场。
　　一曲结束之后，有个同学拎着主唱请客的奶茶进入了教室。众人围成一团，开心地一边分享奶茶，一边讨论着‘全知全能救苦救难有求必应女神’的神迹。

　　“隔壁班班草真的向我告白了，女神YYDS！”
　　“我的英语测试也过了，感谢女神保佑！今天睡前一定要在圣坛里给女神点五百下电子木鱼还愿！”
　　“我昨天在圣坛上许愿今天暑假要去苍兰看海，等女神实现了我的愿望，我给兄弟姐妹带好吃的！”
　　“圣徒们，今天也不要忘了给女神打应援卡哦。”
　　“看不起谁呢？我们‘野火之音家族’是女神大人的狂犬，可以失去一切，也决不能背弃女神！”

　　把这当成游戏一般嘻嘻哈哈的初中生中，唯有一个高个男生攥着手机，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
　　“怎么啦，王梓成？”旁边的男生一把抢过他的手机，“结社活动还开小差。”
　　王梓成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被他们称为“圣坛”的内部论坛的‘许愿池’页面。一个标题为“希望违反交通规则的人都受到神罚”的愿望贴，被标红置顶了。
　　“哇，这该不会是你许的愿望吧？”男生惊讶好奇地喊道。
　　周围的同学纷纷凑上来看，惊讶声此起彼伏：“什么？许愿池居然还有置顶功能！”
　　“这是什么意思？被女神眷顾了吗？”“怎么会许这种愿望？正义使者吗？”

　　王梓成错过了抢回手机的机会，脸涨得通红：“谁说是我发的啦，还给我！”
　　手机已经传到了主唱的手里。他看了一眼标题，亲切地微笑起来：“这个愿望很好啊。女神大人肯定也很高兴有人能维护正确的秩序，才会把这个愿望置顶的吧。”
　　听主唱这么一说，王梓成的脸更红了。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对啊，之前不是还有谁报-复社会开车撞人吗？女神消灭这种杀-人犯是天经地义的啦！”“我们学校前那个五岔路口不是乱得很嘛，车子从来不让行人，都该被女神天诛。”

　　在一片赞同声中，王梓成的表情放松了，嘴却还硬着：“说了不是我，你们兴奋什么。”
　　众人又闹了一会儿，借出场地的音乐老师来清场了。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回家，最终只留下了音乐老师和主唱两人。主唱向音乐老师点了点头，音乐老师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明日之后，每一个海蓝星人都要成为因女神之名而战栗的仆从，为女神献上用恐怖烹饪的盛宴。”
　　他们的头顶上，都隐隐浮现着寄生虫的影子。

　　第二天早8点，巨博的热搜第三位突然出现了一个名为‘有求必应女神的第一个神迹’的词条。人们好奇地点进词条一看，只见内容写着：‘全知全能救苦救难有求必应女神已经收到海蓝星羲国牡丹市人王梓成许下的愿望，将对违反交通规则的人降下神罚’，下方是论坛的许愿池截图以及一个正在进行的直播。
　　直播镜头对准了牡丹市第三中学附近的一个五岔路口，像是从交通探头看出去的画面。这个五岔路口由纵横两条主路及1条分支路组成，各路口均没有设红绿灯。此时正是早高峰的时间，大量行人与自行车、电瓶车以及车辆交织在一起，互不相让，看起来特别混乱。

　　此时，突然一辆实线随意掉头的小车猛然失控，径直撞向载着钢卷的卡车，被整个卷入了卡车底。卡车上的钢卷因为卡车突然倾斜，绷断了固定绳索，从车上坠落，在人群的尖叫声中一视同仁地压向不礼让行人的车辆以及抢着要过马路的行人。
　　车辆为了躲避，接二连三地发生撞击、爆炸。无数人被碾压、撞飞、撕裂、炸断。熊熊烈火之中，破碎的电瓶车、自行车与人类破碎的肢体混在一起，将前一刻还熙熙攘攘的五岔路口变成无人生还的人间地狱。

　　直播的最后，一个空灵的声音宣布：“全知全能救苦救难有求必应女神已实现许愿人的心愿。”——

　　凌非雪猛一机灵，从那种玄妙的感觉中回过神来。她震惊地盯着手机里的文档，发现在她失神的那段时间里，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在手机里打下了一段看起来像新闻的文字。

　　‘名为全知全能救苦救难有求必应女神的魔教，通过寄生的手段控制了牡丹市第三中学的一对师生。师生以兴趣小组为幌子组织魔教社团，引-诱未成年人进入魔教论坛，并洗-脑未成年人在论坛上对着魔神许愿。魔教刻意选择能对社会造成巨大影响的愿望，营造魔神拥有实现人类愿望的伟力，却又无比邪恶的形象，意图在海蓝星民众心中散播恐怖的种子。’
　　凌非雪每天早餐的时候会刷巨博，从来没有在热搜上看到过有关有求必应女神的消息和这样惨绝人寰的车祸。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再次看向了自己的手。
　　她真的从触手系精灵那里得到了重要的东西——疑似预知未来的能力。

　　凌非雪试图思考自己能做什么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然而一阵尖锐的头痛突然侵袭了她，让她眼前一黑。
　　怎么回事，觉醒能力的后遗症？
　　可现在哪来的时间头痛，万一预知里发生血-案的日子就是明天呢？
　　凌非雪试图吃止痛片与头痛硬抗，换取正常思考的机会。然而头痛却也像她的人一样固执，就是不肯从她脑中滚出去。

　　折腾了半天，以至于冷汗浸透了睡衣的凌非雪最终瘫在床上，半张着无神的死鱼眼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打下的预知新闻。过了半晌，她用颤抖的手指，倔强地将最后一句话改了几个字：
　　“……魔教刻意选择能对社会造成巨大影响的愿望，营造魔神拥有实现人类愿望的伟力，却又无比沙雕的形象，意图在海蓝星民众心中散播爱的种子。”
　　众所周知，精神胜利也是胜利的一种。在和不科学的魔教对抗的战场上，她已尽力了。

　　放下手机的瞬间，一阵更加可怕的脱力感从脑袋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只被用来炖高汤的小鸭子，经过三天三夜的文火炖煮之后精华已完全流入高汤中，如今骨酥肉柴，只剩被当厨余扔掉的命。
　　这是她断片前最后的想法。

　　再度恢复知觉的时候，凌非雪感觉有谁正在她的身旁。她勉强睁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在视线聚焦之前，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气味。这味道不能说香却也不难闻，不至于引起凌非雪的反感，只是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
　　近在咫尺的，绝对不是熟人。
　　凌非雪用尽全力向人影的方向转过了脑袋。几经努力之下，那位触手系精灵的身影终于在她的视网膜上成形。

　　精灵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仍是那张刚从冻土中挖掘出来的冷脸，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她。深夜床-边出现了一只与自己有拔触之仇的异形，凌非雪觉得自己该礼貌地尖叫两声。但瞧到他把所有触手规规矩矩地拢在背后，谨慎地远离床铺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的笑容显然出乎精灵的意料，他的冷脸又出现了一丝隐约的裂缝，露出了些许困惑。

　　【你不害怕吗？】精灵开了口，使用一种抑扬顿挫发音奇特的语言。这不是凌非雪所知知的任何语言，她却能理解他的意思，就和他的存在一样不可思议。
　　“害怕你对我做什么吗？不。”凌非雪笑着喘了一口气，“美丽如你，对我做任何事，我都可以欣然接受。”

　　精灵瞪大了双眼，肉眼可见地错愕不已，甚至比被她揪断触手时更加动摇。他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想找到说谎的痕迹。
　　然而凌非雪是真心的。
　　诚然对方是个不折不扣的异形怪物，但他属于精灵的那半张脸俊美、刚毅，不苟言笑之时仿佛是位历经沧桑的冷酷战士，震惊之时又略有点年下的青涩，死死戳在她的xp之上。更何况，他还是领她进入诡异奇幻世界的关键人物，她觉得自己对他是有八百米滤镜在的，每次见到都忍不住心跳不止，兴奋莫名。这些优势足够让她暂时忽略掉其他不似人的部分。

　　精灵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逐渐从震惊转变为冷淡中略带些怜悯。他考虑了一下措辞后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战歌，来自一颗叫做翠的星球。】
　　“你好，战歌。”
　　精灵顿了一下才点了下头。凌非雪立刻理解了，他真正的名字一定不是这么念的，只是他的沟通能力似乎把名字也意译了。
　　“抱歉。”凌非雪努力驱动还有些脑雾症状的脑子，分析了一下他的语法结构，尝试复述最有可能是姓名的部分。

　　显然她第一次尝试失败了。战歌神情微妙地看着她说：【用你的语言称呼我即可。】
　　这怎么可以，他是在看不起掌握了海蓝星四国语言，人称语言小天才的她吗？凌非雪执着地又尝试了几次，终于在战歌怔忪的神情中确定自己叫对了。她冲他一笑：“只有叫对了你的真名，才能夸奖你有个美丽的名字不是吗？”
　　战歌可能是从来没有受过那么多来自异-性的直球，有些难以忍受似的别开了脸：【你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里。现在你的身上正在发生着危险的异变。】
　　“是和你的那根触手有关吗？”

　　战歌重新将视线转回了她的脸上：【在这个宇宙中，有一群叫做诡异的毒瘤在流浪。它们肢体扭曲，喜怒无常，狂暴无序，却又强大得堪比噩梦的造物。它们擅长用畸形的血肉以及疯狂的精神去污染智慧生物，曾将一个又一个文明拖入与它们共同沉沦的污浊深渊之中，堕化成新的诡异。】
　　【120年前，诡异主宰率领诡异大军入侵了我的故乡翠星。在抗争了75年后，我击碎了诡异主宰的核心，当时有一片附着有‘幻觉权柄’的核心碎片进入了我的身体。】战歌冷冷地说，【它想要控制我，让我成为它的傀儡。然而我早已在战争中异化成了半诡异，拥有了抵抗精神控制的能力。因此这片核心碎片总是想要逃离我的身体，去寻找另外一个更加适合的宿主。】

　　凌非雪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你的意思是，这碎片选择了我，因为我是个更好控制的对象。”
　　这就可以完美地解释她之前为何着了魔般想要碰触他——因为她被他身体里的诡异主宰碎片精神控制了。
　　然而凌非雪总觉得哪里不对。所谓的‘幻觉权柄’能让她预知未来吗？难道看到的未来不是未来，是碎片让她产生的幻觉？

　　【以你的腕力还无法破开触手的表皮。我确信是‘幻觉权柄’主动挣脱了我，选择了你。】战歌静静地凝视着她：【你……】
　　凌非雪竖起了耳朵。你如今很强？你要开挂了？你是天选之女？
　　【你很不幸。】他肯定地说。
　　凌非雪：“……”你面前躺-着的可是继承了超级大反派的遗产碎片，等级飞升至？？？的新晋boss，你礼貌吗？

　　【我本打算找个无人处杀死你，取回核心碎片，避免你成为碎片的傀儡。可你的身体显然无法承受核心碎片，我找到你时，你已经是如今的濒死状态了。】战歌的眼中又出现了那种略带怜悯的神色，【你甚至已被幻觉深深地控制，认为半诡异化的我美丽。】
　　凌非雪抽了一下嘴角。她货真价实原装的审美，好像被他微妙地歧视了。

　　“那么现在你不打算杀死我了吗？”
　　【我本也与你无冤无仇，所求不过是取回核心碎片。】战歌向她倾身，用略带怜悯的视线静静地望着她：【不幸的小女孩，我不知道自己在你眼中是何等美丽的模样。但我会陪伴在你左右，让你做完人生中最后一场绮梦，再从你的尸体上取走碎片。既然你应允过，我对你做任何事，你都可以欣然接受，那请你谅解死后尸体可能会变成碎块的事实。】

　　哦，为什么那么美丽的精灵，竟然是个人渣。